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太多的事玄之又玄,山野之大,更是少不了許多駭人聽聞的怪異事。比如這討口彩,便等於是問答玄機,以前的東北老林常有一些修練到了岔口,或是變化成百歲老嫗,或又是變化成醜陋孩童,跑下山來迷惑無知的孩子,問他們說:你看我像人嗎?


    如果回答說是,孩子的魂魄會立即被野仙勾去,無可救藥,你隻有大聲罵她,用農村話說就是罵到她腳底生毒瘡,屁股流膿,大罵著晦氣逃跑,你才能撿回一條小命。


    顯然,林四妹剛剛是在跟我們討口彩,黃仙和狐仙是最能迷惑人的地仙,無聲無息就能讓一個人迷迷糊糊,心神失守。幸好在千鈞一發之際,我忽然心血來潮,對她破口大罵,這才不至於讓她的陰謀得逞。


    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本應是最為虛弱的郝胖,卻在忽然間暴起,給了她致命一擊。


    可別小看郝胖忽然哈出的這口氣,氣法在道法上是道士用來治療邪病的手段之一,嗬氣,哈氣,呼氣,以及吹氣,都分別有著不同的效果。吹在普通人身上,可能隻是覺得身上一暖,但吹在陰靈身上,則如同置身於火爐,受著烈火炙烤。


    這是因為道士嗬出這口氣時,凝聚了全身的陽火,功力深厚者,凝聚的一口陽火能把一個厲鬼吹的隻剩下半條命。不過,這種聚火成氣的秘法失傳了很久,盡管諸多巫醫術士在給人治療陰病時,都有這一道手續,但大多數都是空有其形而已,並沒有多大的效果。


    顯然,郝胖剛才的哈氣是有效果的,而且使出了全力,從郝胖哈氣時噴出的血沫來看,他不僅凝聚了全身的陽火,還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撲通”郝胖哈出一口陽火氣燒傷林四妹之後,踉蹌著倒在了地上。趁著林四妹還沒有回過神,我連忙拿著金錢劍,念動著子午真火咒往他的後背一劍刺了進去。


    利劍從林四妹的後背透過去,直穿過她的胸膛,林四妹尖凸的臉頰扭曲著鬼嚎了一聲,臉型因為痛苦而變得更加猙獰尖凸,回過神以後的阿毅跟火牛急忙跑了上來,兩人分別從兩邊抓住林四妹的胳膊,將她死死按在了地上。


    “你沒事,郝胖。”我走到了郝胖身邊,將他扶起後問道。


    郝胖搖了搖頭,道了聲沒事,隨後,他將目光轉移到了地上的林四妹身上。


    此時地上已無了什麽孱弱女孩,有的隻是一個黃臉紅鼻的尖嘴老嫗,而這老嫗,渾身還散發著一股惡臭難聞的騷味。


    “草你大爺,連你火牛哥都敢耍。”氣憤的火牛直接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往老嫗身上不停的砸,砸得她頭破血流。


    “火牛哥,夠了。”郝胖擺了擺手,火牛將手裏的石頭放下來以後,郝胖蹲下身子,朝著地上的老嫗問道:“老人家,你可是這龍頭地中修行的地仙,我們與你陌不相識,為什麽你要對我們討口彩,搶我們的魂魄呢?”


    “咳,咳,好犀利的小後生,見識居然絲毫不弱於那些上了年紀的牛鼻子。”地上滿身血汙的林四妹咳出了兩口鮮血,聲音忽然變得十分尖細而蒼老。


    我聽著這聲音,忽然覺得這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十分熟悉,慢慢的,一個蒼老的模樣在我的腦海中與這聲音開始重疊,我頓時頭皮發麻,指著林四妹大聲尖叫道:“大禦使,你是大禦使。”


    我敢肯定,這林四妹的聲音跟我那晚在大仙姑門口裏聽到的一模一樣,尖細的使人一聽,全身就止不住的起雞皮疙瘩。


    “沒想到你竟然就是蒼龍地中掌管群“仙”的大禦使。”郝胖一聽地上這一名尖嘴老太竟然就是龍頭地中的大禦使,也不禁大吃了一驚,但很快,郝胖就回過了神,施施然的朝著大禦使施了一禮,道:“大禦使,久仰了,小子乃茅山密宗郝家九十八代傳人。”


    大禦使盯著郝胖,眯著一雙鼠眼,嘶啞著喉嚨道:“不錯不錯,倒是有幾分道教世家的風範,今日栽在你手裏,本禦使認了。不過,即使你鬥贏了本禦使又如何,依然改變不了結局,蒼龍山,就是你們兩個小子的喪命之地。”


    “階下之囚,還敢在這大放厥詞。”我蔑笑道:“你現在的小命就在我們手裏拿捏著,要你死就死,要你活就活,你哪來的底氣,敢說取我們性命。”


    “桀,桀,本禦使雖然被你們抓住了,可你們忘了那具銀屍嗎?別以為本禦使年老昏花,這點兒眼力我還是有的,那具銀屍的屍毛已由白化銀,她的肚子裏,懷的定是天生屍王屍太子,等到屍太子出世,蒼龍山十裏都將血流成河,寸草不生。”說完後,大禦使望著我,古怪的笑道:“本禦使若沒查錯,那具銀屍可是你引來的。”


    “你想說什麽?”我皺眉看著她。


    大禦使搖了搖頭,輕輕笑道:“本禦使隻是想告訴你,滔天惡孽總有因果,總要有人去背負。而這一切因你而始,屍太子出世之日,也就是你背負罪孽之時,桀桀,其他死了就死了,但你,可不是一死就能以了百了哦。”


    哪怕知道大禦使如今是在恐嚇我,但忽然聽得她說的話,我的心中依然不免劃過一絲恐懼,渾身猶如置身在冰窟中般寒冷。


    是的,大禦使沒有說錯,冬香姐會化屍,會懷上屍太子,這其中因果最大的就是我,若是屍太子出世,屠戮的性命越多,而我背負的罪孽就越大,到那時候可不是一死就能了之的,即便我死後,地府也不會這麽輕易的讓我投胎轉世。


    “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一切隨心,或可得。”郝胖搖了搖頭,道了句金剛經上的佛偈。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使我渾身一震,整個人猶如迷糊灌頂,豁然開朗。


    過去的,始終都已過去,哪怕懊悔也無法重來,人生從來沒有如果,有的隻是後果。未來尚且未來,人心之雜念如同瀑布,刹那幾千念,又何須患得患失,去憂患過去,憂患未來呢。既然如此,為何不一切隨心,順其自然呢?


    想通了,我心中鬆了一口氣,這時,郝胖盯著大禦使,朗聲問道:“大禦使,額勸你還是仔細交代,這龍頭地中究竟有什麽東西,你和武道人的目的是什麽?”


    “桀桀,小後生你就這麽想知道嗎?”大禦使盯著郝胖,圓溜溜的眼珠子忽然轉了幾轉,道:“既然如此,本禦使便告訴你。”


    大夥兒屏蔽呼吸,緊緊盯著大禦使,大禦使便怪笑著道:“你可知這龍頭地為何叫蒼龍山,這是因為,蒼龍山中葬蛟龍,得此蛟龍軀,產生不老駕霧騰雲,得此常仙令,號令仙堂萬家兵。”


    大禦使說完,臉上還遺留著洋洋得意的表情。


    這說的什麽,什麽意思,又龍又令的,這蒼龍山裏究竟有什麽玩意呀?


    我將疑惑的眼神看向郝胖,推了他一把,問道:“郝胖,這老狐狸.....啊不,這老黃皮子說的什麽意思?”


    郝胖正皺著眉頭,臉上陷入了苦苦沉思之中,驀然,郝胖眼中驚愕著驚叫道:“常仙令,號令四梁常家梁中的劍堂令。”


    “桀桀,小子還算有些見識,知道常仙令是什麽東西!”大禦使盯著郝胖,雖然臉上滿臉血汙,但那漆黑的眼珠子裏,卻給人一種十分舒服,十分信任的感覺。


    “我聽說東北仙堂分為四梁八柱,胡,黃,蟒,柳四仙分別各挑一梁,四梁下,又分八柱,八柱指的是八堂,看堂,給人看病驅邪的坐堂仙,普遍為柳仙,也就是鬼仙。通天堂,指的是打探消息的通天灰仙。而八柱八堂之中,以護法堂最為犀利,護法堂的劍令,可以調動一切攻擊性的仙家,是八堂中攻擊力最強的一堂....大禦使,額勸你別對額使你黃家的勾魂術了,額五百度近視加三百度散光,就算給跟你眼對眼的瞧,那也是浪費你的精力而已。”郝胖忽然中斷了解釋,朝著大禦使伸了個懶腰。


    “嘿嘿,難道小後生你就不心動嗎?得到劍令,便可調遣常家梁下的所有地仙,得到常家那條老蛟的軀體,便可化身為龍,長生不老。”大禦使絲毫不妥,繼續**道。


    調遣常家梁下的地仙,說實話,作為修法之人,沒有幾個不心動的。可是要是換一個人這樣說,或許我們會繼續追問下去,可我們眼前之人是大禦使,心機毒辣,別說我們這些人不與他合作,即便是林安武,恐怕也沒有什麽好下場。


    “嘿嘿,小子可沒這麽大的誌氣,學習茅山術不過是為了方便泡妞......阿不,替萬千婦女解決憂愁而已。”郝胖打了個嗬欠,朝大禦使嘿嘿笑道:“那麽,大禦使,你跟林安武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這蒼龍山中的常仙骨骸,以及號令劍堂的常家令嗎?額真的很好奇,五十年前,這蒼龍山究竟發生了什麽,而你,曾經在仙堂中擔任著什麽職位。”


    東北仙堂,可謂是如今陰陽四大家之一,在東北,人們不知道士為何物,但東北仙堂,聲名之響,東北境內更是無人不知,雖說是動物成仙,但保家仙曆來保一方平安,治病救人,得人崇敬。


    這大禦使,曾經也定然是東北仙堂中的一號人物,可是,為何她會淪落成在蒼龍山中以屍氣養畜,奪童子精血肉身修行的邪地仙呢,這其中,定然有著不為人知的秘辛。


    “想知道本禦使的真實身份,也罷,本禦使就告訴你們,看下本禦使的後背,你們兩個小後生自然明白。”說著,大禦使站起了身,慢慢的轉過了後背。


    阿毅跟火牛本來正用雙手壓製著他,可聽到剛才的話,加上看到大禦使轉身,便自然而然的鬆開了手。


    就在這時候,洞穴內傳出轟天徹底的一聲“噗”,緊接著,黃煙熏天,洞穴內到處充斥著一股惡臭難聞的味道。


    “草,狡兔三窟,黃鼠狼放屁,老子竟然忘了,咕嚕咕嚕。”惡臭熏天的黃煙之中,郝胖大聲咒罵著,不小心又吞了幾口“屁”,整個人差點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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