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硯想著過往那活生生被燒死的滋味,心裏忽然覺得太佩服自己了。就這痛苦的記憶,自己這輩子竟然還成為了一代大廚。


    她就是非同一般!


    正得意著,收拾著包袱的手忽而間一痛,低下頭一看,竟是有一根針,無意間便紮上了手指頭。


    豔紅的血從手指肚浸透出來,逐漸在白嫩的指肚上聚集成盈盈的一滴。


    輕歎口氣,阿硯目露無奈,人果然是不能太得意的。


    她還是趕緊收拾包袱回家吧!


    誰知道阿硯包袱款款剛要穿過回廊,就見柴大管家急匆匆地過來了。


    自從上次他被下令和一群小丫頭們一起分享那盆狗屎後,他就深刻地反思了自己的行為,並為自己以後的行為製定了新的目標,那就是——聽九爺的話,抱阿硯姑娘大腿。


    “阿硯姑娘,阿硯姑娘!”


    “嗯嗯,柴大管家,有事嗎?”


    “阿硯姑娘,你走了,誰來給九爺做飯呢?”


    “韓大白,何小起。”阿硯聳聳肩膀,這麽建議他。


    “九爺現在就愛吃你做的飯啊!”柴大管家腆著臉笑,他心裏苦。九爺吃不好飯,心情就會不好,心情不好了,打人殺人都是有可能的,到時候說不得連他這個老人家的老屁股都要受委屈。


    “何小起天天看我做飯,他早就學會了,讓他去做吧。”阿硯毫不客氣地拉何小起頂鍋。她才不要給蕭鐸做一輩子飯呢,到時候做著做著說不得就把小命賠進去了。


    “何小起……”柴大管家愁眉苦臉打算繼續說。


    “我走了,柴大管家,後會有期!”阿硯不容分說,衝他一笑,背著包袱趕緊出發了。


    柴大管家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泛起一抹無奈的苦笑。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


    阿硯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發現夏侯皎月已經候在那裏了。


    在她身後,是一輛寬敞豪華的翠幄清油車,而在她手裏,還拎著一個包裹。


    “夏侯姐姐!”阿硯開心地跑過去。


    說實話來到這府裏幾個月,她最喜歡的就是夏侯皎月和韓大白了,可惜後來她得了蕭鐸的寵,韓大白可能覺得沒了麵子,便一直有些疏遠她。而夏侯皎月呢,分明是蕭鐸身旁的女人,看起來對自己也沒有嫉妒厭惡排斥之意,反而處處幫著自己照料自己。


    如今阿硯看著夏侯皎月,簡直是像看到自己姐姐一般親切。


    夏侯皎月看她心無城府地笑,也便抿唇笑了。


    “如今天涼了,我看你平日穿的衣衫不過那兩件,恰好前幾日命人給你做了新的,還沒來得及給你,如今正好帶回去家裏穿。另外馬車裏還放了一些點心肉幹。”


    阿硯聽得連連點頭,感動不已。


    夏侯皎月抬頭望了望天:“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記得過兩日我會派馬車去接你。”


    “才兩日就要接我回來嗎?”阿硯聽得有點失望。


    “這是爺說的,最多兩日。”夏侯皎月緩慢而殘忍地說出九爺那邊的指令。


    “喔,好吧。”阿硯原本興奮的小臉都耷拉下來了。


    夏侯皎月看著她這個樣子,想笑,笑過之後,又歎了下。


    而阿硯現在自然無心理會夏侯皎月的心思,她樂顛顛地上了馬車。


    這個馬車還真寬敞舒服啊,一看就是燕京城名家製造,走起路來也不會像鄉下的牛車那般顛簸不停。


    阿硯開始是坐著的,後來幹脆拿了一塊蓮花酥來吃,一邊躺在那裏。


    就在這馬車的顛簸中,她開始去琢磨這件事接下來該如何進行。


    她和蕭鐸,不是她死,就是蕭鐸亡,就是這麽簡單。


    上輩子她摟著那個冰冷的身體,救了他的性命,反過來他是怎麽對待自己的呢?自己就是那割肉喂鷹的佛陀,就是那將凍僵的毒蛇藏在懷裏的農夫。


    她這次是真得沒有一絲一毫的善心了,那對於她來說是奢侈品。


    她隻要蕭鐸死,怎麽死都可以。


    隻有蕭鐸死,她才會開心。


    那麽該怎麽讓他死呢?


    看來下毒是不太可能了,也許這個蕭鐸體質特殊,根本不是區區斷腸草能毒死的。


    阿硯苦苦冥思,認為自己集合七生七世的智慧,一定能想出一個更好的辦法來。


    誰知道她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等到一覺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進村了。


    他們牛樁子村平時哪裏輕易見過這等豪華馬車啊,更別說這麽貴氣的馬車還直接進了村子那顛簸不平的小土道。


    村民們沸騰了,紛紛猜測這是哪裏的貴人來了,連裏正都跑出來,穿戴整齊,說是要拜見貴人。


    就在人們的萬分期待中,馬車一路塵土飛揚,來到了阿硯家門口。


    阿硯的父親顧三碗,母親陳翠花,還有弟弟顧墨,都驚得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阿硯笑盈盈地撩起簾子,下了馬車。


    眾人都是一驚,卻見阿硯烏亮的秀發上插著一根玲瓏剔透的喜鵲登梅簪,身上則穿著白絹長裙並醬紅軟絲罩衣,外麵還披著一件孔雀綠翎裘,蹬著寶雲雙蝶羊皮靴。這一身穿戴,在他們鄉下人看來真是富貴味十足,都是他們平日裏見都沒見過的。


    一旁的彭二嬸瞪大了雙眼:“阿硯,你竟沒死?”


    阿硯看到了爹娘弟弟,欣喜地一下子撲過去。


    “爹,娘,阿墨,我回來了!”


    阿硯娘陳翠花一下子上前,將阿硯摟在懷裏,心肝寶貝地哭:


    “阿硯,娘這些日子悔死了,不該為了貪圖那十兩銀子,讓你彭二娘把你送去給人家當廚娘!原本隻以為你回不來了,這幾日正商量著,給你弄個衣冠塚埋了呢。”


    阿硯爹這些年身體不好,如今不過硬撐著出來罷了,此時他見了女兒,也是激動,眼裏也幾乎落下淚來:“也曾去那府裏去打探,怎奈咱們這身份,竟是連那大門都入不得,想打探消息,給對方些碎銀子,人家也不收的。”


    偏生那彭二娘還詳細地說了這府裏是如何如何陰森恐怖,以及那戴了鐵麵具的牛頭馬麵是怎般唬人,又是她如何逃得小命,隻說得他們一家人心中惶惶,隻以為永遠見不得阿硯了。


    阿硯想想自己險些沒了性命,如今又遇那瘟神惡煞蕭鐸,還不知道以後會如何,不由得也悲從中來,抱住了自己娘親大哭一場。


    其實雖然這個娘親最初見她,依舊是那句千篇一律的“這孩子可真像她爹”,但是這些年來,爹娘對她的疼愛,已經讓她模糊了前世許多事,真心地把自己當做他們的兒女。


    正哭著,卻聽旁邊的顧墨道:“外麵風大,姐姐剛回,還是先回屋去吧。”


    阿硯淚眼看了看自己的弟弟。


    顧墨比自己小兩歲多,如今十二了,正在私塾裏念書,生得清秀高挑,乍一看倒像是個十三四的小少年模樣。


    他素來寡言,不過卻極為懂事體貼,對自己這個姐姐更是照顧有加。


    她撲過去抱住弟弟:“嗚嗚嗚,阿墨!”


    險些生離死別啊!


    八輩子了,她還沒遇到過這麽好的弟弟,今生有幸,得這麽個弟弟,似乎死了也是值得的。


    顧墨十二歲,年紀也不小了,鄉下雖然並不如城裏大戶人家那般計較男女大妨,可是到底顧墨是個小少年,臉皮薄,如今被姐姐這麽抱住,不免臉上一紅,不自在地道:“姐,先進屋吧。”


    阿硯爹娘也一疊聲地說進屋,當下一家人才進去。


    待到進去了,阿硯娘取了早已煮好的熱湯水,一家人喝著,這才說起別後的事來。


    阿硯少不得將在蕭鐸府中的事都一一說了,隻省略了自己被蕭鐸欺負的那些事:“如今這府裏的主子最愛吃我的菜,是以我頗受尊重,不但給我銀錢,還特意命馬車送我回來。”


    這麽一說,阿硯也算是榮歸故裏衣錦還鄉了?


    阿硯爹娘一聽這個,自然欣喜萬分,原本以為沒了個女兒,如今卻是一身富貴地回來,哪裏能不高興呢,於是越發拉著阿硯問起詳情。


    顧墨倒是不怎麽說話,安靜地坐在一旁聽父母姐姐說。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嘩啦啦進來一群人,探頭探腦的,好奇地打量過來,其中更以牛裏正和彭二娘為首。


    阿硯爹娘見此,少不得招待他們進來。


    這彭二娘一進來,打量的眼睛溜溜地朝阿硯身上轉,最後盯著那首飾酸溜溜地道:


    “阿硯在那貴人府邸可真是富貴了。”


    彭二娘的女兒叫彭阿嬌的,往日裏也是和阿硯一起長大的,自恃美貌,如今看阿硯去了趟什麽府邸,竟混得這麽一身,看那喜鵲登梅簪,哪裏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不說村裏,就是鎮子上有錢人家姑娘也未必就比她這一支好啊。還有她那一身綾羅,都是她這輩子摸都沒摸過的好料子啊。


    更兼阿硯臉上光彩照人,一看就是在貴人府邸養得好,整個人都看著越發滋潤了。


    她很不是滋味地道:“阿硯,你那綠油油的大裘,這是主家送你的嗎?還是借的啊?”


    想想就不對勁,不過個小小廚娘,怎可能主家就送這些?


    阿硯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自從蕭鐸讓眾位丫鬟表演了□□之後,柴大管家是使勁地巴結自己,什麽好東西都往自己這裏送。可她心裏哪裏看得進去這個,不過是隨手扔在一旁,今日也是隨意扯了幾件穿戴上罷了。


    如今阿嬌問起這些,她是頗有些莫名,便隨意道:“隻是穿穿而已,哪裏就是我的了。”


    也許明日個她就和那個蕭鐸分道揚鑣了。


    阿嬌聽了這個,仿佛鬆了口氣,不過那雙眼睛,可是沒離開阿硯身上的孔雀綠翎裘。


    就在此時,牛裏正便打著官腔問起來:“阿硯在那貴人府邸,到底是個什麽見識,給牛伯伯說來聽聽?”


    顧家是這個村子的外來戶,幾代單傳,平日裏可沒被這位裏正看在眼裏過,如今牛裏正不但親自來到他們家,還自稱牛伯伯了。


    阿硯心裏好笑,不過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當下也不說什麽,就是抿唇低頭不言,做出沒見識不會說話的模樣。


    反正村人都知道她傻,繼續裝傻就是了。


    這牛裏正和其他眾人圍觀著顧家,聽了阿硯在貴人府邸的種種經曆,不免讚歎不已,又極為羨慕,甚至還頗有幾個提出,想讓阿硯提攜一下,他們也要送兒女去貴人府邸做事。


    阿硯少不得裝傻充愣。


    待到一眾人等都送走了,顧家這才有了消停的時候,阿硯娘自去做飯,阿硯爹身子一直不好,再者最近阿硯不見了,他心裏擔憂,身體消耗得厲害,如今早早躺炕上歇息去了。


    一時堂屋裏隻剩下了阿硯和弟弟顧墨。


    阿硯少不得問起來:“爹爹怎麽身子不如前了?”


    當初拿了那十兩銀子,不是說可以好生看病了嗎?


    顧墨手裏握著一卷書坐在門口借著外麵的日頭看呢,聽到姐姐這麽說,眸中閃過黯色:“爹爹一直不肯去看。”


    他隻說女兒沒了,這十兩銀子是賣女兒錢,用不得。


    阿硯略一詫異後,望著顧墨,陡然明白了原因。


    她走過去,安慰地拍了拍顧墨的腦袋:“我回來了,爹爹肯定會去看病了!”


    一時她低頭看了看顧墨的書,卻是四書五經中的《中庸》,便隨口問道:“你最近讀書如何?”


    顧墨搖頭:“我沒去。”


    阿硯蹲下來,和弟弟麵對麵,看著他那清秀的眉眼中浮現的憂慮之色,不免撲哧笑起來:“多大點事呢,這就愁得你連私塾都不去了。既然我都沒事,你明日趕緊去,將來若是考個狀元,我還要當狀元姐姐呢。”


    顧墨抬頭,看到陽光灑在姐姐那白淨的小臉上,照進她清澈的眸子裏,那眸子裏便是神采飛揚。


    明明看上去一切都好呢,顧墨卻隱隱覺得姐姐有事瞞著自己。


    他垂下眼眸,淡淡地說:“姐姐,如果有什麽事,你一定要告訴我。”


    阿硯眨眨眼睛,笑,笑得調皮而無辜:“我能有什麽事呢……”


    ************************


    當夜阿硯是和自己娘睡的,母女兩人頗說了一些話,以至於第二天早上阿硯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娘已經出去廚房忙乎了,炕上就剩下自己了。


    她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心裏琢磨著,自己若是真害了那蕭鐸,倒是連累了這麽好的爹娘,還是得想個萬全之策,不著痕跡地害了蕭鐸。


    正想著的時候,卻聽到外麵一陣喧鬧之聲,還有罵罵咧咧的哭叫聲,阿硯納悶地跨出門檻,迎頭卻見一個女人哭嚷著衝過來,後麵還跟著一群人。


    待到定睛看時,卻見那人眼熟,想了想,才記起,這可不就是霍啟根的娘嗎,也就是她未來的婆婆。


    這未來公公排行第三,是以人稱霍老三的,這位婆婆就叫霍三娘。霍三娘的娘家就是本村人,和牛裏正是一脈同宗的,後來嫁到本村,有人撐腰,腰杆子素來硬,平日裏和人罵街就沒有輸過。


    如今她這深秋時節她挽著袖子半散著頭發,梗著脖子往阿硯家裏衝,一看到阿硯,便越發惱了,戳著阿硯便罵將起來。


    “我家啟根當日訂下你,不圖你家嫁妝,也不圖你是多能幹的人兒,別人都說你傻,我隻說傻人老實,可如今你瞧瞧你,知道外麵都怎麽說嗎?你看你昨日裏那一身穿戴,像是個當廚娘的能置備出來的嗎?今日你必須給我說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當著我霍家列祖列宗的麵給我個說法,要不然,咱就休了你!”


    一旁的霍老三是個老實懼內的,從旁唉聲歎氣頗為尷尬,小聲勸著自己娘子說:“這都沒進門,休什麽休,我看還是消消氣,這都是外麵的傳言,咱得先問清楚。”


    “問什麽問,外麵人都說了,她給人家有錢人當了通房丫鬟,這還能有假!”


    村子裏各家各戶都是隔著一堵半人高的泥巴牆,你去倒個夜壺別人都能聽到動靜的,更何況這一大早如此吵嚷,很快顧家再次圍了一群人。


    小村莊素來平靜,大家忙完了秋收,也沒什麽大事,如今出了這個八卦事兒,可不就一群人圍著看熱鬧。


    當下村人們都聽了個明白,有人就樂嗬了:“唷,顧三碗,敢情你家阿硯在外麵給人做了小?”


    “做什麽小呢,當了人家小,還得個花轎抬一抬呢,我看啊,這就是個通房丫鬟!”彭三娘語氣中頗有些鄙薄。


    阿嬌一雙眼睛直盯著阿硯:“阿硯,你倒是說個話,你是真當通房丫鬟了?”


    阿硯莫名,一臉茫然地搖頭:“我沒當。”


    可是說完這個後,她又有點心虛。


    她算是什麽呢,通房丫鬟顯然不算,她又沒上床,可是若說單純廚娘,仿佛又不是那麽回事。


    她這麽一心虛,其他人都看出端倪來了,那個霍三娘更是差點蹦起來。


    “你,你還說不是,我看分明就是沒了清白的!”說著她不免哭天抹淚起來:“可憐我家阿根在外征戰,生死未卜,誰知道他這沒過門的娘子已經有了外心,給他活生生當了一回活王八!”


    那個“活王八”三個字說得充滿了爆破力和怨憤,一下子帶動了周圍村民的不屑,人們紛紛指責:“阿硯,你若是能說個清楚,我們也信你,可是你說不清楚,那就是做了對不起老霍家的事吧?”


    此時此刻,阿硯忽然發現她說不清楚。


    旁邊彭三娘一見這個情景,便小聲攛掇道:“她家要了你們的彩禮,這得搶回來!還有這個不要臉的小賤貨,在外麵勾搭男人,也不能饒,這要是按以前說法,都得抓起來浸豬籠的!”


    “說得對,咱們牛栓子村沒這先例,要是傳出去,名聲都壞透了,以後牛栓子村的姑娘還怎麽嫁!”


    幾句話,說得大家義憤填膺起來,有點是嫉恨阿硯那頭上的簪子,也有的純屬湊熱鬧,大家衝過來,仿佛就要給阿硯這個“小賤貨”一個教訓。


    阿硯娘氣得臉都白了,握著笊籬的手一個勁兒地在抖:“我家阿硯清白的,我家……”


    問題是在這喧囂聲中,她的話根本沒人聽。


    這個時候阿硯爹帶著顧墨從地裏幹活回來了,一見這情景,連忙就要攔住眾人,問題是哪裏攔得住呢,眼瞅著霍三娘惡狠狠地抬起巴掌衝阿硯過去,就要扇上阿硯的臉。


    阿硯愣了下後,意識到危險來臨。


    就在霍三娘那一巴掌眼看就要呼上來的時候,她抬腳踢過去。


    她現在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力氣不夠大,下盤也不夠穩當,不過掃堂腿回旋腿應該怎麽踢出去,她可是記得很清楚的!


    特別是在這種危險時刻,更是清楚無比!


    於是大家看到,那位威風凜凜要教訓未來兒媳婦的霍三娘,被她未來兒媳婦活生生踢到在地上。


    人們都震驚了。


    阿硯在踢完人後,捂著耳朵,放聲大叫:“啊——娘,我好怕啊!不要打我!”


    聲音震天響,人們都紛紛捂住耳朵。


    一時之間,院子裏的母雞嚇得咕咕咕胡亂飛舞,雞毛漫天,村子裏的狗也都受驚叫了起來。


    阿硯娘趕緊衝過去,死死地抱住了阿硯,心疼地哭著道:“我家阿硯自小就傻,都是一個村兒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哪裏知道什麽是通房丫鬟啊,你們卻如此逼她,這是要把她逼瘋啊!”


    人們這才想起來,是啊,這阿硯本來就是個傻子啊。


    阿硯聽她娘這麽說,幹脆越發叫得歡實了。


    哼,我是傻子我怕誰!


    大家麵麵相覷,這阿硯本就是不太正常,你霍家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跑過來大鬧,把人逼傻了,這可如何收場?


    顧墨盯著自己的娘和姐姐,清秀的眉眼有了狠厲之意,他緊緊攥著拳,咬著牙,一字字地道:“如果我姐姐出了事,這事沒完!”


    隻是一個半大孩子而已,可是說出的話悲憤不已,人們聽得心裏一抖。


    這年頭,不怕打架的,就怕拚命的。


    而就在人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隻聽得外麵有一陣陣馬蹄聲。


    大家原本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此時聽得馬蹄聲,越發覺得不安。


    馬蹄聲呢,而且是很多馬蹄聲……一匹馬很貴的,滿村裏都找不出兩匹


    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宗?


    不過是須臾功夫,那馬蹄之聲已經來到了顧家門外,馬蹄聲伴隨著烈馬嘶鳴聲戛然而止,緊接著,就聽到一個低啞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阿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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