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寶寧心中一跳, 咬了下唇,看著九貝勒的眼神柔的仿佛能滴出水, “好。”


    “宮中剛賞下來了些萊陽梨子,給你額娘帶點。”九貝勒想了一下交代道。


    那梨子入口甜而不膩, 帶有一種清香,味道極好,額娘也愛吃些果子,就點了下頭,“我拿幾個回去。”統共就賞了一筐給九貝勒,還沒來得及分呢。


    九貝勒看了眼寶寧,“別人家福晉都成車成車往娘家送東西, 怎麽到你這兒了, 就這麽小氣?”


    “那爺說拿多少。”寶寧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問道。


    “一筐。”九貝勒大手一揮。


    “府裏才得了一筐。”寶寧提醒道。


    “爺好缺了你們這麽點果子?”九貝勒拿著筆在紙上寫了梨子一筐四個字。


    寶寧抿唇輕笑,“弘他們也愛吃。”


    “額娘那兒肯定得的有,讓樂婉去額娘那兒吃,四哥府裏也有, 弘相在他府裏學功課, 還能不給他吃?皇阿瑪那麽看好弘,肯定不會缺他這麽點東西的。”九貝勒把所有人都算了一遍,“對了,我看你平時也喜歡吃這些果子,我去十弟那裏給你要點,十弟妹蒙古來的,肯定不愛吃這些。”


    “那洋玩意也就是新奇, 給你阿瑪額娘選幾件,還有你兄長弟弟。”九貝勒又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寶寧沒有吭聲。


    “我剛淘了幾件書畫,也給你阿瑪送去。”


    “爺,你那是準備送給八哥的。”


    “八哥不差這些東西。”


    寶寧心道,我阿瑪也不差這些啊。


    “南方那邊送了不少緞子,給你阿瑪和額娘選些。”


    “……”寶寧忽然覺得,九貝勒真的很羅嗦,而且,看了眼還在不停往紙上寫東西的九貝勒,嘴角微微上翹。


    九貝勒表達喜愛的方式,真的很讓人哭笑不得。


    九貝勒隻動了動口和手,下人就忙得腳不著地。


    弘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寶寧正在屋裏陪著樂婉一起繡香包,“額娘,阿瑪幹什麽呢?要出遠門?”


    “不是。”樂婉狠狠戳了一針後,“阿瑪要陪額娘去郭羅瑪法家。”偷偷看了眼寶寧,“哥哥,我們也去吧。”


    “阿瑪準備了好幾車東西。”弘一下子笑了出來,“妹妹,你一個香包要繡多久?什麽時候能給我做雙鞋出來?”


    “我這就給你做。”樂婉覺得做鞋可別繡花簡單。


    “你做出來,你哥哥也不敢穿。”寶寧放下手中的東西,看了眼樂婉,“好好繡花。”


    “額娘。”樂婉嘟著嘴,“皇瑪法和阿瑪都說了,會給我找很多陪嫁的丫環,不用我自己做這些。”


    “你起碼要會最簡單的。”寶寧一點也不讓步。


    “蒙古人才不帶香包呢。”


    “別的你會做嗎?”寶寧一句話,堵得樂婉說不出來了。


    弘並沒有提要跟著去的事情,畢竟他比樂婉看得清楚多了。


    寶寧最終也沒帶上樂婉,隻是帶了一個樂婉給她郭羅瑪法繡的香包。


    九貝勒帶著寶寧浩浩蕩蕩往富察家去了。


    馬齊早就知道寶寧今日要回來,隻是看著不斷抬進來的東西,下獄都沒變一下臉色的馬齊,也難得的愣了一下。


    進了屋,寶寧掏出香包給馬齊,說道,“阿瑪,這是樂婉專門給你繡的。”


    九貝勒瞪了一眼那香包,樂婉從沒有專門給他繡過東西,隻是看清楚那個香包,九貝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馬齊滿臉喜悅接過,隻是看著那香包犯難了,“這……東西繡的不錯。”到底是什麽東西,馬齊給含糊過去了。


    “阿瑪,那是鬆樹。”寶寧雙眼含笑,“樂婉說讓她郭羅瑪法天天帶著。”


    九貝勒忽然覺得,樂婉沒有給他繡過東西,也算不了什麽了。


    馬齊又看了看香包,哈哈一笑,還真把腰上的去掉,把樂婉繡的換上了,“難得糊塗啊,誰也看不出這是什麽。”


    “難得糊塗?”九貝勒重複了一遍,看著馬齊的眼睛,“怎麽個糊塗法?”


    “我如今平日裏看看書釣釣魚,沒事寫字畫畫,悠閑的很。”馬齊語氣裏帶著一些滿足。


    “嶽父好品性。”九貝勒讚歎道,這倒是真心的,其實像是富察家這種大家族,起起落落是很正常的,這也是為什麽大家族出來的,要不一擊必死,要不留三分餘地的原因。


    馬齊笑了下,感歎道,“爭有時還不如不爭,悠閑自得的生活,也安心啊。”


    九貝勒沉默了下,一時沒有說話。


    安佳氏滿臉笑拉著寶寧的手,“讓他們兩個爺們在這兒說話,我們到後院去。”


    “正巧也讓我見見大哥的那個嫡女。”寶寧也笑道,“爺,我和額娘去後院了。”


    “恩。”九貝勒看了寶寧一眼,點了下頭,然後看著開始品評字畫的馬齊。


    “如珍給姑姑請安,姑姑吉祥。”一個穿著粉色旗袍,麵目清秀的女孩規規矩矩給寶寧行禮道。


    “快起來。”寶寧笑道,“來給我瞧瞧。”


    “是。“


    如珍大大方方地走近寶寧,寶寧拉著手,“怪不得額娘這麽如珍呢,果然如珍似寶。”如珍長得很漂亮,一種端莊的漂亮,說著就去了手腕上的玉鐲,戴到如珍手上,“也沒什麽好東西,戴著玩。”


    “謝姑姑。”如珍福了福神,說道。


    “好了,先下去吧。”安佳氏雖疼如珍,可是畢竟天天見,而女兒這麽久才能見一麵,有些話也不適合如珍聽。


    “是。”如珍又給安佳氏和寶寧行禮後,才退下。


    “那麽大點的孩子,怎麽給這麽貴重的東西。”等如珍一走,安佳氏就說道。


    “再貴重能貴重過富察家的姑娘?”寶寧笑著說道,“再說大哥一向疼我。”


    不想這一句話,竟讓安佳氏紅了眼睛,一把抱住寶寧,“這段日子,苦了我家寶寧了。”


    “額娘,女兒不苦,爺對我很好。”寶寧靠在安佳氏懷裏,說道,“真的不苦。”


    “恩,不苦。”安佳氏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推開寶寧笑著用帕子擦擦眼角,“是額娘說錯話了。”


    “額娘。”寶寧拿著帕子幫安佳氏擦臉,“我知額娘是關心我。”


    “這段日子,要和九貝勒相互扶持知道嗎?”安佳氏拉著寶寧的手,“管好後院,不要讓九貝勒在外麵操心,回家了也不能安心。”


    “女兒知道。”


    “那些個跳梁小醜,你不必理會。”安佳氏柔聲說道,“如今富察家的樣子,你在府裏難免受些氣,不需理會她們,你記住你是嫡福晉,就要有嫡福晉的氣度,好好養孩子,就算富察家沒了,誰也沒不過你來。”


    “額娘。”寶寧皺眉,“富察家會沒事。”


    看著女兒滿眼認真,安佳氏也笑了,“恩,肯定會。”馬齊和安佳氏也談過現在的情況,既然萬歲爺把馬齊他們都放回來,也沒抄家滅門,奪官而已,隻要富察家能抓住機會,不是沒有重新起複的可能。


    隻是這段時間,富察家要韜光養晦,寶寧沒了娘家的支持,難免會受些委屈。


    “對了。”寶寧忽然想到,“如珍是不是該選秀了?”三年一大選,也就是明年的事情了。


    “十三。”安佳氏也知寶寧問的是什麽,說道,十三歲正好是選秀的年齡,而他們家上三旗中的鑲黃旗,是直接由皇帝所統領的。


    “我知道了。”富察家現在的情況,如珍這次選秀,怕也不好辦,“阿瑪的意思是撂牌子還是……”


    “你阿瑪沒說。”安佳氏歎了口氣,“再等等吧。”


    回府後,九貝勒就去了寶寧的屋裏,晚上也直接歇在了那兒。


    九貝勒把今天和馬齊說的話,和寶寧說道了一遍,“怪不得八哥說,這都是一群老狐狸呢。”


    寶寧輕輕擰了九貝勒一下,“你怎麽這麽說我阿瑪。”


    “哈哈哈。”九貝勒笑了起來。


    “我今天見到大哥的嫡長女了,一直養在我額娘身邊的那個。”寶寧想到如珍的樣子,笑道,“額娘把我原來住的院子都給她了。”


    “可是醋了?”九貝勒挑眉問道。


    “瞧爺說的。”寶寧嬌嗔道,“要是爺把我現在住的院子讓給人,我才會醋呢。”


    “除非皇上給爺換個大院子,你是沒機會住別的地方了。”九貝勒笑道。


    寶寧抿唇應了一聲,同時也注意到九貝勒說的是皇上,而不是皇阿瑪。


    其實寶寧心裏一直思索著馬齊的話,難得糊塗,是對九貝勒表明自己的態度,也是對九貝勒的勸告,爭與不爭,也是在勸九貝勒,有時候爭還不如不爭,不管誰坐上了那個位置,隻要九貝勒沒參與這些事情,最後都虧待不了他。


    雷霆雨露都是恩,這話不僅是馬齊自己的想法,也是他期望九貝勒能記住的。


    不過聽著後麵的意思,怕是阿瑪,看好的不是正……的這位,反而是另一位爺了。


    聽九貝勒這段時間透漏出的消息,怕是八貝勒也不準備爭了,隻是不知他看好的是哪位。


    寶寧很清楚,八貝勒,九貝勒和十郡王三個人,九貝勒和十郡王關係更親密些,隻是他們都聽八貝勒的。


    往九貝勒身邊偎了偎,寶寧徹底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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