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翎微微笑了笑,剛一進門,卻見桌上多了個紫色嵌珠的小匣子!原本正說笑的三人,笑容就都有些凝結,特別是木蘭,她立刻檢查了房中的窗戶、門等各處,卻沒發現任何問題。


    “剛才誰來過?”守門的是水粉和墜兒,木蘭厲聲一問,兩個丫頭立刻跪了下去。


    “回小姐,木蘭姐,剛才並無人來過。”水粉和墜兒齊聲應道,她們早先在剪燭閣裏是有些散漫的,但是自綰翎回府後,越來越清楚自家小姐的性子,不夠機靈不算大事,但若是玩忽職守,那就是萬萬使不得的。


    木蘭平日雖溫柔,但如今在遇事時是越來越有威嚴了,隻見她擰了擰眉,淡淡道:“你們要知道,小姐身邊的可用之人多的是,之所以把咱們都帶了來,盡是看在往日的情分,若是不盡心做事,這兒離錦州可還不遠。”


    兩個跪著的丫頭都是麵色一緊,強調道:“剛才奴婢和墜兒半步都未離開,即便是去方便也是兩人輪換的,絕對沒有外人靠近過半步。”


    木蘭相信她們沒有說謊,但那桌子上多出來的東西是怎麽回事呢?她正要再開口,就見胭脂對她使了個眼色,她疑惑地看向綰翎,就見她拿起了那隻匣子,麵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小姐,您知道這匣子是誰送來的?”木蘭走到綰翎身邊,悄聲問道。


    綰翎沉吟了一會兒才微微點頭道:“也許吧。”說罷,抬頭看向木蘭,眼中帶著滿意,這丫頭如今越來越有大丫鬟的威嚴了。


    木蘭這才轉頭,對跪在門口的水粉和墜兒道:“你們先起來吧,回去休息一會兒。”說罷,自己和胭脂也都告退,關上了房門。


    等房中無人,綰翎才坐下來,把玩著手中的匣子,還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但光看著匣子本身,就可見價值不菲,且做工十分精巧。鎖頭是特意做舊了的黃銅樣式,古樸的雕花上嵌著一顆紫色珍珠。


    這個時代的紫珠並不像二十一世紀那樣,隻需用簡單的工藝染色即可,這還是大名鼎鼎的紫珠夫人研究出來的珍珠養殖方法,純天然的紫珠非常難得,有價無市。


    綰翎慢慢打開匣子,隻見同色的綢緞墊布上臥著一枚小巧的木馬,旁邊還有一張信箋,上麵隻簡單寫了八個字:來京之日,本王相迎。


    果然是他!綰翎心裏有淡淡的喜悅滲出,但這回她沒有刻意阻斷內心的真實感覺。


    葉家船隊侍衛眾多,防範嚴密,特別是她這裏還有夜尋在暗中守著,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出她房間的人,想來這世上也沒幾個。


    綰翎拿出那枚木馬,是桃木所做,隱約能嗅到一股淺淺的木香,能看出來是手工雕刻的,做工略有些粗糙,但表麵被打磨得很光滑,能看出來已經是很用心的了。


    該不會是顏離他親手做的吧?這個念頭一閃,綰翎嚇了一跳,完全無法想象顏離拿著小刀刻木馬的樣子。


    先不管是不是他親自做的吧,可他怎麽會這時候送匹小木馬給她呢?綰翎轉念一想,對了,今年是馬年!


    這個時代跟她所處的那個世界,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過年這事兒,也是以十二生肖來輪番排序的,而今年,正好是馬年。


    綰翎有些恍惚,再看了一眼手裏的小木馬,隻見它脖子那邊有一個小小的圓孔,就找了跟紅繩,把它串了起來,掛在脖子上,塞到了衣服裏麵。


    綰翎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年,過得平平無奇,但卻難得的簡單溫馨,也沒有人來客往的麻煩。


    “要是綰瀅在,咱們一家可就圓滿了。”年夜飯上,太夫人的笑容裏略有一絲遺憾。


    薑月靈給她夾了一筷子菜,笑道:“等咱們去了京城,離江南也不遠了,要是母親您想綰瀅,到時就讓她回來好了。”


    葉景城也笑道:“是啊,綰瀅她早晚要出嫁的,娘您要是這麽不舍得,那以後可怎麽辦?”沒有人提起繆氏母女。


    其實在葉景城的心底,他最遺憾的是再不能同發妻一同相守過年,但這種時候,他當然不會表現出來。


    綰翎這才想起,她還有個大姐在江南。據說她這位大姐雖是繆氏所出,但卻與繆氏完全不同,從小就懂事明理,溫婉大方,備受府裏各位長輩的喜愛。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與薑府的嫡出大少爺定了親。


    這也是綰翎不解的地方,薑家雖然從商,但在江南一帶卻很有名,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而不止薑月靈作為嫡女以妾的身份進了葉府,這一輩的大少爺還和僅為庶女的葉綰瀅訂了親。


    上一輩的事情綰翎不清楚,但有關她那位大姐姐葉綰瀅,據說是因為各位長輩都非常疼愛的緣故,當年就連薑月靈也把她視為親生女兒,在薑府中人來探望的時候,看中了她。


    且不說當年薑月靈和繆氏的關係,單說葉綰瀅當年才是一個小小女娃,就能得到所有長輩的肯定,甚至還讓薑府的人看中,成為嫡出大少爺的未婚妻,綰翎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若非是這位大姐姐真的非常好,好到讓所有人都肯定,但是……這可能嗎?如果不是這樣,那就很可怕了。


    “大姐姐和薑家的少爺定親了,怎麽會一直住在薑家呢?”綰翎掩去心頭的懷疑,笑著問道。


    葉景城笑答:“說起來,綰翎你也該稱呼一聲表哥的。你大姐她也是前年才過去的,是薑家大夫人格外喜愛你姐姐,所以才讓她先過去住兩年,說是南北差異大,也好提前適應適應。”


    “咱們蘭若沒那麽大規矩,何況我們兩家又是親戚,所以這也算不得逾矩。”薑月靈補充道,“你大表哥又是常年在外的,一般也見不到麵。”


    “原來是這樣。”綰翎笑笑,蘭若的女子成親年齡普遍都在十六往上,但也不會超過二十,這麽說來,這位姐姐也就這兩年要正式成婚了。


    聽著眾人閑聊,太夫人方才麵上的遺憾逐漸淡去,笑容裏帶著明顯的自豪:“我們家綰瀅啊,從小就招人喜歡。”


    綰翎記憶中有關葉綰瀅的印象是很模糊的,至此,她所有的關於對方的印象,隻有知書達理,溫婉大方。


    雖然是在船上過年,但所有人都還是喜氣洋洋的,下麵服侍的人也都按等級得到了相應的紅包賞賜,換上了亮麗的新衣服,各處貼上了大紅色的福字,窗戶上喜鵲登枝、恭賀新禧的窗花栩栩如生。


    又過了幾天,京城已經咫尺在望了。


    “明天就能到岸了。”葉景城站在船頭,晚風獵獵吹起墨發,側麵看來,也是劍眉星目,英朗不凡,隻是眉宇間總有些滄桑的痕跡。


    綰翎看了眼自己這輩子的父親,轉頭也看向遠處,笑道:“還沒正式恭賀過爹爹,晉升之喜。”


    “兵部尚書一職,眼下雖然還沒有真正的兵權,但仍是無數人盯著的,此去京城,朝堂上定是暗流洶湧,隻怕還會連累你們。”葉景城雖然早在接到聖旨的時候就知道了,但在這進京前夕,仍麵色嚴肅道,“綰翎,你怕嗎?”


    綰翎看著他的眼睛,緩緩搖頭,目光堅定道:“皇上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升您的官,也不會平白無故封我為縣君,女兒不說能幫上爹爹多少,總還不會拖爹爹您的後腿,咱們一家,定當共進退。”


    “好,好。”看著酷似亡妻的女兒,葉景城連說了兩個“好”字,眼中隱有水光閃現,再未說旁的。


    第二天剛用過早膳,就已經能看到碼頭了,船漸行漸緩,船夫已然做好了靠岸的準備。


    綰翎等女眷均戴上了帷帽,才從船艙裏走出來。雖然蘭若男女大防沒有那麽嚴格,但碼頭上魚龍混雜,為了避免麻煩還是小心為上。


    福管家早就已經安排人,先乘小船靠岸,預先備下了車馬。為了避免在京中過於招搖,葉浚遙和薑月靈、太夫人等人坐上車馬,就先往新宅過去,葉景城和綰翎留下來善後,晚些再過去。


    “讓你大哥留下來就好了。”葉景城邊看著下人們清理行頭,邊對綰翎道。


    “祖母和母親等人都是女眷,大哥跟著比較放心些。”綰翎說著露出一絲狡黠,“何況,綰翎第一次進京,可不想這麽早就被拘在家裏,還想趁此機會,在這兒多看看呢。”


    葉景城笑著搖頭,“你啊!”不過見女兒不比往日沉穩,露出年輕女孩的天真,反倒有些高興。


    “爹爹您在這邊看著,我去那邊瞧瞧,看有沒有漏掉什麽東西。”綰翎說著,往另一麵走去。


    “小姐,您在看什麽呢?”見綰翎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木蘭問道。


    綰翎一驚,這才意識到,原來她竟然在期盼著什麽,就是那張字條上,那幾個霸道強勢又透著關切的大字,來京之日,本王相迎。


    “我表現得,有這麽明顯嗎?”那件事,木蘭和胭脂她們都是不知道的,綰翎不禁有些心虛。


    還沒見過自家小姐這樣的小兒女情態,木蘭好像想到了什麽,故意笑道:“方才小姐抬頭張望了好幾次,所以我就想,您是不是在等什麽人?”


    “你……”綰翎忍不住麵上浮起紅暈,但還沒等她開口嗔怪,就聽東麵傳來一女子嬌嗲的撒嬌聲音。


    “顏離哥哥,我就知道你待璿兒最好了!”


    綰翎頓時麵色一白,抬眼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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