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青茗早就知道那些劫匪乃是菩提教的人,他所知道的遠遠超出我的想像。那麽,他身後的那些黑衣人又是什麽身份?


    “嗬嗬,黃雀在後?青茗,你可知道,究竟誰才是黃雀?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同菩提教勾結一起,狼狽為奸的,我隻知道,三姨娘,還有六姨娘都是被菩提教害死的,死不瞑目。你被他們蒙在鼓裏。不報血海深仇倒也罷了,還跟賊人沆瀣一氣,坑害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父親!你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我緊盯著青茗那雙充滿了貪婪和暴虐的眼睛,我想從裏麵看到一點震驚和悔悟,可惜我失敗了。他將眸子危險地眯起,用打量獵物的眼光鄙睨我。


    “我一早就知道,不用你這樣老氣橫秋地指點譴責我。”他諷刺一笑。


    “知道?知道你還......"


    "我還怎樣?手足相殘嗎?笑話!蘇青嫿,我問你,你同樣作為蘇家的女兒,別人生下來錦衣玉食,而你卻被送進荒山裏,不聞不問十幾年,難道你就從來不會感到委屈嗎?”


    青茗一句話將我問住,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平心而論,我雖然並不羨慕姐妹們自小享受的綾羅綢緞,安於雲霧山上的清平安樂,但是我對於蘇家十幾年裏的冷漠的確是心有芥蒂,可能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我自小就愛經商,這就是一種天賦,連父親都對我讚不絕口,說我是生意奇才,姨娘也念著,盼著將來我能出人頭地。大哥過於魯莽衝動,三哥迂腐呆板,哪個抵得上我一根手指頭?


    但是到頭來,到頭來又怎樣?我是庶子,比不得蘇青衛,更比不得蘇青博。我不能繼承蘇家的萬貫家財,我隻能一輩子兢兢業業,給他蘇青博像老黃牛似的,賺一輩子錢!


    我從懂事起,就受欺負,受冷眼,偏生還不是蘇青博和蘇青衛的,是比我低賤的下人!他們有什麽資格?所以十二歲搬出蘇家那天起,我就在暗地籌謀這一天!揚眉吐氣,將整個蘇家踩在腳下!


    姨娘被害死的時候,我的確很恨你和大夫人,若不是你多事,自作聰明,我姨娘如今還安然無恙。父親看出了我對你的敵意,所以私下找我跟我說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我知道害死我姨娘的乃是菩提教,莫玥兒是潛入我蘇家的一粒棋子。


    我餘憤難消,背著你和青青找到莫玥兒的墳,想將她挫骨揚灰,以解我心頭之恨。那時候我才發現莫玥兒的棺木裏竟然是空的。聯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就對青青和四姨娘產生了懷疑。


    後來,青青和你進京,我故意接近四姨娘,有意無意間表露出對你和大夫人的誤會和恨意。她果然以為我被蒙在鼓裏,故意挑撥誘導我,讓我勾結菩提教,泄露蘇家生意上的機密,洗劫蘇家!她答應事成以後,殺了蘇青博,除去蘇青衛,由青青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由我當蘇家的家主。


    我自然不會聽信她的話,受她擺布,但是若想執掌蘇家,又不背上千夫所指的罵名,就必須有人幫我背下這個罪名。冥思苦想好幾夜,才想到這樣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好計策。”


    “你所謂的好計策就是借助菩提教殺兄弑父,綁架了大哥和我姨娘,借此向母親逼問父親財產的下落?”我難以置信地問,果真狼心狗肺。


    “截殺父親隻是菩提教擅自所為,我毫不知情。”青茗陰險一笑:“不過......我也樂見其成。”


    “畜生!”


    “哈哈,我早就用心查過蘇家往年的賬簿,那天將蘇家洗劫一空以後,我就知道銀庫裏的現銀明顯與賬簿上麵的記載相差甚遠,我曾留心過往年盈利金銀的去處,知道父親手裏必然有一批數目不小的藏寶。隻要他回不來,一切自然也就歸我所有了,神不知,鬼不覺。”


    “你讓人綁架了大哥,可以借此要挾母親,執掌大權。可是我姨娘呢?她可曾有半分對不起你?”我咬牙切齒地問,目眥欲裂。


    “因為隻有綁架了九姨娘,你才絕對不會留在京城袖手旁觀,肯定會回到江南對付菩提教,拚個你死我活。而菩提教惱羞成怒,我可以趁機將不仁不義,害死大哥和姨娘的罪名推到你和青衛的頭上,受千夫所指。蘇家自然也就是我蘇青茗的囊中之物了。而菩提教被朝廷剿殺,我姨娘大仇得報,我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我還以為,青茗隻是一時糊塗,上了菩提教的當,真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有這樣深沉的心機,簡直太可怕了。早就聽說他在生意場上極有手段,我和狂石果真小瞧了他。機關算盡,沒想到是自作聰明,反而被青茗所利用。我不禁一聲苦笑。


    “麒王府根本就沒有運送黃金進京,而是你知道父親將財寶藏在哪裏,是不是?”青茗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凶殘而陰冷的目光瞪視著我:“或者說,父親的寶物其實就藏在他的書房地下?”


    我猛然抬頭,有點不敢置信,我自認為做得嚴密,青茗怎麽會知道的?


    “當銀兩失竊,何伯失蹤,我的人告訴我紫藤小築密道已經被打通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幾分懷疑。所以當第一批黃金明目張膽地運送到揚州城,竟然都沒被菩提教耳目發現,我就覺得奇怪,偷偷在書房等幾處重地做了記號。”


    真沒想到。青茗心思竟然這樣縝密,隻是可惜心術不正,誤入歧途,否則,他將來的作為也許會超過我的父親。我一步一步向著身後的方向後退,侍衛上前,將我擋在身後。


    “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你以為你們還能跑得了嗎?”青茗嘴角掛著一抹玩味。


    ”我為什麽要跑?”我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你以為區區幾十個烏合之眾,我會放在眼裏嗎?你哪裏來的必勝把握?”


    青茗更加陰冷地笑,一揮手,他身後的黑衣人紛紛從身後掏出一把弓弩,向著我們瞄準。


    "既然敢與你為敵,我自然會打聽清楚你的底細。你們功夫再好又如何?毒術再厲害又怎樣?難道能夠逃出這如蝗密集的弓弩?"


    “嗬嗬,誰的手快還說不定呢。”我把手伸進腰間,摸出一把銀針嚴陣以待。


    青茗像毒蛇一樣盯視著我:“你忘了,青憐如今並不在你的屋子裏。”


    我心中一凜,今天蟲子走的時候,將青憐交托給了一位仆婦照顧,所以,我並未往心裏去。


    “畜生,你忘記了青憐也是你的妹妹!”


    “ 蘇青嫿,你忘記了,你也是我的妹妹。”


    "你若是殺了我,你以為你還能活著離開揚州城嗎?”


    沒想到青茗果真六親不認,而且有備而來,手持這樣厲害的武器。我近身他不得,一身毒術大都無用武之地,如今青憐又落入他的手中,雪上加霜。我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知道規勸無益,他這樣偏激,是不可能放下手裏屠刀的,隻能暗自思量逃生之法。


    “誰說是我殺了你?”青茗陰冷一笑,誌得意滿:“你聽,門外災民聞聽黃金被劫的消息,已經開始躁動不安,馬上就要破門而入。這災民暴動,暴怒之中有所死傷也是情理之中。我就先留你一口氣,再將你把蘇家寶藏通過地下密道運送出蘇府的事情揭發出來,讓你死在那些無知亂民的手裏。富貴險中求,他狂石世子無憑無據,又能將我奈何?”


    “卑鄙!”


    “成王敗寇,蘇青嫿,丟掉你手裏的銀針,莫再做無謂的掙紮。”


    侍衛將手裏長劍橫在胸前,低聲道:“小姐,小人蹲下身子,你踩著我的肩膀,借勢反彈,躍上屋頂逃命。”


    “對方都是高手,沒用的,我根本逃不出去。你快些離開這裏,去搬救兵,不要讓青茗奸計得逞。”


    “不行,保護你的安危才是主子交代的任務,誓死難從。”侍衛果決地道。


    “誰都跑不了!給我上!”青茗凶狠地一揮手,身後的青衣人抬起箭弩,瞄向我們二人,扣動了手裏的扳機。立即,如蝗密集的弩箭向著我們二人疾射而至。


    侍衛毫不猶豫地擋在我的跟前,將手裏的長劍舞得眼花繚亂,一聲悶哼,明顯是身上中了箭弩。


    “小姐,趕緊撤回屋裏暫避。”侍衛著急地叫嚷。


    我毫不猶豫地將手裏銀針盡數射殺出去,如漫天花雨。左右若是我落入青茗手中,青憐也必將性命難保,不如拚盡全力,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隻是對方人手眾多,前赴後繼,箭弩又密集,戀戰不得。侍衛與我且戰且退,退回屋內,閉了房門,他的前襟處已經殷紅一片。


    容不得我們反應,箭弩已經又透過煙青窗紗,釘在屋子的床梁和案幾上,密密麻麻。


    “給我破門。”青茗冷叱道。


    正在我暗歎性命難保之時,外麵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和嘈雜聲,間雜著大聲叫嚷:“在哪裏哪裏?砍死他個忘恩負義的小兒。”


    我聽到青茗也變了聲音:“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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