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踏步離開了那個散發著狗屎味道的院子,九爺一手拎著阿硯的後脖子領,就這麽猶如拎著一隻病怏怏的小雞般往前走。


    阿硯體虛,本就頭暈眼花,此時更是眼冒金星,幾乎直接耷拉腦袋。


    不過她到底沒耷拉下去,而是昂著脖子望上方的九爺:“阿硯謝謝九爺為阿硯撐腰。”


    九爺聽到這話,細長的眸子居高臨下地掃了眼手裏拎著的小東西。


    “一,再給我做一份椒鹽鈴薯餅。”


    他想起那份椒鹽鈴薯餅了,確實挺好吃的,隻可惜後來都被這饞丫頭吃了,竟然不知道給他留一份!


    “二,先去洗個澡,好好洗。”


    一股子狗屎味,他甚至覺得自己在提著一坨子狗屎。


    阿硯連忙點頭又點頭:“是!阿硯馬上就去!”


    九爺低頭凝視了下阿硯誠惶誠恐的小臉,上麵細滑猶如剛做出的水豆腐般,或許因為病了一場的緣故,那水豆腐越發白了,白得仿佛透明了。


    他眸中轉深,就這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卻是忽然道:“那群女人像鴨子一樣,很煩,還是你比較安靜。”


    阿硯聽了,歪頭想了一會兒,頓時恍然:“我明白了,以後少說話,多做事!”


    於是這一天,阿硯在忐忑小心地拜別了這可怕男人後,在夏侯皎月的監督下,好生把全身上上下下都洗了一遍。


    走出浴池的時候,她頭重腳輕,險些一腳摔倒在那裏。


    夏侯皎月體貼地扶住了她。


    她在那大病初愈的頭暈眼花中看夏侯皎月:“夏侯姐姐,你不怕他嗎?”


    夏侯皎月一臉平靜:“怕誰?”


    阿硯虛弱得有氣無力:“九爺啊,他欺負過你嗎?”


    欺負?


    夏侯皎月淡淡地望著阿硯,搖頭道:“沒有啊,九爺很好,對我有大恩。”


    阿硯聽了這話,恍悟。


    怪不得呢,怎麽會有女人心甘情願地在那凶神惡煞身邊伺候,原來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無以為報幹脆以身相許。


    洗完澡後她開始做鈴薯餅,做的時候惡心了三次才勉強做完,做完後獻給了九爺去吃,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自己卻越發難受了。


    此時此刻的他,就這麽坐在庭院裏的竹椅上,秋風襲來,外麵的竹林發出簌簌的聲音,帶來遠處山上沁涼清新的氣息,而這個身穿白絹長袍的男子用碧玉環挽起如墨的黑發,伸出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優雅地捏起一塊鈴薯餅,吃得悠閑自在。


    阿硯心裏頗不是滋味。


    他的這番悠閑自在,卻是踩踏在自己的淚水之上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一定要報複……


    盡管這麽多次了,她總是得到沉重的教訓,恨是沒用的,報複是不可能的,掙紮是無效的,可是要報複他的這個念頭,依然無法遏製地從心裏生根發芽,並一下子猶如野草般在心裏瘋長。


    她緊緊攥住拳頭,把拳頭攥得顫抖:我——要——報複!


    卻就在這個時候,九爺忽然抬起眸子,神情愉悅地看著她,略帶涼薄的語氣淡聲問道:“你為什麽把臉憋得這麽紅,尿急?出門左轉有竹林,去吧。”


    阿硯心裏一驚,剛才報複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一定要忍……


    還是繼續忍吧……


    於是她忙對他笑著道:“九爺,今晚您要吃什麽,您說,回頭阿硯去給您做來。”


    九爺細長的眸子閃現出行味,看著她那一會兒滿臉通紅,一會兒又笑容璀璨,不免好笑,好笑之餘,他挑眉淡淡地道:“吃你。”


    阿硯聞言大驚,忙道:“九爺,我還小,沒有幾兩肉啊!”


    高貴俊美的男子笑望她,細眸中笑意流淌,猶如上等寶石折射出陽光時的光彩,可是卻微抿著唇,並不言語。


    這個樣子顯然是不信。


    阿硯忽然有些怕了。


    盡管他在笑,可是誰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呢?


    於是阿硯鼓起勇氣上前,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又伸出胳膊讓九爺捏。


    “九爺你看,我身上沒幾兩肉的,你吃我,不夠你塞牙縫的,真的!”


    “喔——”他挑眉,明顯是不信。


    阿硯一聽急了,幾乎是撲上去,捉住九爺的手就讓他捏自己胳膊。


    “你摸摸,你捏捏,看看,多瘦啊!”


    九爺笑意收斂,就這麽望著近在眼前的阿硯。


    她平時是很怕自己的,一看到自己就仿佛見了貓的老鼠一般,仿佛恨不得把腦袋縮到脖子裏去,真是能躲就躲,可是此時此刻,竟是湊上來讓自己摸……


    九爺其實對於摸阿硯的胳膊一點興趣都沒有,原本那裏就細小,真就是個鄉下沒長成的小姑娘而已,如今大病了一場個,更是瘦得厲害了。


    他唇邊噙著一抹笑,望著近在眼前的阿硯,沒有去摸阿硯的胳膊,那雙手卻是不由自主地去摸了他前幾天就想摸的地方。


    這張小臉,真得是巴掌大,他一隻手就能覆蓋的大小。


    也並不是特別好看,至少比起夏侯皎月來,實在是沒有那種傾國傾城的姿容,可是若是仔細一看,其實還是挺耐看的。


    水潤的大眼睛,跟明前茶一般清澈,裏麵的些許小心思全都漾在那雙如水的眸子裏眨呀眨,讓人一看就想笑。那雙小鼻子翹翹的,看著分外可愛,而那小鼻子下麵的小嘴兒,很小的一點點,當她暗地裏嘀咕什麽的時候就那麽嘟著,像個小櫻桃,紅潤潤的惹人喜歡。


    九爺的大手,就這麽毫不客氣地覆蓋上了那張小臉,先捏了捏那水豆腐一般的嬌嫩小臉蛋,接著又捏了捏挺翹的小鼻子。


    阿硯頓時震驚得嘴巴張開,真得成了一個圓圓的櫻桃。


    他……這是要幹什麽?


    她渾身僵硬,毛骨悚然地感受著那雙微涼的大手在自己臉上動手動腳。


    她嚇得睫毛都不敢眨一下,一動不動地承受著他的捏揉。


    這個時候的她忽然想起以前買牲口的,都要看看對方牙口,莫非這九爺真有那吃人的嗜好,而他吃人前,先要看看對方的皮肉是否幹淨?


    她拚命地忍下心中湧現的驚懼,顫抖著唇問九爺:“九爺,我剛病過,肉不好吃……”


    當她這麽說著的時候,男子溫熱的鼻子從她臉頰上吹拂,引起她渾身情不自禁的戰栗。


    他這個人,整個冰涼得像山間的溪水,隻有呼出的氣有那麽一點溫度。


    九爺依然沒有停下手,他的大手來到她那細白的脖子上,輕輕環住,還用修長優雅的手指托住她的小下巴。


    “你真得十四歲了嗎,怎麽這麽小呢?”


    真得跟個小貓似的一點,讓人都不忍心欺負了。


    實在是個小可憐。


    阿硯纖細脆弱的小脖子在某個可怕男人手裏顫抖,白得仿佛透明的肌膚下,血管仿佛清晰可見。此時的她就像脆弱的花枝,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斷。


    阿硯嚇得閉上眼睛:“我真得十四了……我還小……爺你等我長兩年再吃我吧……”


    可是就在她說完這話後,九爺那溫熱的氣息仿佛靠得自己更近了。


    她一驚,驟然睜開眼睛,卻見那刀斧鑿刻的俊美臉龐就在眼前,黑幽幽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打量著自己。


    他甚至輕輕張開了薄唇,露出了裏麵白色的牙齒……他就這麽湊過來……


    啊——


    阿硯沒來得及多想,就這麽腳底下一軟,暈過去了。


    暈過去的她軟綿綿地倒在了九爺的懷裏。


    九爺微愣,兩手下意識地抱著懷裏的小東西。


    他,他隻是想看看這水豆腐真得能吃嗎,她怎麽直接暈倒過去了,這讓他怎麽下口啊?


    他皺眉犯愁地望著阿硯。


    這個時候,夏侯皎月躡手躡腳地過來了。


    她早就發現了阿硯要暈死過去了,隻是沒敢吭聲而已,如今總算鼓起勇氣過來。


    “爺,阿硯姑娘睡著了,我命人帶她下去休息?”


    說著這話的時候,夏侯皎月身後出現了兩個身形粗壯的丫鬟。


    九爺隻掃了眼那兩個丫鬟,便不悅地道:“阿硯是要給爺做飯的人,怎麽可以沾染如此汙濁之氣。”


    不行,當然是不行的。


    所以他想了想,幹脆抱著阿硯站起來:“我要親自送她回房。”


    想來想去,還是自己抱著最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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