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忽然,她想到一點,問道:“對了,既然是這睡蓮發出的氣味有問題,那為什麽隻有小姐您一個人有異樣呢?我和胭脂、珠兒她們怎麽都沒有事?”


    “那是因為我們的體質不一樣,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對於藥物產生的反應也各有差別。”綰翎耐心解釋道,“我和胭脂其實屬於同一種體質,不過她不常到這裏來,而我每天都要來檢查打理這些花草,自然吸入的氣味就多了。”


    “原來如此。”木蘭點了點頭,暗自下決心,看來以後要更謹慎才行,特別是大小姐來的時候,一定要多安排幾個人,死死盯著她才行!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邊還不過是姐妹之爭,跟兩戶高門的婚約之爭比起來,自然算不得什麽。


    這些天來,要說在京城裏最火的話題是什麽,那絕對就是江、岑兩家的婚事了。別說是那些向來就喜歡“八卦”的女人們,就連上朝的時候,不少朝臣們都在議論紛紛。


    “有此不肖子,簡直就是家門的恥辱啊!要是我有這樣的兒子,直接就逐出家門得了。”這天早朝之時,皇上還沒有來,朝臣們就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也說起了這事兒。


    有年長的禦史也不知道激動些什麽,隻見其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說道:“以老夫之見,子不教父之過,那小子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究其根本還是寧國公的不教之過。”


    “可那寧國公家的長公子我也是見過的,在京城裏的名聲一向很好,比起多少紈絝子弟來,那簡直就是人中龍鳳了,怎麽會……是否有什麽誤會在裏頭?”


    “前些天我也是這麽懷疑的,不過現在看來,那是一點誤會都沒有!你沒聽說嗎啊?岑賀章他那懷了孕的姘頭,直接去找江小姐了,那賤婢惡毒至極,居然敢把千金小金從天門塔上推下去!”


    男人們雖然不像婦人一般愛議論那些家長裏短,但一旦閑話起來,那毒舌程度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小小的奴婢就敢如此,還不是仗著身後有人撐腰,那江小姐幸好沒有嫁過去,否則還不知道在那賤婢手裏吃什麽虧呢!”其他人越發地激動起來,都是當父親的人,將心比心想到自己女兒,自然會感到不平。


    “就這樣那江小姐也沒落著好呀,聽說現在還重傷在床呢,沒有毀容都算好的,以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退一萬步說,就算江小姐安然無恙,這婚事也退定了,以後再找可就……”


    眾人正說得興起,剛好江陌衍和寧國公從一邊走了過來,畢竟是當事人來了,那些議論者們也都暫停了下來。


    “賢侄,真是對不住了。”寧國公看起來倒沒什麽特別之處,對於眾人的議論和微妙的眼神也仿若未見,隻是看到江陌衍後,竟同他拱手表示歉意。


    江陌衍知道上回父母親在寧國公府受到的氣,倒是沒想到寧國公會親自向他道歉,不管心裏再怎麽不滿,麵上還是恭恭敬敬地還了禮,客氣道:“寧國公言重了。”


    “對了,江大人今天怎麽沒有來上朝?”寧國公擺擺手表示不在意,看了眼旁邊,沒見江大人在,就問道。


    “父親擔心妹妹身體,今天告假了。”江陌衍淡淡回道。


    他這麽一說,站在周圍不遠處的人明顯把注意力轉移了過來,心裏紛紛想,看來江小姐當真傷得不輕啊。


    寧國公當然也不方便現在說什麽,正思忖間,就聽聞一道尖細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


    在場之人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再次簡單整理了一番形容,站得筆直,等待皇上的到來,再不敢說什麽。聽說最近四公主那頭也不怎麽太平,皇上的心情可不好,誰都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代我向江小姐問好,希望她早日康複。”下朝後,寧國公經過江陌衍身邊時,很有誠意地這麽說了句,才走開。


    “多謝寧國公。”江陌衍行禮道謝,眼中卻並無半分感激之意。


    事情發生後,寧國公府的態度還算說得過去,多次表示了歉意,但卻一次都沒提到退婚的說法。難不成,都這樣了,他們還妄想,陌染會嫁過去嗎?


    其實,寧國公早就已經知道,這門親事是結不成的了,就算強扭了,那瓜也不會甜。可夫人現在還試圖“挽救”,他也不好過分阻攔。


    “老爺!老爺不好了!出大事了!”寧國公原本就煩著,這好不容易回到府門口,才下轎子,就聽到一直等著他的小廝大聲嚷嚷。


    “這又是怎麽了?”寧國公摘下頂戴,沉聲問道。


    “夫人暈過去了!”


    寧國公一驚,忙問:“夫人好好的,怎麽會暈過去?”


    小廝急得舌頭直打轉,好不容易才說完整,道:“公子,公子他……他一定要娶嘉梨為妻。”


    寧國公張了張口,什麽都沒說,在原地靜默了許久,才突然開口道:“帶我去看看夫人吧。”


    從夫人處出來,寧國公就去了書房,吩咐身邊的人說:“去把公子叫來書房。”


    一刻鍾後,當岑賀章來到書房的時候,就看到寧國公背對著他站在書桌後麵,身上的朝服還沒換下來,暗色的絲質紋路在昏暗的書房裏有種別樣的壓抑感。


    “父親……”岑賀章大抵也能料到是什麽事,正打算開口解釋,卻被打斷了。


    就聽寧國公說道:“看來,你是真心喜歡那丫頭。”


    岑賀章愣了一下,不知道父親是什麽意思,不過仍是堅定地點了點頭,隨後才想到父親現在看不到他點頭,於是開口回道:“是,父親,兒子對嘉梨是真心的。”


    寧國公慢慢轉過身來,看著自己一向器重的長子,忽然有一股失望從胸間湧了出來。他問道:“既然你是真心喜歡她,那為父同意你娶她就是了。”


    “真的?父親……您……”岑賀章本以為會受到一頓嚴厲的訓斥,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乎語無倫次起來。


    “既然你心意堅定到如此地步,那我和你母親也沒有什麽好說的,若是我們強硬拆散了你們,也許反而惹你憎恨。”寧國公的聲音仿佛沒有什麽情緒,又仿佛帶著遺憾與失落。


    “兒子不敢!”岑賀章立刻惶恐地跪了下去,“隻是我虧欠了嘉梨許多,她現在沒有了孩子,正是傷心欲絕的時候,若是我在這時候拋棄她,那她就沒法活了。”


    寧國公心中失望,原本已經不想開口了,但此刻還是忍不住道:“那丫頭心術不正,差點害死江小姐,她掉了孩子也是活該,你為何還待她如此……”


    “父親,嘉梨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她,其中一定有誤會。”岑賀章咬牙道,也不知到底是要說服寧國公,還是想要說服自己。


    “誤會?還能有什麽……罷了,你想娶就娶了吧,隻是……”寧國公頓了頓,直直地盯著岑賀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須廢去寧國公長子的身份,不帶走一針一線,帶上那丫頭離開,從此再不是我寧國公府的人,生死再無瓜葛。”


    岑賀章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父親,聽著那一句句似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話,就像利劍一樣狠狠地紮進他的心裏。


    “怎麽樣?如果是這樣,你還決定那麽做嗎?”寧國公移開目光,心中多了三分希冀,畢竟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就算他能舍得下榮華富貴,可也總會考慮到家人的情誼吧。


    但讓寧國公沒想到的是,岑賀章在經過內心激烈的天人交戰之後,雖然實在難以抉擇,但最終還是開了口,隻聽他痛苦道:“兒子不孝,可嘉梨她……”


    “夠了!”寧國公心口一震,控製不住地退後了一步,厲聲打斷了他,“本國公明白你的意思了,別的也不必多說,現在就收拾收拾,帶上你的女人離開這裏吧!”


    “父親?!”岑賀章原本還欲說些什麽,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會這樣決絕,現在就要讓他離開。


    寧國公麵無表情地說道:“等夫人醒來,本國公自會知會他,你就不必多慮了。”說完,便拂袖轉身,再不看那個讓他失望透頂的兒子。


    “兒子不孝,多謝父親成全。”一切都來得太快,岑賀章也沒有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一步。


    說實話,真要讓他在家人與戀人之間選擇一方,實在是太過折磨人,但他隻要一想到嘉梨那麵色蒼白的虛弱模樣,他就實在狠不下心來。


    大抵,他終究是抱著一線希望的吧,家人畢竟是家人,父親現在是惱了他,所以才說出這樣絕情的話,等父親氣消了,也許就會認回他了……


    岑賀章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隻覺得頭重腳輕,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猶如走在泥濘地裏,深一腳淺一腳。當他見到來到嘉梨的小院,再次見到心上人的時候,一時間,竟不知是什麽心情。


    “公子,老爺叫您去說了什麽?您,這是怎麽了?”嘉梨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強撐著從床頭坐起來一點,小心問道。


    “父親同意我們成親了。”岑賀章看著嘉梨,認真地說道。


    當他說完的時候,嘉梨頓時整張臉都亮了起來,一雙眼睛裏充滿了不敢置信,但更多的則是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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