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年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就他,怎麽會不知道這是什麽,過了老半天,他才問道:“黃尚,你這朋友,是什麽時候中的蠱?在哪裏中的蠱?”


    來之前我早就想好該怎麽回答,於是便將羅大疤在古墓中中蠱的經過說了一遍,不過卻說他是地質工程隊的隊長,帶隊做地質勘查的時候挖到了古墓,進入了之後才變成這樣。


    我倒不是信不過李延年,隻是這南越王墓的事十分複雜,覺得他知道得越少,對他越有好處。


    李延年看了看羅大疤腳上那些蠕動著的紅線,皺眉道:“黃尚,這蠱是什麽,能不能解,可能隻有阿蠻亞阿哥才知道,不過這幾天寨中正好有點事……”


    “寨裏出了什麽事?該,該不會又有人來,來那個了吧?”我吃了一驚,想起當年蠱鬥的事,不由急問道。


    李延年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最近附近幾個寨裏黃皮子的毛皮賣的價錢高,村裏幾個年輕人一時貪心,在山裏跑遠了,還迷了路,跑到陰人溝附近去了,黃尚,當年你也去過那裏……”


    我一驚,急道:“陰人溝?那麽那些年輕人怎麽樣了?”


    “還好發現得早,不過是昏迷了過去。阿蠻亞的阿爸早些年過世了,現在阿蠻亞阿哥是我們村裏的族師,正為那幾個年輕人治病呢。”李延年道。


    “阿蠻亞在哪裏?我要見他!”這時,一旁坐著沒有說話的鐵叔忽道。


    李延年看了看鐵叔,我忙道:“這是鐵叔,他是阿蠻亞的朋友。”


    李延年對他點了點頭,對著屋房外喊了一聲,不到一會,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跑了進來,李延年用苗語跟他說了幾句,他點了點頭跑了出去。


    見我盯著他看,李延年笑道:“這是我兒子,我讓他去看看阿蠻亞阿哥那邊的情況。黃尚,咱們好久沒見了,事情一結束,我們要好好喝一杯才行。”


    讀書的時候,李延年可是滴酒不沾的,還經常勸同宿舍的同學不要喝酒。沒想十年過去,他竟然會找我喝酒。也不知道他這些年發生了什麽事,竟然連習慣也可以改變。


    不到一會,李延年的兒子跑了回來,對著他用苗語說了一通,說完用好奇的眼光待在他爸身邊看著我們。李延年轉頭對我們道:“阿蠻亞阿哥讓我帶你們過去,這便走吧。”


    阿蠻亞依舊住在那間宏大的吊腳樓內,就是當年我們偷看蠱鬥的地方。剛一走到吊腳樓前麵,便見到有幾個人,躺在擔架上被抬了出來,旁邊跟著的應該是他們的母親,在偷偷地抹眼淚。


    李延年上前問了兩句,才對我們道沒事了,阿蠻亞阿哥已經為他們解了毒,隻要休息半月就好。


    正在這時,鐵叔忽然自己走進了院中,望著吊腳樓上走出來的一個斷臂人,正是阿蠻亞。阿蠻亞身材依舊壯碩,不過十年過去,頭發花白了不少,眼神卻是變得更加銳利了。他盯著樓下的鐵叔,同樣是默然無語。


    忽的,阿蠻亞從吊腳樓一米多高的樓板上跳了下來,走到鐵叔麵前,互視了一陣,忽的咧嘴一笑,和鐵叔一起張開手臂,當然是一隻手臂,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隻這一個動作,我就知道他們二人當年交情一定是過命的,不然兩個鐵打一樣的漢子,不會有這樣的真情流露出來。


    “阿蠻亞,你小子當年為何不聽我的話,你要是聽我的跟我走,就不會變成這樣子了。”鐵叔右手放在阿蠻亞半截斷臂上,話語雖冷,但聽得出關懷之意。


    阿蠻亞一笑,道:“小鐵子,我過得很好,這種日子不是你這財迷能懂的。”阿蠻亞的話讓我一驚,那個鐵漢子鐵叔,在他口中竟然成了小鐵子和財迷。


    鐵叔難得的嘴角一抽,算是露了個笑容,道:“好什麽好,這也能算好。”


    阿蠻亞右手拍了拍鐵叔的後背,笑了笑退開,卻是轉頭看向我,道:“黃尚筆杆杆,又見到你了。”


    我走過去,笑道:“阿蠻亞阿哥,十年不見了,我經常會想起你。”


    阿蠻亞做了蠱師,性子倒和以前差不多,一點也不像他那個僵屍一樣的阿爸,爽朗一笑,道:“我看你不是單純的想我,是做夢嚇醒才想的吧,哈哈!”


    我知道他說的是當年我看著他斷臂,被嚇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的事,也是一笑,道:“當年我年輕不懂事,多得阿蠻亞阿哥照顧了。”


    阿蠻亞笑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跟著的人,但看到羅大疤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瞬間收了起來,走到他麵前,不看他裹著大衣的腳,卻是盯著羅大疤的眼睛看。


    阿蠻亞的眼神十分犀利,我估計羅大疤被盯得心慌,但有求於人又不敢退開,隻是拚命的向我打著手勢,讓我幫他。卻在這時,阿蠻亞忽的轉身,臉上凝重,道:“先進屋再說。”


    眾人進屋坐定,阿蠻亞才道:“這位朋友身上,是怎麽回事?”


    我立刻將羅大疤中蠱的經過再說了一遍,又說羅大疤是我的好朋友,懇求阿蠻亞阿哥救救他,為他解蠱。


    誰知阿蠻亞盯著我,目光炯炯,道:“黃尚,你一個筆杆杆,也不做正事,一身土腥味,是不是跟著小鐵子下土去了?”


    我一愣,莫非阿蠻亞知道鐵叔的身份,連我們下過古墓也被他一猜就著?我看了看鐵叔,誰知道他跟個沒事人一樣,眼睛望著屋頂,就是不說一句話。


    我心中暗罵了一聲,以他們兩人的交情,這鐵叔的身份,相必阿蠻亞早就知道,這會才來問。我見楊幽也沒說話,羅大疤和芒果頭更是看著我,當即將南越王墓的情況簡單說了。


    阿蠻亞靜靜聽完,走到羅大疤身邊蹲下,將他腳下裹著的大衣一掀,看了良久,卻一直不說話。我心裏焦急,又不敢催,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才出聲道:“阿蠻亞阿哥,這,我朋友中的蠱能解嗎?”


    阿蠻亞將大衣放下,走回原處坐下,道:“你們怎麽知道這是蜧人蠱?”


    我轉頭看著楊幽,隻聽楊幽道:“我是從一些關於中國神秘宗教的書籍中看到的,其中有一篇關於苗疆蠱術的記載,裏麵就有描述這蜧人蠱。”


    阿蠻亞轉頭看向鐵叔,鐵叔點了點頭,他才轉頭看著羅大疤的腿,對我們道:“關於這種蠱術的名稱,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這是一種古蠱術,苗疆的蠱術和中國的許多文化一樣,隨著曆史的發展很多都斷了傳承。實在很抱歉,我無能為力。”


    我聽完心中一涼,牛角厝是附近苗寨中最大的,族師也是最強的,連阿蠻亞都無法解蠱,那豈不是直接宣判了羅大疤死刑?


    我一急,道:“阿蠻亞阿哥,羅大疤是我最好的朋友,請你一定要救救他。”


    羅大疤比我冷靜得多,從後麵拉住了我的肩膀,道:“黃尚,阿蠻亞族師是個爽快人,行不會說不行的,你不要急。”


    “我能不急嗎,那可是你的命,你快閉嘴。”我掙開他的手道。


    “阿蠻亞,真沒辦法嗎?”這時鐵叔開口說道。


    我見到阿蠻亞輕輕搖了搖頭,道:“我能做的,隻是幫他延命,至於還能活多久,就要看他自己了。”


    “古蠱術,阿蠻亞阿哥,你說他會曉得怎麽解嗎?”便在我心急如焚之時,一直坐在後麵沒有說話的李延年忽的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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