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任禦用監駐廣州市舶司監督內臣宣誠衝著再次出任福海號總管事的符筠生言道：“符掌櫃，受罰多年，一朝官複原職，真是可喜可賀啊。”</p>
符筠生不由得苦笑起來，現在單純負責正經海貿的福海號又豈能與過去包括祥福瑞、大虎屋在內的老福海號相提並論，更不要說，若是當初不出事，他現在都已經是內務府商曹正兒八經的負責人了，那可是真正的官啊----雖然吏部不承認，但司禮監認----而不是現在這個不上不下、不官不民、三廠都能指手畫腳的角色。</p>
隻是心中的苦澀再多，此刻他卻是不能顯露出來的，所以，符筠生抱拳向北行禮道：“聖上還記得草民，草民隻有感激涕零。”</p>
“別再草民草民的了，”在符筠生是老福海號大掌櫃時，還是區區長隨的宣誠老氣橫秋的說道。“宮裏給你搞了一個承務郎以標明階級，別人不認，至少你在內廷也是官了。”</p>
明代早期對宦官是有定品的，但後來就撤廢了，隻以太監-少監-監丞-奉禦-長隨-典簿-火者作為區分，朱由崧繼位後，在對司禮監等內廷機構進行改革的同時，又恢複了內監品級，其中太監是正從四品、少監是正從五品、監丞是正從六品、奉禦是正從七品、長隨是正從八品、典簿是正從九品、火者沒有品級是不入流。</p>
正是由於內廷最高級別的太監才正從四品，所以，內務府作為次級機構，其負責人的品級也僅有從四品，等而下之的各曹監班內臣及各曹管事官就隻能是從五品的缺分，進而像祥福瑞、大虎屋、福海號、順和店、河洛會館、藍璆聯合會、賽馬會等商曹下大型連鎖商號的負責人也就隻能委屈在從六品上行走了。</p>
“官？”符筠生歎息道。“哪有做了官，還能做買賣的商人啊！所以，宣公公就不要提什麽官了，就當符某是為內務府效力的一介商賈就成，免得符某習慣了用官員的口吻說話、行事，就再也不能與各地商家東主、掌櫃留交情了。”</p>
宣誠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出符筠生內心的不甘心，隻見他笑道：“看符掌櫃你這話說的，要咱家來說，雖然卻是有些不官不商的樣子，但有了這個承務郎，至少在三廠那群人麵前，符掌櫃的底氣會更足一點。”</p>
“三廠？”符筠生一個激靈。“這麽說，上麵又有新交代了？”</p>
“有，但不是三廠的事。”暗地裏兼著東廠差事的宣誠回複道。“皇爺過問了海外米糧輸入的事，要求福海號在保證盈利或者說不虧損的情況下，盡可能多的向四門倉提供軍糧！”</p>
符筠生一皺眉：“宣公公，你應該是知道的，福海號現在從南洋各國購買的糧食，主要是販賣到福建、浙江的，如果加大了對四門倉的軍糧供輸，可不是一個不賺錢的問題啊，那是要丟了老客戶的。”</p>
宣誠點頭道：“你說的，咱家也是認可的，但皇爺的話，不理解的也要執行，所以，符掌櫃，你就勉力為之吧，以最壞的考慮出發，爭取最好的結果。”</p>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也隻能如此了。”符筠生歎息了一聲，然後猶自不死心的問道。“幾個海外皇莊就不能幫著分攤一點嗎？什麽都推在商曹頭上，這有點過了吧。”</p>
宣誠擺擺手道：“也不能怪海外皇莊這邊出了岔子，關鍵是今年三場大勝，需要押解出海安置的人太多了，所以才無力更多給國內支援。”</p>
符筠生無奈道：“既然如此，宣公公，符某就不在你這多叨嘮了，符某得回去妥善計劃，盡可能的減少損失啊。”</p>
宣誠笑著把符筠生送下了台階，等宣誠回到屋裏，隻見有人一屁股坐在了他的位置上。</p>
對此，宣誠有些不悅的說道：“鄭公公，你不去盯著安南侯，跑來我這幹什麽？”</p>
內廠駐廣州的負責人鄭乾冷冷的看向宣誠：“宣公公，咱家給你一個警告，剛剛你跟符筠生說的那些話實際已經屬於泄密了，今後不要再說了，否則，內廠少不得在你的履曆上寫上一筆，因此丟了前程，別管咱家沒事先提醒你。”</p>
宣誠瞪眼道：“你們內廠好囂張啊，就不怕咱家向廠公告一狀嗎？”</p>
“歡迎宣公公去告，畢竟讓內廠和東廠相互監督是皇爺的安排，我們不鬧騰一點，皇爺未必放心了。”鄭乾的語氣還是異常冰冷。“但告的時候得有明確的說道，別用囂張這種詞匯，不頂事的。”</p>
宣誠眨了眨眼，用略帶懷疑的口氣質問道：“鄭公公，你什麽意思？有事就說，有屁就放，咱家沒有閑工夫跟你鬧騰。”</p>
鄭乾反問道：“東廠除了監督內廠外，還有什麽責任？”</p>
“監視地方輿情啊！”</p>
“那咱家問你，老桂王剛剛薨了，市麵上就出現吹捧安仁王的文章，你上報南京了沒有？”</p>
桂王朱常瀛因為有被動與朱由崧爭奪帝位的事在，所以全家是被牢牢監視的，但問題是是，事情不是出在桂王一家避難暫居的梧州，而是在廣州市麵上出現了吹捧朱由楥的文章，這就讓鄭乾和宣誠都逃不了幹係了。</p>
宣誠攤手道：“誰寫的文章都沒查清楚，怎麽報南京啊！”</p>
宣誠隨即反問道：“內廠可是查清楚了是誰在搗鬼？”</p>
“內廠也沒查清楚怎麽回事？”鄭乾用平淡無奇的口吻說道。“但這件事關係重大，怕是宮裏很快就會有問責的，所以，咱家以為，內廠和東廠應該聯手偵辦！”</p>
“怎麽個聯手法？”</p>
“內廠從讀過文章的官員著手，東廠從文章的印刷和散播著手，雙管齊下。”</p>
宣誠考慮了一會，同意道：“可以，但必須定期互通有無，成功後，功勞也是一家一半。”</p>
鄭乾點頭道：“就這麽說定了！”</p>
宣誠隨手抄起一個茶碗砸到地上：“蠢貨，還不快滾！”</p>
一身低品宦官打扮的鄭乾立刻伸手捂臉，倉皇異常的倒退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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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筠生不由得苦笑起來，現在單純負責正經海貿的福海號又豈能與過去包括祥福瑞、大虎屋在內的老福海號相提並論，更不要說，若是當初不出事，他現在都已經是內務府商曹正兒八經的負責人了，那可是真正的官啊----雖然吏部不承認，但司禮監認----而不是現在這個不上不下、不官不民、三廠都能指手畫腳的角色。</p>
隻是心中的苦澀再多，此刻他卻是不能顯露出來的，所以，符筠生抱拳向北行禮道：“聖上還記得草民，草民隻有感激涕零。”</p>
“別再草民草民的了，”在符筠生是老福海號大掌櫃時，還是區區長隨的宣誠老氣橫秋的說道。“宮裏給你搞了一個承務郎以標明階級，別人不認，至少你在內廷也是官了。”</p>
明代早期對宦官是有定品的，但後來就撤廢了，隻以太監-少監-監丞-奉禦-長隨-典簿-火者作為區分，朱由崧繼位後，在對司禮監等內廷機構進行改革的同時，又恢複了內監品級，其中太監是正從四品、少監是正從五品、監丞是正從六品、奉禦是正從七品、長隨是正從八品、典簿是正從九品、火者沒有品級是不入流。</p>
正是由於內廷最高級別的太監才正從四品，所以，內務府作為次級機構，其負責人的品級也僅有從四品，等而下之的各曹監班內臣及各曹管事官就隻能是從五品的缺分，進而像祥福瑞、大虎屋、福海號、順和店、河洛會館、藍璆聯合會、賽馬會等商曹下大型連鎖商號的負責人也就隻能委屈在從六品上行走了。</p>
“官？”符筠生歎息道。“哪有做了官，還能做買賣的商人啊！所以，宣公公就不要提什麽官了，就當符某是為內務府效力的一介商賈就成，免得符某習慣了用官員的口吻說話、行事，就再也不能與各地商家東主、掌櫃留交情了。”</p>
宣誠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出符筠生內心的不甘心，隻見他笑道：“看符掌櫃你這話說的，要咱家來說，雖然卻是有些不官不商的樣子，但有了這個承務郎，至少在三廠那群人麵前，符掌櫃的底氣會更足一點。”</p>
“三廠？”符筠生一個激靈。“這麽說，上麵又有新交代了？”</p>
“有，但不是三廠的事。”暗地裏兼著東廠差事的宣誠回複道。“皇爺過問了海外米糧輸入的事，要求福海號在保證盈利或者說不虧損的情況下，盡可能多的向四門倉提供軍糧！”</p>
符筠生一皺眉：“宣公公，你應該是知道的，福海號現在從南洋各國購買的糧食，主要是販賣到福建、浙江的，如果加大了對四門倉的軍糧供輸，可不是一個不賺錢的問題啊，那是要丟了老客戶的。”</p>
宣誠點頭道：“你說的，咱家也是認可的，但皇爺的話，不理解的也要執行，所以，符掌櫃，你就勉力為之吧，以最壞的考慮出發，爭取最好的結果。”</p>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也隻能如此了。”符筠生歎息了一聲，然後猶自不死心的問道。“幾個海外皇莊就不能幫著分攤一點嗎？什麽都推在商曹頭上，這有點過了吧。”</p>
宣誠擺擺手道：“也不能怪海外皇莊這邊出了岔子，關鍵是今年三場大勝，需要押解出海安置的人太多了，所以才無力更多給國內支援。”</p>
符筠生無奈道：“既然如此，宣公公，符某就不在你這多叨嘮了，符某得回去妥善計劃，盡可能的減少損失啊。”</p>
宣誠笑著把符筠生送下了台階，等宣誠回到屋裏，隻見有人一屁股坐在了他的位置上。</p>
對此，宣誠有些不悅的說道：“鄭公公，你不去盯著安南侯，跑來我這幹什麽？”</p>
內廠駐廣州的負責人鄭乾冷冷的看向宣誠：“宣公公，咱家給你一個警告，剛剛你跟符筠生說的那些話實際已經屬於泄密了，今後不要再說了，否則，內廠少不得在你的履曆上寫上一筆，因此丟了前程，別管咱家沒事先提醒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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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宣公公去告，畢竟讓內廠和東廠相互監督是皇爺的安排，我們不鬧騰一點，皇爺未必放心了。”鄭乾的語氣還是異常冰冷。“但告的時候得有明確的說道，別用囂張這種詞匯，不頂事的。”</p>
宣誠眨了眨眼，用略帶懷疑的口氣質問道：“鄭公公，你什麽意思？有事就說，有屁就放，咱家沒有閑工夫跟你鬧騰。”</p>
鄭乾反問道：“東廠除了監督內廠外，還有什麽責任？”</p>
“監視地方輿情啊！”</p>
“那咱家問你，老桂王剛剛薨了，市麵上就出現吹捧安仁王的文章，你上報南京了沒有？”</p>
桂王朱常瀛因為有被動與朱由崧爭奪帝位的事在，所以全家是被牢牢監視的，但問題是是，事情不是出在桂王一家避難暫居的梧州，而是在廣州市麵上出現了吹捧朱由楥的文章，這就讓鄭乾和宣誠都逃不了幹係了。</p>
宣誠攤手道：“誰寫的文章都沒查清楚，怎麽報南京啊！”</p>
宣誠隨即反問道：“內廠可是查清楚了是誰在搗鬼？”</p>
“內廠也沒查清楚怎麽回事？”鄭乾用平淡無奇的口吻說道。“但這件事關係重大，怕是宮裏很快就會有問責的，所以，咱家以為，內廠和東廠應該聯手偵辦！”</p>
“怎麽個聯手法？”</p>
“內廠從讀過文章的官員著手，東廠從文章的印刷和散播著手，雙管齊下。”</p>
宣誠考慮了一會，同意道：“可以，但必須定期互通有無，成功後，功勞也是一家一半。”</p>
鄭乾點頭道：“就這麽說定了！”</p>
宣誠隨手抄起一個茶碗砸到地上：“蠢貨，還不快滾！”</p>
一身低品宦官打扮的鄭乾立刻伸手捂臉，倉皇異常的倒退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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