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著傘,迎著呼嘯的暴雨和狂風,從竹棚小跑到大宅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我跟何進道走進了屋子。<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奔波了一整天,肚子也餓了,我去廚房做點吃的。”何進道抖抖衣服上的雨水,問我道:“要不要來點?”


    我連聲說好,對於何進道的手藝,我是深信不疑的,即便是簡單的芥菜好了,別人炒的鬆鬆軟軟,沒一點兒嚼勁,可何進道炒的就不同了,咬進嘴裏能感覺到嘎嘣嘎嘣的響聲,還不生。


    沒一會兒的功夫,一鍋香噴噴的砂鍋粥就端上了桌子,翻滾的粥上灑滿了香菜,摻雜著一絲胡椒的味道飄進了我的鼻子裏。


    “香”我情不自禁的讚了句,肚子裏的饞蟲徹底被勾引了出來,迫不及待的拿起碗,勺了滿滿的一碗。


    “何道長,這粥香的跟我平時吃的真不一樣,香滑的很……嘶”用勺子往嘴裏送一口,舌頭頓時被粥燙得發疼,但是香味卻吸引著我欲罷不能。


    “香滑,是因為在煮粥之前,我用香油揉搓過,粥粒勁道,那是因為用砂鍋和慢火燉煮的,火候控製的妙!”何進道邊說著,專門在砂鍋裏給我勺了一碗煮粥的佐料,也就是蝦仁,肉片和幹貝一類的肉食。也隻有在說起食物時,何進道才會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平和感。


    “好吃好吃,明天你教教我,我回去煮給三婆婆吃。”我狼吞虎咽地吃著粥,含糊不清的說道。


    何進道不可置否的輕輕一笑,道:“小子,這煮粥的功夫,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


    我倒不以為意了,說不就是粥嗎,有多難。


    何進道卻一笑,放下了筷子,重重的咬著粥字說道:“粥,你可別小看這一門手藝,俗話說,民以食為天,南方的廣粥,四川的成都被譽為咱們中國兩大美食之城,別說天底下了,就這兩個地方的特色名食,你知道的有多少?”


    我笑道:“這哪說的清楚呢。”頓一頓,我又指著粥說:“何道長你該不會想說,粥也是我們廣東的美食吧?”


    “對”沒想到何進道卻重重的一點頭,道:“沒錯,在咱們廣東,祖先們把天底下的美食歸納為四個字,粥,粉,麵,飯。這粥就排在第一位。”


    “一碗米,在咱們廣東卻有多種的吃法,有聞名客家的艇仔粥,也有咱們眼前吃的這砂鍋粥,有燉上兩個小時的老火粥,也有以新鮮聞名的生滾粥,就連簡單的白粥,要想煮的有勁道,與眾不同,還得精通選米,舀洗,火候,爐具這幾道程序。[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說到美食,何進道就變得興致勃勃,滔滔不絕。


    “米是什麽,是五穀之首,是一個人後天精氣的補充,人能不吃麵不吃肉,卻不能不吃米,這用米煮成的粥呀,小可填溫飽,大可治百病。”


    我一句話也沒說,反倒是何進道,還在繼續嘮嘮叨叨的念叨道:“小子你別不信,本道長給你舉個例子,比方說小兒咳嗽,取枇杷葉,冰糖,粳米,熬製成小粥,就能生津潤肺。氣血不足,貧汗不止,取桂圓紅棗杞子熬製成粥變可養顏活血,要想將藥材的味道和粥融洽,又變得好吃,這可不是一門簡單的活兒。”


    “除了祛病,粥更能養生養顏,同樣是一碗粥,別人煮的全是渣滓,我卻祛除米裏的雜質,不僅煮的好吃,還能煮出營養。小孩子吃了能長壯,老人吃了能養生,修道之人吃了能屏棄雜質,”何進道滔滔不絕。很有大槐樹下老頭子跟小孩子嘮叨故事的瑣碎感。


    我靜靜的聽著,吃著粥,也沒搭上一句話,直到臉上被一陣刺眼的光芒掠過,我才略感不舒服的放下了碗。


    抬起頭看,那一道光來自於一麵青銅鏡,青銅鏡就高掛在客廳的懸梁上,正對著門口。剛剛兩道刺眼的雷電劃過,青銅鏡吸收了光,又折射到了我的臉上。


    “何道長,你說這鏡子是怎麽一回事?”我放下了碗筷,朝何進道問道。我這麽問,自然也是想起了美芝姐給我說的那個事,那天晚上,賓客們不也是在一麵鏡子裏看到了鬼影嗎?


    “哦,你說這鏡子呀?這叫高堂鏡,也叫辟邪鏡。”何進道被打斷,不滿了看了我一眼,才解釋道:“以前戰亂多,總有些孤魂野鬼愛鬧喜,鄉野之間又有些青頭鬼喜歡冒充新郎,為了震懾那些孤魂野鬼,又為了防止自家的閨女被青頭鬼糟蹋,這才有了這個習俗的到來。”


    所謂青頭鬼,指的是那些身體強健,生育能力健全,年紀輕輕還沒有行過房事就自殺的。


    自殺,指的是畏罪自殺,而不是飛來橫禍,飛來橫禍是天災,是命數。而畏罪自殺,則是懦夫的行為。古語曾有言:螻蟻尚且偷生,為何人不惜命?禮教森嚴的時代又講究個孝字,不孝有三的下半文,是無後為大。


    如父母在世,未能及時行孝,因一時的打擊看不開而自盡,又或是沽名釣譽之輩,因清名受損之打擊而投河。但凡是這些自私的弱者,死了以後連地府的又嫌棄,都不允許他們投胎。


    身為男子漢大丈夫,父母之恩不報,小小的打擊就看不開,更沒有延續傳遞香火的責任,試問,這樣的人還投胎幹什麽,不如把機會讓給別人,反正在投胎也早死,別人隨便一兩句都能把他氣死,隨便一兩件事就能讓他受不起打擊投河自盡。


    因此,才有了青頭鬼這一說,為了能夠投胎,有的青頭鬼走投無路之下,就會冒充陽人來到陽間,以金銀誘惑殷實人家,勾引未出閣的娘家婦女。


    以前的確曾聽說過青頭鬼的故事,說是某戶人家收了大聘禮,將女兒嫁給了一個走四方的過路商人,結果洞房後的第二天,新郎官就不見了,女方珠胎暗結,結果生下來的是一個死胎。後來有人說,拜堂成親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新郎官的腳跟兒不到底。


    或許是因為這樣,才有了辟邪鏡的由來,人們喜歡在正廳的懸梁正中上,掛一麵辟邪鏡,一來寓意“明鏡高懸,為人者一日三省吾身,試問是否已做到鏡子般清潔無暇”二來,也是為了辟邪驅鬼。


    “還是十多年前吧,我跟著師傅送一具屍還鄉,從貴州一路走到廣西。送好了屍,拿好了喜錢,我們就準備行腳回廣東吧。誰知道我們走到半路的時候,那地兒新開了個妓院,我那師傅又好嫖,一進去就出不來了,出來的時候也把錢給花光了,身無分文。”


    “額,那你們最後怎麽回來的?”


    “還能怎麽回,乞討唄,說好聽點呢,這是學苦行道人,吃百家飯,走萬裏路,實話呢,就是沒錢了,沿途求路上的人家施舍,餓了討飯,下雨了討個住的地方。隻不過乞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好心咧,福心咧,老板發大財施舍兩個錢咧。而我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福生他個無良天尊,施主你好,貧道有禮了咧。”


    “噗呲”我被何進道這話逗樂了,忍不住一笑,但馬上,我又被何進道接下來的故事給吸引住了。


    “大概是快回到廣東的時候吧,我們到了一個小鎮,找到了一戶看起來不錯的人家化緣,我師傅眼賊,瞄準了這戶人家的房子是新建的,覺得是個暴發戶,出手肯定闊綽。可不曾想,這戶人家不僅出手闊綽,還是個熱心腸的,我們敲門的那一天,剛好有個江南的姑爺帶著萬貫家財入贅,要娶他家的姑娘。”


    “那戶人家信道,我師傅又是用平安符來化緣,他們對我們師徒自然是極其恭敬的。成親的那晚,我和師傅也在場喝喜酒,大概是戌時頭(晚上七點)吧,喜宴就開始了。戌時中一到,一身喜衣的新姑爺背著新娘跨過火盆進了家門。”


    “姑爺長得白白淨淨,一表人才,典型的江南公子哥模樣。當時很多客人都說,說這家的祖墳冒煙了,不僅有公子哥願意娶他們家的女兒,還願意帶著萬貫家財入贅。”說到這,何進道不可置否的一笑,仿佛在蔑笑那些無知的人:“嗬,這世上哪有這麽掉餡餅的事,人長得好,還自願帶著萬貫家財入贅。”


    我插嘴說:“那姑爺……應該不是個人吧?”


    “恩”何進道點頭,說:“的確不是個人,他一進門,我師傅酒也不喝了,頓時就瞪大了眼睛,而我嘛,那時修為淺,但還是注意到了新姑爺走路的時候腳跟根本就沒踩到地上去。”


    “我師傅正準備發飆,可就在這時,出乎我們師徒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有人搶先我們一步出手了,你猜猜,這人是誰?”何進道賣起了關子


    我問是誰,何進道撐在桌子上的手往後一指,指向了身後高掛著的銅鏡,說:“就是那麵所謂的辟邪鏡,那新郎才剛走到鏡子下。忽然,仿佛被人當頭一棒,臉色蒼白的倒在了地上。而這時候,懸梁上青銅色的斑駁銅鏡,竟散發出了幽幽的青光。”


    “等會兒,道長,你說什麽光?”我打斷了何進道的話。


    何進道說:“青光呀,我不是告訴過你嗎?紅是厄氣,黑是煞氣,青綠是陰氣。。。說起來,也怪那青頭鬼倒黴,那麵鏡子以前是一個道觀道士的日常佩戴之物,道士早晚都對著銅鏡誦經做課,後來下山化緣,隨手贈給了這戶良善的人家。我師傅還沒出手,他就被這麵鏡子照得……”


    “道長,你等下,等一下”我蠕動著嘴唇,緩緩伸起了手。


    “你幹什麽。有完沒完。”何進道對我三番兩次的打斷他感到十分的不滿,可隨著他看到我蒼白的臉色,頓時也疑惑了,視線隨著我手指著的方向轉身,看向了懸梁正中的那麵辟邪鏡。


    隻見那麵不知掛了多少歲月,隱約有些斑駁不堪的銅鏡麵上,此刻卻浮現出了兩顆幽綠色的火苗,火苗在鏡麵上微微漂浮遊走,很淡很淡。


    我手指著銅鏡,顫聲問:“你剛才說的青光,是不是這顏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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