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方聽老頭說完這些,好像被人當頭一棒,額頭頓時滲出豆大的汗珠,他忽然感到渾身發冷,胃裏一陣陣絞痛。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久都沒緩過神來。他萬萬沒想到,被打上這種“命運之印”的人,結局會如此可怕。


    老頭過來輕輕地把他拉起來,施方的思維仿佛已經僵滯住了,他木然地站起來,緊緊地握著老頭的手,隻有這樣,他心裏才好受些,雖然是剛剛相識,但同病相憐的微妙感情,使用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直到現在,施方才一下子明白了,那個老頭為什麽把那些奇怪的印記,叫做”命運之印“了——一旦被那些神秘的印記纏上,命運真的就不能自己主導了,隻得任人擺布,這就是宿命。


    他真有點後悔去那個小山村裏,去捉什麽木頭鳥,才遭遇了這種無法逃脫的厄運。


    ”您不是開玩笑吧?難道您說的都是真的?”施方多麽希望老頭說的這些都是杜撰的。


    但老頭卻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我完全理解你現在的感受,不隻是你,其實每個被打了‘生命印記’的人,都要經過這樣的心理曆程,但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原來是研究生物,在一個大學裏當老師,也正是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中了圈套,人生的軌跡完全改變,現在我每天內心中都充滿了恐懼,這也許就是命吧。


    我很想自殺,如果能結束自己的生命,我覺得是最大的解脫,但我隨著對這種‘命運之印’的了解,我漸漸知道,我決不能死,因為死亡對我——或者說對於咱們來說——根本不是解脫,而是更加煎熬的開始,我想不出世界上還有任何一件事,比這種事更恐怖,因此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破解‘命運之印’,讓我們變成普通人,不用經受那種萬劫不複之苦。”


    “但我還是覺得您說得這些太詭異了,難道我們一旦死了後,真的像你說得那樣恐怖?您是怎麽知道這些的?您又沒親身經曆過?”


    “那我就跟你講講我的經曆吧,等你知道了我的經曆後,你的這些問題,全都可以迎刃而解了。我剛才說了,我是研究生物的,主要的研究方向,是研究生物的進化。我知道世界上曾經出現過很多不可思議的生物,隻是後來滅絕了,我們才無緣看到,而現在生存下來的生物,隻是很小的一部分。


    我還寫了一本書,專門講那些已經滅絕了的生物的。


    有一年冬天,幾個考古學者來找我,說他們在一個戰國時期的古墓中,發現了一個很古怪的生物,讓我過去看看。當我看到那種生物時,才感到非常震撼——那個古怪生物,就是那種木頭鳥。我當時第一眼看時,有點泄氣,因為我覺得那就是一個用木頭做的鳥而已,而且做的那麽粗糙,怎麽算是什麽古怪生物呢?


    但旁邊的一個考古學者卻告訴我,那隻木頭鳥其實不是木頭做的,而是一種生物,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這明明就是木頭做的,怎麽可能是一種生物呢?


    可隨後那幾個考古學家向我詳細地解釋說,他們一開始,也以為那隻鳥是木頭做的,因為質地和木頭太像了,但他們仔細一想,卻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如果真是木頭做的話,經過兩千多年的時間,木頭應該早就碳化了,而木頭一碳化,就會變黑,不可能是木頭原來的顏色。


    他們摸了一下那隻木頭鳥的質地,更是吃了一驚,因為從質地上感覺,那根本不是木頭,於是,他們趕緊拿去化驗,讓他們感到震撼的是,那個‘木頭鳥’竟然是個生物!


    通過儀器檢測,他們還發現,雖然那種生物的內藏已經幹癟,但卻沒有石化;不隻是內髒沒有變成化石,那種生物的身體細胞,還形狀完好,也沒有變成化石,但這怎麽可能呢?


    而那個春秋時期的古墓,又沒有任何被盜墓的跡象,所以不可能是後人帶進去的。很快,考古學家在那個春秋古墓中的竹簡上,讀到了關於那種古怪生物的介紹。


    據竹簡上的記載,那種鳥叫做‘詛咒鳥’,其實竹簡上的原文是‘詛祝鳥’,聽那些考古專家說,’詛祝’是古語,最早出現在《詩經》中,就是‘詛咒’的意思,所以就直接稱它為‘詛咒鳥’了。


    竹簡上記載,這種詛咒鳥可以帶給人可怕的詛咒,而這種詛咒,是世上最可怕的咒語,一旦中了這種咒語,就萬劫不複,永不超生。


    他們實在搞不清這究竟是什麽生物,所以才請我去,讓我幫著堅定一下,而我對這種生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敏銳地感覺到,這種生物的出現,完全打破我們原有的生物學理論,因為它的外形,一點都不符合空氣動力學原理,按照達爾文的生物進化理論來說,這種生物是不應該出現的。


    因為所有鳥的體型,都是符合空氣流體力學原理的,正是因為如此,它們才能飛翔,而那隻木頭鳥,身體比例很混亂,這樣在飛翔時,是不可能在空中保持平衡的。


    因此,對於那種木頭鳥,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越是這樣,越激發起我的研究興趣來,我便把那隻怪鳥,帶進了我的實驗室裏,準備進行細致的研究。但我就沒想到,這竟然是我惡夢的開始。


    那時正好是文革時期,社會比較動蕩,各種研究工作幾乎都已經終止,大家都搞政治運動去了,而我卻對那些運動不是太感興趣,平時也隻是去應付一下,但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待在實驗室裏做研究,我這個人比較低調,與世無爭,並且人緣還不錯,所以日子過得還算平靜,沒有收到什麽衝擊。


    我無兒無女,孤身一人,所以就經常住在實驗室裏,我還在實驗室裏隔了個小隔間,然後放了個行軍床,工作累了後,就直接躺在行軍床上睡,每個月裏,至少有半個月睡在實驗室中。


    那天夜裏,我仔細地測量了那個木頭鳥身體各部分的數據,然後埋頭整理那些數據,一直幹到頭昏腦漲,才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看看時間,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了,正在這時,我忽然聽到旁邊一陣輕微地響聲,連忙扭頭看過去,看到了最為詭異的一幕,直到現在,那一幕還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因為那實在是太怪異了,我以為我產生了幻覺——隻見那隻木頭鳥,正在微微地閃動著翅膀,當時我腦海中一片空白,隻是呆呆地看著那隻木頭鳥扇動著翅膀,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這種情況怎麽可能在會發生呢?


    直到那隻鳥飛起來後,我才回過神來,但為時已晚,那隻鳥竟然從開著的窗戶飛走了,我踉蹌著開開門,追到外麵,在漆黑的夜裏,那隻木頭鳥早就不見了蹤影。


    我真是又懊惱,又震驚,又有點恐懼,腦子暈乎乎的。但唯一幸運的是,那時候因為是特殊時期,所以即使這隻怪鳥不見了,也沒人過問,更沒人追究,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心情忐忑了一段時間後,一切又漸漸地恢複了正常。


    可是我從那之後,就開始反複做一個奇怪的夢——夢見天空中有很多黑色的太陽,我於是拿出弓箭來射掉了幾顆,那些黑色太陽掉下來後,就變成了那種木頭鳥。


    一開始,我對這種夢還沒太在乎,覺得這肯定是那隻木頭鳥飛走後,對我的心理產生了刺激,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應該沒什麽大不了的。真正讓我感到不對勁時,是發現在我辦公桌的那塊玻璃上,出現了那些可怕的印記——黑色的太陽,木頭鳥。


    而且那種印記好像是長在玻璃裏似的!不但玻璃上出現了那種印記,在我的被子上,衣服上,甚至牆上,都出現了那種可怕而又詭異的印記,這差點讓我瘋掉了。


    也是從那時起,我好像覺得世界上也許真有鬼神之類的,要不然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怪事呢?


    而且無論我搬到哪裏,那種印記就會在哪裏出現,好像我永遠無法擺脫掉它似的。這樣一直過了五六年,我才慢慢適應了,也漸漸想開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擔心那麽多了,反正就我一個人,無牽無掛的,即使死了,又有什麽可怕的呢?這樣一豁出去,心裏也就坦然了,這種心理曆程,應該和你的差不多。


    文革過後,我們的研究工作又恢複了正常,生活過得平淡而又充實,但我依然會想到那隻木頭鳥,想弄清楚那個木頭鳥是怎麽回事,後來,我聯係上了那幾個考古學家,向他們打聽到出土那種木頭鳥的春秋古墓到底在哪裏,我想去看看那個古墓,於是,他們就給了我地址,原來那個古墓,就在這個小鎮旁邊的森林裏。


    當我來到這裏後,我馬上喜歡上了這個小鎮,不知為什麽,我覺得這個小鎮就是我的故鄉,到了這裏,我的內心就會變得特別平靜起來,於是,退休後,我就在這個小鎮上買了一處宅子,算在這裏正式安家了,我也準備在這裏養老,當讓我做夢也沒想到的是,正是在這個小鎮上,讓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也發現了我無比可怕的處境,而在這種處境裏,我竟然還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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