孫傳庭退下後，朱由崧把何騰蛟招了過來：“何卿，這幾日，對武昌城的招降，有什麽進展？”</p>
何騰蛟言道：“臣派人進城跟闖逆高層接洽了幾次，但闖逆這邊漫天要價，殊為可惡。”</p>
朱由崧打斷何騰蛟的抱怨，問道：“（武昌）城內闖逆提了什麽不切實際的條件呢？”</p>
何騰蛟報告道：“首先要朝廷赦免城外闖逆文武及一幹普通士兵；其次，要朝廷授予闖逆文武以必要之官職，譬如賊之掌旅、府尹之下要以相似官職品階安置，掌旅、府尹之上，降二等安置；再次，被困武昌之闖逆軍民想回襄陽周邊居住，朝廷要發給米糧、種糧、牛馬安置，並承認其等在襄陽耕種的土地屬於他們所有；最後，幾名闖逆大將還想繼續帶兵，並大言不慚的聲稱願為朝廷收複四川、河南、狹西等地。”</p>
朱由崧不動聲色的聽著，一一分析著：</p>
第一，</p>
武昌城內大順高層要求明廷赦免順軍上下這是合情合理的，且是一切後續的先決條件，隻有答應了這一條，大家才能往下繼續談；</p>
第二，</p>
要求授官，那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要求明廷給的官太高了，根本就是漫天要價，自己是不可能答應的，必然要就地還錢的；</p>
第三，</p>
土地問題是最複雜的，若是同意順軍家屬定居襄陽，並獲得襄陽周邊的土地所有權，或許能為後續問題解決打下基礎，但也一定會觸怒原本襄陽周邊的士紳，所以其中利弊還要仔細權衡過了才好；</p>
第四，想要帶兵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惠登相等人也是從農民軍歸順明廷的，或可以作為前例，但具體到某個人，就不得不慎重其事了，免得倒是剛剛金蟬脫殼，就再次倒戈了，那就養虎遺患了。</p>
朱由崧仔細想著，等何騰蛟說完之後，這才發話問題：“討價還價嘛，不是他們說什麽，朝廷就要答應什麽的，而且闖逆要了這個要了那個，那麽他們能給朝廷什麽呢？”</p>
何騰蛟知道朱由崧關心什麽，老老實實的說道：“闖逆一個是願意為朝廷收複疆土、鎮壓張獻忠及驅逐韃虜，另一個原因將從北京帶出來的一千萬兩銀子交給朝廷，充作國用。”</p>
朱由崧啞然失笑道：“若是純用闖逆來收複國土，那收複下來的國土還是朝廷的嗎？至於銀子嗎？才一千萬兩，其餘的銀子呢？別說一路上都丟給清虜了。”</p>
不待何騰蛟接口，朱由崧又問道：“卿沒進武昌府城吧？具體誰去接洽的，在接洽的過程中，了解過武昌城內的情況嗎？知道武昌城內是誰在主事，又跟這些順軍主事見過沒有？”</p>
何騰蛟回複道：“臣的確沒有進武昌府城，進城的是戴罪立功的原荊西道章曠章於野；進城後，章曠仔細打探，已知武昌城內現以偽天佑閣大學士牛金星、副權將軍劉宗敏、製將軍劉芳亮、製將軍劉希堯四人為首，另有偽尚書、偽侍郎及偽果毅將軍、偽武威將軍若幹員合議會商，至於武昌城內順逆尚有多少兵馬人口，目前倒還沒搞清楚。”</p>
何騰蛟如是說道：“另外，與章曠接觸的也不是順逆在武昌的最高層，而是偽戶政府從事劉鉉和偽禮政府從事戚念梧兩人。”</p>
朱由崧聽罷問道：“章曠因何罪需要戴罪立功啊？”</p>
“章曠原是沔陽知州，因丟失信地去官，而後左良玉部收複武昌周邊後，章曠以武昌推官身份重新署理沔陽知州，再往後，臣派其署理荊西道，未及上任，沔陽複失，遂與接任者李澡同時為科道彈劾，因而以有罪之身避居常德，後為孫閣部麾下無品監紀，直至如今。”</p>
何騰蛟詳詳細細的向朱由崧做了介紹，很明顯，章曠應該是何騰蛟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把勸說武昌城內順軍頭目投降的立功機交給章曠了。</p>
</p>
“章曠是什麽出身？”</p>
“回陛下的話，章曠是崇禎九年應天鄉試解元，崇禎十年高中二甲，賜進士出身？”</p>
朱由崧的目光突然閃爍了一下，又問道：“應天哪裏人呢？”</p>
“章曠是鬆江人，其為人倜儻不矜小節，誌意高邁，神智警敏，曾與兄章簡，以文章氣誼名雲間。”</p>
朱由崧徹底明白了，章曠也是東林黨-複社集團的一員，當然，不是說東林黨-複社集團朱由崧就不能用來，畢竟連馬士英也是複社的早期成員呢，所以，朱由崧沉吟片刻，對何騰蛟言道：“且告訴章曠，他的功勞朕知道了，好好做成了這件事再說。”</p>
何騰蛟應道：“是，臣一定把陛下的話轉告給章曠知道。”</p>
朱由崧坐在那思索了一會，決定道：“何卿，稍後再安排章曠進一次武昌城，這一次，帶三個人進去，兩個是京營在倒水俘虜的順軍將官，一個是西廠的人。”</p>
“是，臣這就去安排。”</p>
何騰蛟退下去後，朱由崧把萬世叫了過來：“稍後你以簡文龍、趙一為的名義寫一封信給牛金星，然後再派一個人拿著信隨著章曠一起進武昌城，找到牛金星，把信交給他。”</p>
朱由崧說到這，頓了頓：“信裏不要寫什麽具體的內容，就普通的拉拉家常，回憶過往。”</p>
萬世請纓道：“皇爺，這件事派人別人去，奴婢不放心，還是由奴婢親自去跑一趟吧，或許這樣可以不落文字。”</p>
朱由崧看了看萬世：“你是西廠提督，不是前線的探子，何必親自去冒險呢？難道覺得功勞不夠，亦或是等不及要進司禮監了？”</p>
萬世急忙跪倒：“皇爺，奴婢沒這個意思！”</p>
“朕知道你沒有壞心，隻想把事辦好了。”朱由崧讓萬世爬起來，然後告誡道。“但你若是覺得自己做不了、做不好西廠提督的話，朕倒是可以讓你去一線奔波。”看著一臉尷尬的萬世，朱由崧繼續道。“每個人都要做符合自己崗位的事情，你把班長、房長、股長乃至校尉、力士的活都幹了，朕還花那麽多錢養他們幹什麽呢？留你一個，就能包打天下了。”</p>
萬世聽懂了朱由崧的意思，低頭應道：“皇爺說的是，是奴婢想岔了，奴婢這就去寫信，然後讓人帶進武昌城去······”</p>
何騰蛟言道：“臣派人進城跟闖逆高層接洽了幾次，但闖逆這邊漫天要價，殊為可惡。”</p>
朱由崧打斷何騰蛟的抱怨，問道：“（武昌）城內闖逆提了什麽不切實際的條件呢？”</p>
何騰蛟報告道：“首先要朝廷赦免城外闖逆文武及一幹普通士兵；其次，要朝廷授予闖逆文武以必要之官職，譬如賊之掌旅、府尹之下要以相似官職品階安置，掌旅、府尹之上，降二等安置；再次，被困武昌之闖逆軍民想回襄陽周邊居住，朝廷要發給米糧、種糧、牛馬安置，並承認其等在襄陽耕種的土地屬於他們所有；最後，幾名闖逆大將還想繼續帶兵，並大言不慚的聲稱願為朝廷收複四川、河南、狹西等地。”</p>
朱由崧不動聲色的聽著，一一分析著：</p>
第一，</p>
武昌城內大順高層要求明廷赦免順軍上下這是合情合理的，且是一切後續的先決條件，隻有答應了這一條，大家才能往下繼續談；</p>
第二，</p>
要求授官，那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要求明廷給的官太高了，根本就是漫天要價，自己是不可能答應的，必然要就地還錢的；</p>
第三，</p>
土地問題是最複雜的，若是同意順軍家屬定居襄陽，並獲得襄陽周邊的土地所有權，或許能為後續問題解決打下基礎，但也一定會觸怒原本襄陽周邊的士紳，所以其中利弊還要仔細權衡過了才好；</p>
第四，想要帶兵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惠登相等人也是從農民軍歸順明廷的，或可以作為前例，但具體到某個人，就不得不慎重其事了，免得倒是剛剛金蟬脫殼，就再次倒戈了，那就養虎遺患了。</p>
朱由崧仔細想著，等何騰蛟說完之後，這才發話問題：“討價還價嘛，不是他們說什麽，朝廷就要答應什麽的，而且闖逆要了這個要了那個，那麽他們能給朝廷什麽呢？”</p>
何騰蛟知道朱由崧關心什麽，老老實實的說道：“闖逆一個是願意為朝廷收複疆土、鎮壓張獻忠及驅逐韃虜，另一個原因將從北京帶出來的一千萬兩銀子交給朝廷，充作國用。”</p>
朱由崧啞然失笑道：“若是純用闖逆來收複國土，那收複下來的國土還是朝廷的嗎？至於銀子嗎？才一千萬兩，其餘的銀子呢？別說一路上都丟給清虜了。”</p>
不待何騰蛟接口，朱由崧又問道：“卿沒進武昌府城吧？具體誰去接洽的，在接洽的過程中，了解過武昌城內的情況嗎？知道武昌城內是誰在主事，又跟這些順軍主事見過沒有？”</p>
何騰蛟回複道：“臣的確沒有進武昌府城，進城的是戴罪立功的原荊西道章曠章於野；進城後，章曠仔細打探，已知武昌城內現以偽天佑閣大學士牛金星、副權將軍劉宗敏、製將軍劉芳亮、製將軍劉希堯四人為首，另有偽尚書、偽侍郎及偽果毅將軍、偽武威將軍若幹員合議會商，至於武昌城內順逆尚有多少兵馬人口，目前倒還沒搞清楚。”</p>
何騰蛟如是說道：“另外，與章曠接觸的也不是順逆在武昌的最高層，而是偽戶政府從事劉鉉和偽禮政府從事戚念梧兩人。”</p>
朱由崧聽罷問道：“章曠因何罪需要戴罪立功啊？”</p>
“章曠原是沔陽知州，因丟失信地去官，而後左良玉部收複武昌周邊後，章曠以武昌推官身份重新署理沔陽知州，再往後，臣派其署理荊西道，未及上任，沔陽複失，遂與接任者李澡同時為科道彈劾，因而以有罪之身避居常德，後為孫閣部麾下無品監紀，直至如今。”</p>
何騰蛟詳詳細細的向朱由崧做了介紹，很明顯，章曠應該是何騰蛟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把勸說武昌城內順軍頭目投降的立功機交給章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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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曠是什麽出身？”</p>
“回陛下的話，章曠是崇禎九年應天鄉試解元，崇禎十年高中二甲，賜進士出身？”</p>
朱由崧的目光突然閃爍了一下，又問道：“應天哪裏人呢？”</p>
“章曠是鬆江人，其為人倜儻不矜小節，誌意高邁，神智警敏，曾與兄章簡，以文章氣誼名雲間。”</p>
朱由崧徹底明白了，章曠也是東林黨-複社集團的一員，當然，不是說東林黨-複社集團朱由崧就不能用來，畢竟連馬士英也是複社的早期成員呢，所以，朱由崧沉吟片刻，對何騰蛟言道：“且告訴章曠，他的功勞朕知道了，好好做成了這件事再說。”</p>
何騰蛟應道：“是，臣一定把陛下的話轉告給章曠知道。”</p>
朱由崧坐在那思索了一會，決定道：“何卿，稍後再安排章曠進一次武昌城，這一次，帶三個人進去，兩個是京營在倒水俘虜的順軍將官，一個是西廠的人。”</p>
“是，臣這就去安排。”</p>
何騰蛟退下去後，朱由崧把萬世叫了過來：“稍後你以簡文龍、趙一為的名義寫一封信給牛金星，然後再派一個人拿著信隨著章曠一起進武昌城，找到牛金星，把信交給他。”</p>
朱由崧說到這，頓了頓：“信裏不要寫什麽具體的內容，就普通的拉拉家常，回憶過往。”</p>
萬世請纓道：“皇爺，這件事派人別人去，奴婢不放心，還是由奴婢親自去跑一趟吧，或許這樣可以不落文字。”</p>
朱由崧看了看萬世：“你是西廠提督，不是前線的探子，何必親自去冒險呢？難道覺得功勞不夠，亦或是等不及要進司禮監了？”</p>
萬世急忙跪倒：“皇爺，奴婢沒這個意思！”</p>
“朕知道你沒有壞心，隻想把事辦好了。”朱由崧讓萬世爬起來，然後告誡道。“但你若是覺得自己做不了、做不好西廠提督的話，朕倒是可以讓你去一線奔波。”看著一臉尷尬的萬世，朱由崧繼續道。“每個人都要做符合自己崗位的事情，你把班長、房長、股長乃至校尉、力士的活都幹了，朕還花那麽多錢養他們幹什麽呢？留你一個，就能包打天下了。”</p>
萬世聽懂了朱由崧的意思，低頭應道：“皇爺說的是，是奴婢想岔了，奴婢這就去寫信，然後讓人帶進武昌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