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他傷成這樣,那人在旁邊默默的說:“他真的很厲害,我們剛進來的時候在完全沒有一點防備的情況下就被抓了起來,他用黑金古刀一條條把這些觸手砍下來。”


    我意示他不用再繼續說下去,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這個奇怪的東西解決掉,然後趕緊帶著悶油瓶跑出去。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我們要活動的話隻能沿著牆壁行走,這棵植物的觸手所及範圍很大,如果不是悶油瓶砍掉許多,估計我們連牆壁都沒的蹭。我也不是沒想過原路返回,但是現在的體能消耗已經不允許我們這麽做,而且後麵還有那些蟲子的圍攻。


    我們現在的唯一武器隻有那捆炸藥了,我對那人道:“你們沒試過用炸藥炸它麽?”


    他道:“我試過,這棵植物很聰明,我扔過去,它會自己把炸藥撥到一邊。”


    我不說話了,靠著牆壁蹲下來,現在該怎麽辦,我突然想起石碑上刻著的那些畫,那些仙女的圖案,其實就是在告訴我們即將見到西王母吧,最後那幅被毀掉的,應該就是刻著這棵植物吧。


    那人道:“吳邪,其實還有個辦法。”


    我猛地抬頭:“什麽?”


    他道:“我拿著炸藥,衝過去。”


    我一愣,隨即相當肯定的說:“不行。”


    他道:“吳邪,不這樣做的話,我們誰也出不去,這條活路,說不定會把所有的人都堵在這裏。”


    我跳起來揪住他的衣領吼道:“你這個跟我們不相幹的人,為什麽要這樣犧牲自己?!”


    他搖搖頭,安靜平和的笑了笑:“吳邪,你們不懂,我也是被張起靈救過的人,而且已經活了很久了,這世界上沒有人有權利長生不老永葆青春,我們早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而且,為了這些事情我們失去的太多,如果能把這個秘密永遠的封存住,犧牲掉自己又算什麽呢?該活著的是你們,把老九門繼續經營下去,我們已經能夠退出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我隻覺得心裏重的沒辦法抬起來,我坐在一邊,他已經在旁邊往自己腰上捆炸藥,末了,他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吳邪,好好活下去,替我們。”


    我大聲問他:“你到底是誰?!”


    他微笑著說:“你不需要知道。”


    緊接著便聽到一陣跑步的聲音,淒厲的尖叫,然後就是巨大的爆炸聲。


    我在黑暗中坐了許久,很想哭但是無論我怎麽用勁都沒辦法哭出來。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很久,我一直呆坐著,突然聽到一絲微弱的聲音:“吳邪。”


    我條件反射的打了個激靈:“誰?”很快又反應過來,是悶油瓶!天,我都忘記他了。我手忙腳亂的爬過去:“你醒了,怎麽樣?”


    悶油瓶的聲音非常輕:“我拿到了。快點出去,來不及了。”


    我應了一聲,心想你拿到什麽了,可這時容不得我想其它的。我趕快拉起他的胳膊,動作盡量放輕,把他架到自己的背上,拚盡全力站起來。我打開手電,看到剛剛的爆炸引起了山體內部的一些崩裂,而且還在不斷持續著,我看到了許多新的岩縫。


    我走到最大的那條岩縫口,發現這裏的空氣流動比其他地方都要強烈,臨走之前,我還是用手電照了照那棵植物的地方,隻能看到一片殘骸,分不清哪裏是那人的屍身。可我還是發現了另一個奇特的顯現,在那片人和植物殘骸後方的岩壁上也出現了一條巨大的縫隙,似乎還透出微微的紫光。但是顧不上那麽多了,更不可能舍近求遠。


    我的腦海突然又冒出一個念頭,那植物也許真的不是正主,真正的主人在那紫光後麵,也許是被迫,也許是藏身。我好想進去滿足我的好奇心,犧牲那麽大來到這裏,也許就應該去那裏?但這隻是一種模糊的可能,而且我根本做不到,過去太危險了,況且還有重傷的悶油瓶,最後我做出了容易的選擇,因為那對我已沒有意義。


    我收回目光,轉身走進眼前那條岩縫,我不能再消極了,我現在要做的,是活下去。


    我順著這條岩縫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了一條極其熟悉的甬道裏,我一看就笑了,居然是我們剛剛從山洞裏下來時走過的那條路,我一邊走一邊苦笑著,這到底還是命運在戲弄我們,如果不是山體的崩裂,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西王母曾經離我們這麽近過。


    很快我便走回了最開始的那個山洞,我們留下來的設備還在,我撿了些衣服給我和悶油瓶裹上,走出了山洞,又回到了那一片皚皚白雪之中。


    我站在雪山上,一步步艱辛的挪著,抬頭就是剛初生的朝陽,把這世間裝點的生機盎然,一片美好。我鼻子突然猛烈的一酸,眼淚唰的就掉了下來,而且怎麽也控製不住,我一邊背著悶油瓶在雪坡上走著,一邊悲聲痛哭。如果有麵鏡子在這裏,我一定能看到自己全部皺在一起的五官。


    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了悶油瓶的聲音:“吳邪。”


    我鼻音濃重的應了一聲,他又說道:“別哭,我在。”


    而後便再也沒有了聲音,我心裏的悲涼卻越來越大,我終於忍不住,重重的跪在雪地上,麵對著這美好的雪山朝陽,掩住臉失聲痛哭起來。


    最後我們是被打獵的村民發現,帶了回來。村子裏還有留守的隊員,看見我們這個樣子,用車把我們送去了最近的一家大醫院,我們的身體情況都不算好,這期間我一直在昏迷,所有的事都是後來聽人告訴我的。


    胖子、秀秀、黑眼鏡、小花、彩雲是在後來自己從另外一條路回來的,看樣子情況也很不好,他們剛踏進村便全部昏了過去,在醫院調養了一段時間,我被二叔接回了杭州一家醫院繼續進行治療,胖子他們一行人則回了北京。小花後來告訴我們,他之所以會扮成大分頭,是因為為了逼出幕後的那個人,等於說他冒險的去做了對方的臥底,並且還很成功,據說那邊的勢力在我們還在昆侖山的時候,就已經被小花埋伏的人瓦解掉了。


    還有件讓我很不願意提起的事情,是悶油瓶再度失蹤。


    我已經沒精力再去管那麽多,我隻想好好睡一覺,醒過來之後,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一年後,樓外樓。


    我和胖子、彩雲麵對麵坐著,氣氛有些詭異。


    我認真的問:“胖子,你確定要結婚了麽,你確定你能安穩的過日子麽?”


    胖子眼睛一瞪:“連你胖爺我都不信任了,還能不能一起玩兒!還是好夥伴麽?!”


    我搖頭:“就你,算了吧。”


    胖子道:“你看人家小花和秀秀,我們界內模範夫妻啊,胖爺我每次看見他們倆出雙入對的心裏就癢癢,哎我說天真啊,你胖爺我都要結婚了,你真的打算單身一輩子?”


    我聳聳肩:“不知道,還沒碰到吧。”


    正說著,我手機突然響了,是王盟的電話,“老板,你快回來!”


    我氣道:“又什麽事?!”


    “有一個人,你一定會見他!”


    “啊!”


    我結了賬,和胖子一起踏出樓外樓的大門,剛走出去,就同時停下了腳步。


    麵前,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那裏,穿著一身連帽衫,波瀾不驚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笑意,溫暖的注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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