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鯢神是什麽東西?不知是不是村中供奉著的那個惡鬼一樣的神像。”我們沿著山壁裂縫一路往下,我腦中還不時回想著向導的話,不過很快被眼前的環境吸引了注意力。


    眼前所在,不過是山間的一條裂縫而已,寬不過三人,卻有高有低,高者幾米,低著要彎腰才能經過。山壁上有著人工鑿挫的痕跡,隱約可以看見用利器開削的坑窪之處,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在這種地方開挖了這樣的通道,如果這通道真的通往什麽王侯將相的陵墓,隻怕當初修建這通道的人不在少數。


    兩個老外保鏢舉著火把在前邊小心探路,隨著山縫慢慢傾斜向下,路卻越來越難走,有時落差竟達兩米,要小心攀附才能落下。空氣也慢慢變得濕潤,直到最後竟然從頭頂的岩石上滴下水來。


    “賈教授,你們考古隊在考察的,究竟是什麽人的墓啊?雖然我不是你們考古隊的人,但保證不會泄露國家機密。”經過剛才一段斜坡滑下,地麵倒是慢慢變得平坦,空氣中也不像剛才那麽濕潤,我緩了一口氣,趁著大家坐下休息的時候將心中疑問問了出來。


    賈教授看了我一眼,眼神似笑非笑,看得我心慌,也不知他幾個意思,過了一會,才慢慢道:“你讀過曆史,知道這南嶺之地,存在過什麽國家嗎?”


    我一怔,曆史雖不是我的強項,但對一些主要的曆史信息我還是知道的,想了一下,便道:“南嶺之地,自古就在中原地帶的統治下生存,除了漢朝時期有個南越國的割據勢力,也不見再有其他國家了,就是那個諸侯國南越國,存在的時間也極短,隻怕不超過百年……”


    我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心裏先咯噔了一下,既然能有一國之力,在這種深山中動用那麽龐大人力開山為墓的,除了這個南越國,曆史上好像還真找不出有什麽國家了,但是不對啊,這羊城裏早幾年不是已經發掘出南越王的墓地了嗎,墓藏和規模聽說還蠻大的,這裏遠離南越國的都城那麽遠,莫非是後幾代南越王的墓?


    賈教授看我不說話,笑了笑,道:“怎麽?想到啦?”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啊,早些年已經在羊城發掘出南越王墓了,規模宏大,這裏遠離南越國都城,隻怕都要到交界處了,後麵幾代南越王,隻怕也沒有能力將陵墓修得那麽遠。”


    賈教授嘿嘿笑了笑,道:“那你可知南越國的第一代開國國君,是誰?”


    這可把我問倒了,我讀過曆史,可不是學曆史的,更不是考古的,怎麽記得了那麽多,賈教授看我隻是笑了笑不說話,接著說道:“南越國第一代開國君主是趙佗,他一生壽達百歲有餘,不說在古代,就是在現代,也是少見的。史料記載,他在世的後幾十年,就一直在為他死後之事安排,以防死後墳墓被盜……”


    我心中一驚,不自覺道:“你說我們要去的,就是這個趙佗的陵墓?”


    賈教授輕咳了兩聲,也沒回答,隻是說道:“那趙佗當年在羊城外的廣闊山嶺中修了幾十座疑塚,死後又安排了四支完全相同的送葬隊伍高舉幡旗,護送著一模一樣四方靈柩從四個城門出發,到達不同的送葬地點,方式空前絕後,由此迷惑了眾人的眼睛……”


    我靜靜地等著他說下去,誰知道賈教授說到這裏,竟然停了下來,好半天不見他說話,我正奇怪想繼續發問,卻忽然聽見山縫中傳來“塔塔”的急促腳步聲,前方的黑暗中有火光慢慢亮起,竟是上前探路沒多久的兩個老外跑了回來。


    兩個老外在賈教授麵前說了一通英文,我英文水平有限,也聽不大清楚,大體應該是前麵發現了什麽東西。


    賈教授當即跟大家說前麵似乎發現了羅隊長他們的蹤跡,叫大家快點出發。眾人休息夠了,一聽說前麵可能找到羅大疤他們,即刻便跟著那兩個探路的老外一同向前尋去。


    眾人走得不遠,便聽見前麵的老外道:“here!”


    隻見山縫到了此處,竟是開闊起來,似乎與地底的空洞連在了一處,隻是眼前不遠處,卻有著幾條山縫,黑幽幽不知通向什麽地方,而那老外,卻是指著一條山縫的地上。


    賈教授用火把一照,隻見一個陶器,碎成了無數塊,地麵上濕噠噠的流著一些液體,一看就知道剛摔碎不久,在這種地底深處,除了羅大疤他們一行人,還能有誰?


    賈教授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液體,用手指搓了搓,眉頭卻是輕輕一皺,我蹲下問道:“賈教授,這些是不是羅大疤他們留下的?”


    他搖了搖頭站了起來,道:“這陶器不是現代的,一定被什麽人帶到這裏打碎了,是不是羅隊長他們還不清楚,不過這些液體……”


    “液體怎麽啦?”我用手指沾了沾,發現竟是又黏又滑,有種說不出的惡心。


    “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前麵出現了幾條路,也不知道羅隊長他們走的是哪一條,這就有點麻煩了。”賈教授看著麵前的幾條路,麵露難色。


    繪測員白天湊近看了看,道:“這還不簡單,這些破陶片在這路上,他們一定往這裏走了。”


    “未必,說不定他們正是從這條路上來的,他們和我們進到這裏的入口是不同的,不然早發現他們了。”賈教授身後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說道。


    賈教授舉著火把把幾個洞口依次照了照,道:“看來我們隻有隨便選一條路來走了,希望我們運氣好點能追上他們,看看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等等!”正在這個時候,我身後的芒果頭忽然喊了一聲,正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時候,他舉著手電筒跑進一個洞口,不多遠,又蹲了下去。


    我怕他出事,跟了進去,道:“你搞什麽鬼?”


    芒果頭的手在地上摸了一陣,站起道:“叔,你看!”


    我順著他手上的手電筒光線一看,隻見他手裏正捏著一個煙頭,這時候賈教授他們也跟了上來,看了看芒果頭手裏的煙頭,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輕呼道:“這一定是勘探隊的人留下的,我見過他們有人抽這個牌子的香煙。你是怎麽發現的?”


    芒果頭笑了笑,道:“這煙頭包紙是銀色的,我眼神好,還有,叔,”他轉頭對我道:“這是大壩哥留下的。”


    我一愣,道:“你怎麽知道?”


    芒果頭舉起那個煙頭,指了指,道:“叔,你看,這濾嘴有咬痕,大壩哥嘴賤,凡是到嘴叼著的,總會咬一咬,像吸管之類的,叔,他經常被你罵,你忘記啦?”


    芒果頭一說起,我倒還真想起來了,羅大疤那小子還真是嘴賤,逮什麽咬什麽,我就罵過他是不是改屬狗了,他說習慣了,改不了。


    “就算這是羅隊長留下的又怎樣?還不是無法辨明他們走哪邊。”繪測員白天說道。


    “不!”我想了想,轉身對眾人道:“以我對羅大疤的了解,這小子每次在做決定之後,總會有一些小動作,如果我猜得沒錯,他一定是選擇了走這道,再將嘴裏的煙頭扔掉。這煙頭上還留有一點,更可以證明他還沒完全抽完,就把煙給扔了。”


    白天撇嘴不屑道:“猜,能靠猜嗎?萬一走錯了,不單沒救到人,說不定我們都要遇到危險。”


    我不想搭理他,轉頭看著賈教授,等他決定。賈教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芒果頭手上的煙頭,對我道:“你有多少把握?”


    “八成!”我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就走這條路,希望你是對的。”賈教授既然決定了,考古隊的人和幾個老外自然沒話說。白天雖然反對我的決定,但賈教授都決定了的,他也沒膽反對,嘴裏咕噥著什麽,隻怕也沒什麽好話。


    眾人依舊一字而行,兩個老外在前麵探路,賈教授與考古隊的人跟在後麵,再下來便是我和芒果頭,白天走在我們後麵,還有兩個老外殿後。


    沒走多遠,後麵的芒果頭就低聲對我道:“叔,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我眉頭皺了皺,其實不用他說,我早聞見空氣中似乎有著淡淡的焦糊味,隻是剛想細細聞清楚從哪傳來的,又消失了。卻在這個時候,前麵兩個老外中的一個忽然將火把照著一邊的山壁,示意大家快看。


    順著火光,我看見原本青瀝色的山壁,到了這裏竟然變成了黑色,一看便知道被火烤過,走近一聞,竟然有著淡淡焦糊味道,原來剛才一路走來所聞,竟是從山壁上傳來。眾人一路朝前走去,山壁上的黑色也越來越多,焦糊味也越來越重,似乎顯示著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不知道其他人此時心中是什麽感覺,反正我覺得無比壓抑,前麵似乎有個答案即將揭曉,偏偏我又不希望它被揭曉。


    “啊!”忽然前麵的老外有人叫了一聲,聲音雖是不大,但在山道裏形成回聲,也把我們所有人嚇了一跳。那老外叫完,與身邊的夥伴迅速奔前,我知道他們一定是有所發現,也跟著他們往前奔去。


    如果有人問誰活著見過地獄,我敢說眼前就是我這輩子見過的地獄了。兩個老外手中的火把,照在前麵的山道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了五六具屍體,之所以能馬上判斷是屍體,是因為他們除了身上的衣服完好,手腳以及頭部裸露之處,無不露出血淋淋的骨頭,有兩具更是被燒成焦炭,露出空洞的骷髏和牙床。


    我看見一邊的芒果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肚子一抽一抽的,轉頭看了看我,隻怕我此時臉上也不會比他好看多少,而白天則是剛看了一眼,就馬上跑到後麵嘔吐去了,看那陣勢,隻怕昨天的飯也給他吐出來了。


    賈教授和那兩個考古隊員也是臉色煞白,那幾個老外保鏢還好,雖然臉色變了變,但畢竟屬於專業人士,心理素質隻怕也比我們強。


    “don’ttouchanything!”賈教授忽然尖叫了一聲,但卻晚了一步,隻見一個老外將手中的衝鋒槍當作了棍子,將其中一具趴著的屍體挑了過來,另一個老外立刻驚喊道:“mygod,itisanna!”


    賈教授和幾個老外湊近一看,隻見那具屍體已經被燒得如同焦炭一般,但她脖子掛著一個心形項鏈,一個老外正把他拿在手上細細觀看,隻怕就是根據這個判斷出來的。我又看了看其他幾具屍體的衣服,除了燒焦的那兩具認不出來,其他的竟然都是工程隊經常穿的防水服。


    我心跳得厲害,難道先進來的工程隊和考古隊都神秘的死在這裏了?羅大疤那小子呢?莫非他也交代在這裏啦?


    我大著膽子,忍著陣陣的反胃,將其中一具屍體的防水服挑了開去,差點吐了出來,衣服底下竟也是空的,整個人除了骨頭,一身血肉內髒竟都消失了,或者說被什麽吃掉了一樣,連血水都不見。正當我想退下的時候,那防水服的口袋中忽然掉下一包東西,借著手電筒的光線一看,竟然是一把香煙。


    我一怔,這香煙我認得,是我帶到越人村來的,屬於特供產品,外麵輕易見不到,我隻給過一個人,就是工程隊在第一天帶我們到學校的那個小夥子小楊,難道這具被什麽啃食得隻剩下骨頭的屍體,竟然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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