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來鬼往的陰市古道離我們越來越遠,隨著我們的前進,兩邊街道的攤子也越來越少,不知何時,我再度回頭的時候,身後已經是濃濃的一片濃霧,已望不到來時的路,也看不到那隻被執念折磨的白衣女鬼。


    “待會兒你要是看到一個“肉包子”,就給額衝過去捂住他的嘴巴,在額沒有說話之前,一定不能讓他先說話,懂麽?”郝胖朝我遞來一塊手帕,臉上的表情也是惡狠狠的。


    “什麽意思?”我一時沒有聽明白。


    “站住”我正拿著手帕一時手足無措呢,濃濃的霧色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大喝:“暗號,天王蓋地虎。”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就看到前方濃濃的霧色裏,很忽然的出現了兩個白白的肉包子,再一細看,這兩隻包子其實是一個發髻,而前方的霧色裏,站著一個道衣小男孩。


    這個小男孩身穿著道衣,耳朵有點長,像如來佛的垂耳,而頭頂上綁著兩隻可愛的包子髻,小臉蛋兒肉嘟嘟的,使人忍不住想衝上去捏一把的衝動。


    這種裝飾,很像以前道觀裏的童子,隻不過,這童子儼然沒有一點仙風道骨的仙氣,反而肉嘟嘟的,非常可愛。


    “額滴娘親額滴天。”郝胖無奈的撫額,哭喪著臉道:“為什麽,為什麽又是你先問。”


    “咳咳,廢話少說。”小道童裝模做樣的咳嗽兩聲,然後,忽然張牙舞爪,臉上出現了一片惡狠狠的表情,模仿猛虎下山時的咆哮模樣,說:“天王蓋地虎,到你了。”


    “嗚嗚,小雞……”郝胖哭喪著臉,但終究無可奈何,弓起腰,猥瑣的做了個小雞啄米時的動作,然後說:“小雞燉蘑菇。”


    我倒……不是寶塔鎮河妖嗎?


    “吼,我左青龍,右白虎。”小道童一連變換了兩種表情,胖乎乎的身軀扭動,分別聳了聳左右兩隻肩膀。


    “中間紋隻米老鼠,江湖人稱二百五。”良久,郝胖的聲音在黑夜裏傳出,,幽怨得像個許久沒有得到過丈夫滋潤的閨中怨婦。


    我再倒……不是前朱雀,後玄武嗎?這究竟是哪門子的暗號...


    “暗號通過,信物呢?”小道童一臉嚴肅的走過來,白嫩嫩的小手朝我們伸來。


    郝胖將手伸進肚子的萬能兜,再掏出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疊十塊的鈔票,郝胖將手裏的鈔票數到小道童手裏,肉痛的說:“包子,省著點花,最近環境不景氣,賺錢可是越來越難了?”


    “你騙人,就在十天前,你才坑了十萬塊,用十塊錢打發包子,你當包子是十歲小孩呢?”叫做包子的小道童叉著腰,一雙萌萌的大眼睛盯著胖子,想要使自己變得威嚴一些,然後他低著頭掰起手指,十分正經地說:“我十一歲了。”


    噗哈哈,我差一點就笑了出來。


    “這你也知道,你該不會是訛上哥了。”郝胖瞄了小包子一眼,揮手道:“得得得,額也不跟你廢話了,這樣夠了。”


    這次郝胖終於不再小氣,往小道童的手裏拍了一疊百元的。


    “夠了夠了,進去,老鬼師傅就在山裏麵,問消息還是以前的老規矩。”一接到錢,小包子立即換了一副神態,眯著的小眼兒笑成了一條縫,笑眯眯的數著手裏的錢,往後麵揚了揚,意思說趕緊滾,別打擾小爺數錢的時間。


    “呸,財迷,金錢的奴隸。”郝胖對小包子的這幅財迷樣十分的不屑,但這話說誰呢,說的是別人還是自己。


    這畫風……明顯不對呀,這像是在陰市嗎?像是要去拜訪一個德高望重的前輩嗎?就算沒有過五關斬六將的困難,好歹也來幾個正經點的儀式。這暗號,這信物是怎麽一回事,我怎麽有一種回到市場看大媽買菜討價還價的感覺。


    郝胖交了錢,小包子揮手同意我們進去之後,偌大的濃霧忽然朝兩邊散開,一座古老的山門聳現,山門兩邊畫著兩隻看不懂的鬼物,有點像神話故事裏的夜叉鬼。


    “這左右兩邊的是千裏眼跟順風耳,我們要去拜訪的前輩叫金山道人,號稱是陰陽兩界的天地通,剛才那瓜娃叫小包子,道號銀山童子,是金山道長在陽間收的徒弟。”郝胖說完了以後,頓了頓,深有感觸地說道:“可別看這小包子年紀小小的,其實天聰慧骨,許多癡長了數十年的人都不如他呢。”


    郝胖告訴我,我們要去的拜訪的金山道人其實也是鬼,準確的說,他是一個生前道士死後的陰師,生前將玄眼法,跟耳報功修煉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眼觀三界生靈,無所不至,耳聽五行生死,無所不知,跟我們也不是同個時代的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仙逝。而且是在年輕的時候就仙逝的。


    原因就因為他知道的太多,看到的太多了,無意間泄露天機,導致命數遭損,很年輕時就坐化了,成為陰師以後,去向也是不定,隻有一年一度的陰市才能找到這位道長的身影。


    “金山道長很喜歡錢嗎?”我有點奇怪,這師徒的名字咋都跟錢有關呢?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麵對我的疑惑,郝胖卻笑而不語。


    一路行走,從山底下的階梯慢慢的往山上走去,頭頂懸掛著一輪明月,四周靜悄悄的,偶爾吹來陣陣微涼的清風。


    可是,當我們走到山上的時候,一切的環境都變了,雖然山上與山下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但是這轉變,卻毫無違和感。


    我們在山腳下時,天空還是夜晚的灰沉沉,可就當我們上到山上以後,天空忽然變得蒙蒙亮了,我們在走階梯的過程,宛如從黑夜走到了白天,這轉變毫無違和感。


    一縷陽光穿透層層雲朵,撒在我與郝胖的身上,這感覺是如此暖洋,當太陽從東方露出了一絲端倪時,一直索繞在整個山頭,若有若無的白霧卻輕輕散開了。


    抬眼望去,隻看見重重疊疊的遠山一座連著一座,綿延至天邊,望不到盡頭,盡顯磅礴氣勢。而山下,大樹成群,綠色的海洋盡收眼底,更有瀑布從山頂潺潺流下,匯聚成一條溪流,泉水敲擊在岩石上,發出悅耳的“叮咚”聲。


    流水聲與鳥鳴,與這山水美景,交積成了一曲隻屬於大自然的讚歌,站在山頭上,將這一切美景盡收眼底,自然的空氣洗滌了**與心靈,仿佛扔掉了塵世的一切包袱,整個人為之一鬆,心曠神怡。


    真想……就這樣無憂無慮,在這片自然的環境下,保持著自然的心境過一輩子。


    郝胖放眼群山美景,享受的攤開雙手,微眯著眼說道:“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


    我後來才知道,金山老人的名字,與這片美景,寓函著教化之理。


    經曆的越多,人便越圓滑冷漠,金錢,紛爭,貪欲,生存....不管是為了生活還是為了自己的**,初衷的本心漸漸被狡猾,貪婪,自私這些陰暗的弱點主宰


    狡猾意味著在無意間要欺騙心裏所在乎的人!


    貪婪,意味著無意間為了利益,傷害過親近的人。


    自私,意味著無意間會為了自己,傷害傷害過在乎你的人。


    但人之初,性本善,在這些陰暗麵包裹的良心深處,或多或少都有一絲未曾泯滅的良知。


    當他們貪婪過,自私過時,哪怕表麵看不出端倪,心裏其實也會在某一個不為人知的時刻滋生出負罪感的包袱,於是,心裏無法獲得真正的安然。


    許多行內行外的人,若是對金山道人不了解,必會以為金山道人是貪錢的。不然,這師徒的名字怎麽如此市儈呢?


    於是乎,無數人帶著數不盡的金銀財寶上山...畢竟,財能通鬼神嘛,何況這師徒的名字一聽就是愛錢的。


    等到了山頂以後,人們往往會發現這是錯誤的。


    我是後來才知道,山下到山頂這條路其實並不是一條簡單的小路,他是對心靈的試煉場所。


    越是圓滑,老成的人,在這條必經之路上,見到的東西就會越多。


    越走,就會感覺透不過氣來,愧疚與譴責像一塊大石頭狠狠壓住了你的心髒。


    當你走到山頭,一切的幻象都會消失,青山綠水躍然於目。這時候你就會幡然發現,所謂金山銀山,遠不如綠水青山。所謂功名利欲環繞的光輝場,不如心頭的一縷悠然自得。


    拜見過金山道人的人,大抵都學會一個道理—問心無愧。


    不管是有緣與無緣,金山道人都會給你一份機緣,當然,他不能決定你的命運,一切隻能看你的悟性。


    當然,我並沒有產生到這些幻覺,沒有的原因並不是我赤子之心,而是我經曆的太少,懂的太少,年紀太輕了,沒有經曆,就沒有形成心魔,所以還沒到給我造成困擾的程度。


    我與郝胖在山頭才站了一會兒,飄渺的群山裏悠悠傳出了一道聲音


    “嗬嗬,小胖子,你與祖叔爺都十年沒見了呀。”


    啥,祖師爺,我沒聽錯?……才剛一回過神,我就被雷了個裏焦外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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