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烽身子一頓,沒有立刻回話,而是默默的坐在了一旁的床邊低著頭。


    見他這樣,張燃心裏的悲傷開始彌漫,她對於自己的家人,虧欠太多,現在回想起來十年前的事兒,如果有機會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一定會在把自己的身子交給王北塵的時候采取措施,即使在發現懷孕後一定也會默默的一個人找一家小診所把孩子打掉,不會告訴任何人,更不會咬緊牙關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


    “阿烽,對不起!”張燃由衷的說了一句道歉。她讓年僅十二歲的弟弟失去了父愛,是自己的錯。


    “姐,你別這樣說,是我對不起你,我真的不應該對別人那樣說,剛才你問我恨不恨你,我曾經恨過,中學的時候吧,最近這段時間就沒有了。我也是一個為人父母的人了,我理解你當時的心情,而且現在小蝶這麽可愛,你別再怪自己了。”張烽抬起頭看著自己姐姐,她的眼角雖然還沒有看到皺紋,隻是仔細看還是會發現,皮膚沒有了小姑娘的緊致。


    張燃也看著弟弟,她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


    “姐,我給黃家人說清楚才回來的,就十萬塊錢的彩禮,加一場酒席,其餘什麽都沒有,不然就隨便吧,他們真的想把孩子打掉也就打掉吧,我想了,即使黃燦嫁進咱們家,以後整個家都沒有消停的日子。就這樣吧。”張烽有些頹廢的說,他覺得累了,這些天找工作處處碰壁,把他身上的鋒芒都快磨沒了。


    “黃家又說什麽了嗎?”張燃畢竟心裏還是擔心,拉起了張烽的手臂問了句。


    “我撂下那些話也出來了,一個人在外麵晃悠了會兒才回家,我還沒吃飯呢,先出去了。”張烽說完擠出來一個微笑給張燃,起身準備出去。


    張燃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覺得弟弟長大了,走到門口的張烽忽然轉過頭:“姐,那錢我帶回來了,在咱家呢。沒敢給黃燦他們家。”


    張燃點了下頭,難得他還留一個心眼。


    “對了,姐,今天早上那個送我們的男人是誰?”張烽擰了下眉頭問道,姐姐這些年為了這個家連戀愛都沒談過,難得看到有男人來找她,而且看上去還是一個不錯的男人,他難免要關心幾句。


    “就是之前的一個同事,你先別給咱媽說。”張燃叮囑弟弟,要是吳珊知道了,那一定會逼自己帶回家給她看看,上次李樺夜宿這裏的時候,吳珊嘟囔了好幾天看真的沒有消息才止住了嘴。


    不過,世事難料,張燃這邊想著怎麽瞞著吳珊呢,王北塵在下午就打過來電話了,竟然和早上的電話開頭語一模一樣:“我在你們樓下呢,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張燃聽的呼吸一窒,她把手機貼緊耳朵,裝作無意般的當著正在客廳裏看電視的三個人的麵溜進了陽台,果然看到王北塵長手長腳的靠在樓下的車邊,不同於上午那輛奧迪的小轎車,他現在開的是一輛商務車,他低著頭打電話,腳下還在不停的踢著什麽東西,張燃皺眉,王北塵極少這樣,自己見到的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氣定神閑的穩重,今天從早上見到他到現在都是像遊走在暴躁的邊緣。


    掛了電話,張燃回頭看一眼客廳裏其樂融融的場麵,知道自己不出去不行了,她先是到廚房裏看了一圈才對三個人說了句:“我下去買瓶醬油。晚飯炒菜用。”不等有人回答開了門就出去了。


    匆匆忙忙的下了樓,迎麵看到王北塵有些不耐的表情,她滿臉怒火的拽著王北塵挽起的衣袖:“先上車再說。”


    可是打開車門,她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這車隻前麵兩個座位,後麵都是敞開的空間,堆的滿滿的都是琳琅滿目的東西,有衣服,玩具,鞋子,書包,各種東西,她有點哭笑不得了。


    王北塵這次才抬頭看了下上麵,沒有發現什麽人探出頭來鬆了口氣,又有點失望,看張燃一副惡狠狠的樣子,隻好隨著她進了車裏。


    “出去找個地方我們慢慢說。”張燃坐在副駕駛指揮道。


    王北塵怒瞪了她一眼:“我車裏的東西怎麽辦?先送上去?”


    “王先生,我突然很好奇你怎麽管理一個大公司的,你閨女是九歲半不是一歲半,她早已過了玩芭比娃娃的年紀了,還有橡皮泥,你糊弄小孩呢,還有,她是個女孩子,你給她買那麽多玩具槍做什麽!”張燃好笑又生氣的看著王北塵。


    王北塵白了她一眼:“每個女孩心中都有個屬於她自己的芭比娃娃。”


    張燃聽了之後不理他,扭頭看窗外,兩個人就在小區的門口找了家奶茶店坐了下來,附近沒有什麽稍微上得了檔次的地方,王北塵又不願意走遠,隻好皺著眉垂著眼角跟著張燃到這家隻有一排座位的店裏,這個時候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店裏來來往往的有些人,都是些卿卿我我的小年輕,身材高大一臉不爽的王北塵坐在那裏顯得格格不入。


    走到了角落裏的地方,張燃坐下後看王北塵定定的還站在自己麵前,抬眼問:“坐啊。”


    “給我手帕紙。”王北塵伸出手。


    “沒有!”張燃扭頭不理他了。抬手對服務員說了句“一杯經典奶茶。”


    王北塵氣結,怒衝衝的轉身離去,張燃並不以為他就會為這件事兒離開,果然他從車上取了一包抽紙過來擦了有五分鍾桌子板凳才坐了下來,一旁的小姑娘服務員臉色通紅,不知道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帥哥,還是沒有見過這麽矯情的帥哥。


    “王北塵,我真的覺得你越長越回去了。”張燃不屑的看著他。


    王北塵坐了下來,苦悶的看了她一眼,瞅你選的這個地方。


    “我們談談孩子吧,雖然這個地方不太適合,我覺得你有責任告訴孩子她父親是誰。”王北塵一本正經的對張燃說。


    “這個還真不用說,她知道你是她生物學上的父親。從見了你第一麵就知道了。”張燃張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看著王北塵,等著看他會如何反應。


    果然王北塵一愣,想起了昨天見小蝶的時候,她的反應,那臉紅不是害羞,是緊張,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如何的卑鄙,還躲起來不敢去見她。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王北塵聲音裏都沒了多少氣勢,他心裏想的都是下次怎麽見孩子。


    “我問孩子要不要認你,她沒說同意,當然也沒反對,我就想著先緩一緩,再說你如今不是正在和你的劉小姐談戀愛談的火熱嗎,哪來的美國時間,再說你上午不是怪我嗎?”張燃嘲諷的看著他。


    特別是想起上午他譏諷的問自己的那些話,心裏都開始堵了,就不去看王北塵,低頭吸了一口桌子上的奶茶,嘴裏甜甜的,卻進不去心裏。


    王北塵沒有提上午的事兒,而是笑了:“你不會是吃醋吧?”


    “我為什麽要吃醋,我巴不得你和她盡快夫妻雙雙把家還,這樣就沒人和我搶孩子了。”張燃鄙夷的斜了他一眼。


    王北塵眸色一暗,半天沒有說話,看張燃快把一杯奶茶都喝完了才開口:“既然咱們說清楚了,等一下我跟著上去,車裏的東西總要給她,既然她知道了我們就正式見麵吧。”


    “我要先問下小蝶的意思,你先在小區門口等著,這小區我住了十來年,我怕鄰居說閑話。”張燃點頭同意,她心裏擔心的是母親和弟弟,等一下先把他們送走了再說。


    兩人說話間就出了奶茶店,王北塵鑽進了車裏,抬手對張燃揚了下手機,張燃扭頭回去了。


    到了家就騙吳珊和張烽,打發走了他們,才搓著手對小蝶說:“小蝶,你上次說知道你爸爸的事兒,他現在就在樓下,他知道了你是他女兒的事兒了。他想見一下你。”


    小蝶沒有答話,低下頭諾諾的說了句:“我昨天見過他了,不過他這次還沒認出來我。”聲音裏透著失望。


    張燃心生不忍,一個九歲的孩子這段時間的遭遇連一個大人可能都承受不了,可是她卻還每天會盡量開心的對著自己。


    她心生愧疚:“小蝶,對不起!媽媽一直沒有給你說過對不起!是媽媽的錯!讓你受了這麽年的苦!”聲音裏透著哽咽。


    小蝶小小的身子先是僵硬著,後來慢慢的軟了下來,抬手拍了下張燃的後背:“媽媽,別哭。”


    這是她第二次叫自己“媽媽”,張燃聽了帶淚笑出來了,摟著她吧唧一口親了下,小姑娘的臉蛋又紅了。


    當王北塵被通知可以上來的時候,他選擇抱了滿懷的衣服,都是粉粉嫩嫩的,進了門才察覺出了一絲緊張,他看著靜坐在客廳裏的孩子,剛想走過去小蝶突然一下子站起身子了,扭身跑進自己的房間去了。


    不過她沒有關門,張燃示意他可以試著進去,他們父女的事兒,自己不想參與,她之所以讓王北塵上來是看孩子很想有個爸爸的樣子。


    王北塵進了屋子回頭關門,張燃歪頭看一下,心裏有點忐忑,這個時候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她上前接了。


    “張燃,剛才王北塵是不是去你家了?你們兩個什麽關係!”李樺的聲音毫無征兆的從電話那頭咆哮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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