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容不得我們不信,青嫿,我下江南的時候沿路仔細打探過各個商鋪被劫的情況,賊人對於你們蘇家商鋪銀兩的存放地點都摸查得一清二楚。你想,菩提教能夠在一夜之間洗劫幹淨蘇家在江南的商號,如摧枯拉朽,必然是有備而來,對於你蘇家的情況可謂了如指掌,這絕非是四姨娘一個鎖在深院的婦道人家能夠了解的商家機密。


    而且最值得懷疑的是,賊人在將蘇家的店鋪和宅院洗劫一空以後,猶自不死心,還要綁架你大哥,索要贖金,他們必然知道你蘇家的所有底細!蘇家人裏麵有奸細!而且在你大哥的贖金到手之前,這個奸細必然還會繼續潛藏在蘇家。


    青嫿,你仔細想想,何伯是不是最為可疑?菩提教既然可以在蘇家後宅安排四姨娘和青青這枚棋子,在蘇家的商鋪裏暗中布下那麽多的眼線,一樣可以收買何伯為他們效命。”


    “可是,何伯究竟為了什麽?我父親待他也不薄啊。”我的辯駁已經蒼白無力。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說到底,應該也不過是為了一個貪字。”狂石歎氣道。


    “何伯已經是頤養天年年紀,他這樣做又是何必?”我輕歎一口氣,正欲說話,就被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打斷。


    我以為是何伯,去而複返,趕緊噤了聲,上前打開房門,很意外,門口站著的竟然是軒兒。


    “軒兒,有什麽事情嗎?”


    軒兒向著我福了福身:“小姐,大夫人找您有要事相商。”


    我和狂石狐疑地對視一眼,狂石沉吟片刻低聲道:“大夫人救子心切,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問詢一下,好過同青茗商酌。”


    我細想之下,覺得還是狂石考慮得周全。遂閉了房門,跟隨著軒兒一起去了母親院子。


    母親見了我滿臉喜色,掙紮著半坐起來,比起昨日明顯有了精神。


    軒兒是個有眼力的,知道母親與我有話要說,就靜悄地退了出去,細心地掩了屋門。


    “母親喚我來可是有什麽吩咐?”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母親不說話,強自支撐起身體,竟然翻身要向我拜倒,我慌忙伸出兩手攙扶了。


    “母親這是何故?愧煞女兒了!”


    母親身子虛,氣喘半晌方才平息,期期艾艾地道:“青嫿,以前你大哥和我魯莽,誤會過你,還下了重手,母親在這裏叩頭賠個不是,你千萬不要怪罪於你大哥。”


    “您這是說的哪裏話,”我立即明白了母親的心思,出言安慰道:“那都是賊人故意布下的圈套。我怎麽會遷怒給大哥呢?”


    “那就好,那就好。”母親頷首陪笑,低頭思忖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道:“青嫿,母親聽說你和麒王爺,忠勇侯府私交都不錯。這次算母親求你,你能不能盡你最大的努力,把你大哥救出來?”


    母親這樣說,那是對我不信任了。我無奈地笑笑:“我是蘇家女兒,自然與蘇家榮辱與共。雖然大哥與我不過隻是兩麵之緣,但是我知道,隻要有大哥在,我蘇家就還是蘇家,永遠不會倒,我蘇青嫿就是有娘家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將大哥,父親,還有姨娘救回來。否則,我千裏迢迢地從京城一路風塵趕回來,圖的是什麽?”


    母親濕了眼眶,不知是情不自禁,還是作態:“你能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青嫿,如今你已經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我安頓母親小心躺下:“您安心休養,我與十哥肯定會盡力的。”


    母親目不轉睛地看了我半晌,直到盯得我心裏發毛,才斬釘截鐵地開口道:“青茗絕對不可以相信!須小心提防。”


    “母親何出此言?”


    母親冷冷一笑:“蘇家遭逢大難,這樣危急的時刻,人心惶惶,都亂了分寸。唯獨青茗在我麵前表現得盡孝盡善,端茶遞水,過於殷勤,反而更加令人起疑,覺得他是心懷鬼胎,有所圖謀。而且他好幾次旁敲側擊地詢問我你父親財產的去處,在我麵前上演什麽苦情戲,我就知道他必然心懷叵測。”


    我覺得母親的看法有些偏激,由於六姨娘的緣故,他對青茗有些誤解。我不置可否,小心試探道:“母親,你覺得何伯這人怎麽樣?”


    母親一愣,顯然最初沒有反應過來我的意思,然後極其肯定地道:“蘇家若是論起忠心耿耿,何伯說第二,就沒有人敢說第一。你父親一向信任他,他在蘇家這幾十年來也是勤勤懇懇,給蘇家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我一時沉吟不語。


    母親狐疑地望著我,直言問道:“青嫿,你是不是聽別人亂說了什麽,懷疑何伯?”


    被母親一語中的,我支支吾吾道:“母親誤會了,我是有些事情想要交給何伯去做,所以才多此一問。”


    “若是有什麽要緊事情,盡管交給何伯就是。他當初跟著你父親走南闖北,生意場上的事情也是懂得。”


    我低頭清淺地“嗯”了一聲。


    母親轉身從枕下摸出一個布包,從裏麵掏出一枚碧玉印章和金鑰匙來,鄭重地遞到我的手裏。


    “青嫿,你父親究竟把金銀藏在哪裏,我確實並不知道。不過,我當年陪嫁的田產還有店鋪,一直交由我一個陪嫁的下人打理,這幾十年來也小有積蓄,藏銀就在城外的一個農莊裏。


    你可以憑借我的手信和銀庫鑰匙到陳橋找一位叫做‘劉瑾’的商人,應該勉強可以湊足二十萬兩白銀。雖然隻是杯水車薪,但是積少成多,辦法總是會有的。


    再者,麒王爺他們認識的權貴較多,你看能不能暗地裏將蘇家的田產店鋪變賣給他們,換取銀兩,先將你大哥救出來。我相信,隻要你大哥他們回來,蘇家一定能重振旗鼓的。”


    我猶豫著接在手裏,一本正經地道:“既然母親願意將全部銀兩交付於我,想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我自當竭盡全力。隻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母親不可以對我行事多有幹預,可能做到?”


    母親極其肯定地點頭,卻又不放心地欲言又止。


    “青嫿,青嫿!”狂石在院子外麵喊我,聽起來有些焦急,我急忙應聲。


    “誰呀?”母親也扭過身子向外看。


    “是忠勇侯府的世子爺,同我一起回來的。”我站起身來:“可能有什麽急事,我先走了。”


    母親點點頭,一臉期盼:“你大哥就拜托你了。”


    我匆匆福身一禮,趕緊出了母親的院子,狂石正站在院子口,向裏麵焦急地張望。


    “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嗎?”


    狂石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好像是菩提教出手了。”


    “啊?”我不由一驚:“他們消息好快。”


    狂石點點頭:“門外的百姓不知道怎麽收到了消息,說是你從京城回來,帶回來一大批金銀,準備去贖救大少爺,所以情緒很激動,正在大門外吵鬧著要衝進來,已經有人開始砸門了。


    青嫿,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就是菩提教故意散播出來的謠言,試探你是否知道蘇家的財寶所在,好趁火打劫。”


    “可是,我如今一點頭緒也沒有,蘇家的內奸是誰也無法確定,可如何是好?”我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青嫿,鎮定下來。你就當做這根本不是蘇家的事情,你如今隻是一個局外人,否則會幹擾你的理智和判斷。”狂石拍拍我的肩膀,低聲安慰道。


    大道理誰都懂得,可是做起來哪裏有這麽簡單?我努力地深呼吸,閉上眼睛,心裏依舊一團糟亂,隱約可以聽到前院裏傳過來的大門“咚咚”被震響的聲音,猶如擂鼓,每一下都敲擊在我的心上,令我愈加煩躁不安。


    如今母親孤注一擲,將所有的賭注押在我的身上;姨娘大哥命懸一線,亦是對我翹首期盼;父親又生死未卜,聽聞了蘇家如今的變故,肯定也是憂心如焚。我卻隻能躲在這裏,無可奈何嗎?


    我雙手忍不住緊握,手心裏的東西咯得我生疼。我伸開手心,正是母親塞在我手裏的那枚印章和銀庫鑰匙,忍不住心裏一亮。


    我抬起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對狂石道:“走,我們去大門。”


    狂石微笑著看我:“有辦法了?”


    我苦澀地一笑:“菩提教不給我們喘息的時間,我們也不給他們任何反應的功夫,今日就來個將錯就錯。我賭,他們的教主如今還在京城收拾殘局,被涼辭絆住手腳。我若是瞻前顧後,再拖延下去,錯失良機,想要對付菩提教更是難上加難。”


    “好樣的,青嫿,哥陪你一起去,看看如何將錯就錯。”狂石笑言,給了我一絲自信。


    我將我的計劃對狂石低聲和盤托出,他連連頷首,並且直言否定了其中的不合理之處,與我一路走,一路商議,將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環節掰開了,揉碎了,一步一步斟酌商議。


    我們不敢有絲毫馬虎,肩上沉重無比,唯恐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因為,其中所牽扯的,並不僅僅隻是我蘇家的崛起與繁榮,更是我至親之人的性命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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