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郭絡羅氏皮膚白, 這匹石榴紅綾倒是趁你。”寶寧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可是郭絡羅氏的臉色卻像是剛喝了黃連一樣。


    劉氏在一旁低著頭, 明明是選擇了最好的路子,可是不知為何, 她心中惶惶不安的。


    石榴紅要麽是給姑娘穿的,要麽是給妾氏穿的。


    “謝福晉。”不過就算如此,郭絡羅氏也要咬牙認下,“不知二阿哥的事情,福晉考慮的怎麽樣?”


    “既然郭絡羅氏想為二阿哥出分力,我也不好拒絕,隻是這事我說了也不算, 要不等爺回來, 我問問?”寶寧指甲套碰了一下杯子,自從弘落水後,九阿哥就沒再進過郭絡羅氏和劉氏的院子,他大部分時間是在寶寧這兒, 偶爾去去兆佳氏朱氏和佟氏那兒。


    所以郭絡羅氏和劉氏除了有時給寶寧請安或者偶遇能見到九阿哥外, 就沒機會見九阿哥。


    “還是你們也留在我這兒一起等爺?”


    郭絡羅氏和劉氏本有這個打算,隻是寶寧把話說出來了,她們就不好再留下來了,劉氏此時已經想走,隻是郭絡羅氏心中不甘,“這餑餑是怎麽做的,我那兒的小廚房都做不出這種味道來。”


    “秋桐, 去把做這個餑餑的廚娘叫來。”寶寧往後靠了下,說道。


    “是。”秋桐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額娘額娘……”還沒見到樂婉的人,就聽見了她的聲音。


    寶寧神色柔和了不少,坐直身子看著跑到她麵前的樂婉,“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毛毛躁躁的。”


    伺候樂婉的嬤嬤追到門口,趕緊進來跪了下來,“老奴沒伺候好主子,請福晉責罰。”


    寶寧看了一眼滿臉不好意思討饒的樂婉,說道,“起來吧。”


    鍾嬤嬤是看著樂婉長大的,也心知自己主子不好和幾個奴才計較,開口道,“以後伺候小主,都仔細著點。”


    “是。”


    “怎麽學的規矩?”寶寧握著樂婉的手,“這麽冰?李嬤嬤去端碗□□來。”


    “是,老奴這就去。”李嬤嬤一聽,也心急了。


    “我急著見額娘。”樂婉在宮中長大,雖然活潑好動,規矩自然也是不差的,隻是回到府裏,有自己阿瑪額娘撐腰,難免就任性了些。


    “額娘一直在這兒,又跑不了。”寶寧伸出手指戳了樂婉額頭一下,“秋桐,去把前些日子得的白狐皮和貂鼠皮找來,給幾個孩子各做兩個皮手筒。”


    “哎呀。”樂婉像是忽然想起來一樣,“瑪嬤有東西讓我帶給額娘,快去給我拿來,就是那個雕了梅花的木盒子。”


    “是。”嬤嬤也不敢怠慢,給屋裏人福了福後,就快步出去了。


    “什麽好東西?可別是你吃剩下的糕點。”寶寧捏了樂婉鼻子一下,笑道。


    “才不是呢。”樂婉小聲嘟囔。


    “還不去給郭絡羅側福晉和劉庶福晉請安。”寶寧看了眼郭絡羅氏和劉氏,說道。


    樂婉看了她們兩個一眼,她其實一進來就看見這兩個人了,隻是心中不喜,才故意沒理,畢竟郭絡羅氏當初闖進自己額娘屋裏的事情,樂婉是知道一些的,自己哥哥也和自己說過許多事情,聽到寶寧的話,才從寶寧懷裏出來,請安後說道,“樂婉許久沒見額娘,此時一見,心中激動,不是故意怠慢的。”


    劉氏根本不敢接樂婉的全禮,身子微微側了一下,郭絡羅氏心中憤恨,想到自己幾個未出世的孩子,而已以後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是麵上卻不敢露分毫,樂婉不僅是九阿哥的嫡女,還是養在宜妃身邊的,“來我瞧瞧,宮裏就是養人,這小臉越發漂亮了。”


    樂婉笑笑沒有接話,沒多久嬤嬤就捧著一個大木盒過來了,樂婉讓她把木盒放到桌子上後,說道,“額娘,瑪嬤給的東西可好看了。”


    “哦?”寶寧下了炕,走了過去,“有沒有替額娘謝謝瑪嬤?”


    “有。”樂婉脆生生地說道,“我還給瑪嬤做了梅花糕,我親手做的,皇瑪法也吃了,說好吃,我一會給額娘做。”


    “好。”寶寧笑著打開盒子,郭絡羅氏和劉氏也站到了寶寧身後,看到裏麵的東西,麵色都是一變,竟是一件鳧靨裘的披風。


    “漂亮吧。”樂婉也知道這是好東西,滿臉得意地說道,“額娘穿上看看。”


    寶寧看了郭絡羅氏一眼,又捏了下樂婉鼻子,“就你機靈。”


    鍾嬤嬤已經小心翼翼拿出抖開後幫寶寧披上,樂婉在一旁拍手,“額娘最漂亮了。”


    “什麽漂亮?”九阿哥知道今日樂婉會回來,所以一回來就到了寶寧院子裏,剛進門就聽見樂婉的聲音,出口問道。


    屋裏的人都是一愣,寶寧沒想到九阿哥沒有讓人通報就進來了,身上的鳧靨裘也來不及脫下,隻得穿著給九阿哥行禮。


    “都起來吧。”九阿哥一眼就看到自己福晉俏生生站在中央,那鳧靨裘翠光閃爍,豔麗異常,襯得自己福晉麵如玉脂,更顯嬌豔。


    寶寧被九阿哥看得臉紅,微微扭臉低聲叫道,“爺。”


    郭絡羅氏看著那件披風,心中嫉恨,又見九阿哥的神色,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爺,宜額娘賞姐姐這件披風,真是漂亮的緊。”


    劉氏微微後退,幾乎把自己隱在郭絡羅氏身後。


    “披風好,人也好。”九阿哥笑著說了一句,然後看著傻站在一旁的下人,“沒看見你們福晉臉上都出汗了。”


    鍾嬤嬤上前,幫寶寧把披風去了,疊好後放回了木盒裏。


    “阿瑪,額娘拿了白狐皮和貂鼠皮給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和我做皮手筒。”樂婉湊到九阿哥身邊,其她幾個格格不知為何都很害怕九阿哥,根本不敢靠近,就連九阿哥問話也是唯唯諾諾的,就樂婉,不僅喜歡撒嬌還一點都不怕他,而且樂婉大多時間住在宮中,九阿哥也不常見這個女兒,自然多了幾分嬌寵。


    “怎麽?再為你額娘心疼?”九阿哥聽到寶寧對自己的幾個子嗣好,心中喜悅,故意問道。


    “才不是呢。”樂婉嘟了下嘴,“阿瑪,我一會親手給你做梅花糕吃,皇瑪法和瑪嬤都說樂婉做的好呢。”


    “我們的樂婉竟會做糕點了?那刺繡學的怎麽樣?”九阿哥伸手方便寶寧幫他脫去外衣。


    在自己福晉屋裏,伺候自己這些事情大多都是寶寧親手所為,九阿哥也習慣了寶寧的伺候,心裏也覺得自己福晉貼心。


    “是瑪嬤說樂婉不用學的。”樂婉一聽,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皇瑪法也說樂婉不用學。”


    “那可就沒人要了。”九阿哥打趣道。


    “才不會。”樂婉不像一般女孩,聽到這個話題就臉紅不敢吭聲,“皇瑪法說會給樂婉選個好額駙,要巴圖魯。”說完還仰著小下巴,一臉驕傲。


    “巴圖魯,你知道什麽是巴圖魯不?”寶寧在一旁聽了好笑,把九阿哥的帽子遞給一旁的下人後,接過鍾嬤嬤端來的熱□□,放到九阿哥手邊。


    “就是很厲害的人。”樂婉不服氣地說道。


    九阿哥聽了,倒是仔細思考了下,“樂婉,你回去和你皇瑪法說,你要個文才好的,不能要莽夫。”


    “文才好的?”樂婉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四伯了,小臉一皺,“我不要文采好的。”


    “文武全才也不錯。”寶寧看著樂婉委屈,九阿哥瞪眼的樣子,說道。


    “誰是文武全才?”樂婉歪著腦袋問道。


    “這要問你阿瑪了。”


    “阿瑪,文武全才什麽樣子?”樂婉眨著眼睛看著九阿哥問道。


    九阿哥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說,隻得把難題推到康熙身上,“去找你皇瑪法要就是了。”


    “好。”樂婉握著小拳頭,“我要嫁文武全才。”


    “可你不會刺繡怎麽辦?”九阿哥想到剛剛的問題,追問道。


    “阿瑪好笨。”樂婉鼓著腮幫子看著九阿哥,“皇瑪法說了,會給我幾個刺繡很好的宮女陪嫁的。”


    九阿哥心中對自己皇阿瑪不滿,他明明早開始給樂婉準備這些陪嫁了,其中就有五個刺繡好的,是九阿哥專門從江南那邊找來的。


    “給爺,福晉,側福晉庶福晉二格格請安。”秋桐帶著廚娘來的時候,那廚娘一進來就跪了下來,“稟爺福晉,側福晉要的廚娘已經帶來了。”


    九阿哥皺了下眉,看向郭絡羅氏,“怎麽你哪裏缺廚子?”


    郭絡羅氏掩去眼底的情緒,紅唇上揚,帶著幾分嬌俏,說道,“我隻是嚐著福晉這兒的餑餑好吃,問了幾句,福晉就讓人把廚娘叫來了。”


    九阿哥點了下頭。


    “也不知福晉這兒的東西怎麽做的,比我吃過的都精細好吃。”郭絡羅氏看了眼廚娘,“怕是這廚娘手藝好的緊,福晉寵的厲害,一個院子竟走了一個時辰。”


    這是明晃晃給寶寧上眼藥呢,還一上就是兩個。


    “咦,我怎麽不記得額娘院子裏有這個人。”樂婉在宮中呆久了,也沒有那麽天真了,圍著跪在地上的廚娘轉了幾圈,“額娘,你新招來的人嗎?東西真的那麽好吃?那我要帶些給皇瑪法和瑪嬤們吃。”


    “回二格格。”秋桐磕了下頭,說道,“這是府裏大廚房那兒專做點心的。”然後又對著郭絡羅氏磕頭,“都是奴婢的不是,廚娘做好了今日的份例,就去準備明日的東西了,奴婢找了一會才找來。”言下之意,這廚娘做的東西,是府裏上下都有的。


    府裏有大廚房,有的院子裏也專門有自己的小廚房,就像九阿哥,寶寧和郭絡羅氏。


    郭絡羅氏一聽,麵色一白,九阿哥看了眼那邊盤子裏隻動了少許的餑餑,皺了下眉。


    “怕是這個廚娘做的東西合了側福晉胃口。”寶寧不緊不慢地說道,“那你以後就到側福晉院子裏當差吧,還不去謝過側福晉呢。”


    那廚娘心中恨死郭絡羅氏了,自己雖然到側福晉院子裏當差,可是等級一點沒有變不說,自己還少了許多撈錢的機會。


    郭絡羅氏心中也煩悶,她院子的小廚房都是自己心腹在裏麵,這個廚娘就算進到自己院子裏,也是不敢讓她去廚房的,那可是要入口的東西,自己這兒多了個人不說,說不定還是福晉的眼線,“還是福晉體貼人。”


    “對了。”寶寧看了眼劉氏,說道,“劉氏不愧是做額娘的,就是關心兒子。”這句話明著是誇獎劉氏的,隻是劉氏聽了,身子差點軟倒。


    “也是我的過錯,二阿哥也到了啟蒙的時候,要不是郭絡羅氏和劉氏一起提醒我,差點耽誤了,爺,不知那啟蒙師傅,有打算了嗎?”


    九阿哥看了郭絡羅氏和劉氏一眼,“我已經打聽了一個師傅,派人去請了,這幾日就會過來。”


    “那敢情好。”寶寧笑道,“這下都放心了。”


    “三個阿哥在福晉這裏住著挺好,你們沒事別打擾了三個阿哥學習。”九阿哥撥弄了一下玉扳指,說道。


    “大格格二格格和大阿哥年歲也不小了,大格格和二格格還和福晉住著倒是挺好,大阿哥……”郭絡羅氏像是有些擔憂有些猶豫地說道。


    “回爺福晉側福晉的話,前些日子爺和福晉讓奴才收拾的院子已經弄好了,爺專門吩咐的那幾樣東西,因為要專門訂做,才耽誤了這麽久,大阿哥隨時可以搬過去了。”小林子在一旁躬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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