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瓊州之後,武惟揚將首府的事物交付給墨子期,便帶著軍隊轉戰崖州,崖州的情況比瓊州還要來的好對付,首先,崖州的環境連欽州與瓊州都比不上,常年紊亂的治安與饑荒令當地的百姓叫苦不迭,因而武惟揚隻消在招兵告示上添上一日三餐,每月三枚銅錢的待遇,便收攏了不少青壯男子,而當地的流寇多是小股流竄,根本不成氣候,武惟揚拉著千人大軍在崖州的大小道路上一溜,流寇要麽歸附,要麽被剿滅俘虜,不管短短一月多的功夫,這隻隻有三千多人的軍隊一下子擴充到了五千人。


    除了人數擴張,武惟揚更是繳獲了不少物資儲備,滿滿當當地載著往欽州的方向運去,待他們與欽州留守的士兵匯合,在做下一步打算。


    “打下這三州,嶺南道便有一半都握在我們手裏了。”蘇北秦依著馬車車窗道。


    現下已經是開春時節,天氣雖依舊濕潤,卻要比之前來的溫暖許多,天上的太陽多少帶了點溫度,因而武惟揚才將車簾掀開,好讓蘇北秦能溫暖一些。


    “依軍師所言,下一步我們該如何走?”武惟揚躺在蘇北秦的身邊翹著腳漫不經心地問道。


    蘇北秦看著手中的物資賬目,瞥了他一眼,道:“你心裏再明白不過,為何又來問我。”


    武惟揚立即翻身坐起,臉上滿是純良的笑意,他硬生生地湊到蘇北秦的麵前,占據他整個視線,“我就是想聽你說話。”


    除了正事,蘇北秦真的是甚少與他交談,連平時的寒暄都顯得十分刻意,這點武惟揚不是沒有感覺到,隻是刻意地忽略了,若換做別人,武惟揚早就不願搭理,可誰叫他喜歡蘇北秦,就算蘇北秦冷著臉將他推開,他照樣毫不猶豫地往前湊,他表麵看上去毛毛躁躁,其實內心耐性十足。


    蘇北秦默不作聲地翻著手中的賬目,他的神情平淡如常,漆黑的瞳孔慢悠悠一轉,在武惟揚臉上停留片刻,便又回到了賬本上。


    這是蘇北秦拒絕與他討論此問題的姿態,武惟揚不滿地挑挑眉,終也是無奈地靠在車窗的另一邊與蘇北秦麵對麵,現在能跟蘇北秦交談的事隻限於正事,所以武惟揚隻能將話題往正題上引,“現在的問題在於,我們沒有一個堅實的老巢。”


    單純的土匪腔調令蘇北秦勾了勾嘴角,武惟揚雖然在欽州發展了好些年,但欽州終歸是一個不具規模的點,不論是在地形還是在其所容納的資源上來說,都不具備做一個大軍隊後方的資格,到時候戰線延展直京城,按照物資運達的速度,糧草可能供應不上,而且這麽長的一大段路程難保不出什麽意外,所以他們必須選一個環境優渥的地方,作為物資的中轉站。


    蘇北秦修長的手指在一條條賬目的黑字上快速劃過,他頭也不抬道:“將軍可有中意的地方?”


    武惟揚支著下巴,目光一直沒有從蘇北秦臉上移開,許是因為溫暖陽光的照射,先前蘇北秦那股淡漠的情緒也化開許多,他麵頰上的酒窩一現,又將問題拋了回去,“這事兒就交給軍師定奪罷。”


    蘇北秦終於放下賬本,拿起放在一旁的地圖看了看,然後將地方指給他看,道:“按照你的要求,目前也隻有這個地方最合適了。”


    武惟揚看著地圖上的廣州二字揚了揚眉,的確,不管從哪方麵來說,廣州都是成為他們一個堅固後方的不二地點,一來因為廣州有便利的交通,以後運送物資除了陸路還可以走更方便的水路直通京城,而廣州與各地區的貿易往來密切,如此一來,他們要采購什麽東西也不是什麽難事,二來則是他們也比京城那幫人更熟悉廣州距京城有一大段距離,就算京城以後想要派兵收複,在兵馬到達之前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


    “不愧是軍師,果然與我心有靈犀。既然你喜歡,那我們便拿下廣州罷。”武惟揚笑道。


    多輕巧的一句話,說得跟穿衣吃飯一樣簡單,蘇北秦揉了揉眉心,顯出一股倦意道:“你說的簡單,那守城的將士周廣成,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恐怕這次沒有那麽好拿下。”


    武惟揚心疼地摸了摸他近來明顯消瘦的麵頰道:“無論多難,隻要我操心就夠了。”


    蘇北秦明顯一怔,隨即避開他的手道:“臣子本就是為君主操心,不然你要我這軍師作甚?”


    武惟揚微微皺眉道:“你不是臣子,你是我喜歡的人,你若是病倒了,我不會覺得你盡職盡責,隻會覺得心疼和自責。”


    蘇北秦不知拿什麽話去回答他,那股莫名的感覺在胸口積壓得難過,他深吸了幾口氣道:“你越是如此,我便越是不知如何麵對你,就恢複以前的關係不好麽?”


    武惟揚握住他的手指,被陽光曬得許久,連指尖都是溫暖的,他有些貪戀現在的溫暖,他收起嬉笑的態度,平靜道:“你應當明白,有些話說出來之後就收不回了,我說過,我會等你的答複,但這答複未免太久。”


    那被抓住的手指有點異樣的感覺,連心跳也快了些,蘇北秦想要將手抽回,但武惟揚的力氣太大,他一如既往沒有掙開,他歎了口氣道:“我現在除了拿下京城早日擁你為帝外邊再也沒有想過別的事,兒女情長且放一邊罷。”


    武惟揚也學著他的模樣歎了聲氣,麵上滿是傷心,“我等了一個多月,就換你一句生硬的拒絕。”


    蘇北秦終是將手抽了回來,望著武惟揚的眸子道:“你說出來的時候就應當預想過這樣的結局。”


    武惟揚卻是轉瞬又揚起笑容道:“不過你也了解我,哪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


    蘇北秦想起當初自己之所以選擇武惟揚做自己的君主,有一部分是欣賞武惟揚選擇一件事就堅持到底的性格,他忽然覺得十分無奈,“你若是將這心思花在別處,我也不會如此為你擔憂。”


    武惟揚劍眉一挑,繼續笑道:“軍師你管行軍打仗,還管主上怎麽想麽?”


    蘇北秦眸色一暗,饒是溫暖的陽光也驅散不了他眼底的冷然,“自然要管,我必須保證我所選擇的人,會成為一個勤政愛民的好君主,你也曾答應過我一定會做到,我想你不是會食言的人。”


    武惟揚很喜歡蘇北秦這種全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時的感覺,他懶洋洋地靠回到車窗上,道:“我對人許諾又反悔的事多了去了,唯獨對你從不食言,你向來心細,應該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北秦,我確實是可以信賴的人,你若是擔心我對你的感情是一時衝動,”武惟揚圓潤的眸子顯出銳氣,直直地盯著蘇北秦道:“那這種擔心是多餘的,我確實是真的喜歡你,我不是不想等,隻是等待的時間太過煎熬。”


    那聲音太過堅定,字字穿心,蘇北秦胸口悶得難以呼吸,他縮在袖中的雙手甚至有些顫抖,麵上卻還是維持著以往的平靜,卻又怕武惟揚看出端倪抓住不放,隻好將臉轉向窗外,不再與武惟揚說話。武惟揚則抓了抓後腦勺,明白自己又有些操之過急,但這心直口快的個性一時半會兒也改不掉。


    他們之間尷尬的局麵一直持續到回到欽州時才好一些,莊楚對武惟揚帶回來如此的物資頗為滿意,“如此一來,將軍起碼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必為糧草著急了。”


    雖然已是春天,蘇北秦卻因著身子單薄照常穿得比常人要多,他靠在墊了獸皮的太師椅上,聽了莊楚的話道:“空有糧草還不夠,還缺人使用。”


    的確,萬事俱備,隻差人才,對於武惟揚來說,現在手頭上的將軍著實有限,有時一些小仗都得他親自上陣,蘇北秦真怕他吃不消,像武惟揚這樣的首領,頂多大仗時親自帶兵,其餘時候都應在後方坐鎮穩定人心,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蘇北秦不希望武惟揚頻繁上陣的原因還是因為擔心他會受傷,每次在營帳中擔驚受怕的滋味並不好受。


    武惟揚倒真得給莊楚弄了些好茶葉,因而莊楚幾乎每日黑壺不離手,莊楚對著黑壺的壺嘴飲了一口,道:“還記得武惟揚從唐書林那兒俘虜來的小將麽?”


    “自然記得,”蘇北秦點頭道:“聽武惟揚說是個有勇之人,莊先生已經說服他加入我們了麽?”


    莊楚撫著下巴的一小撮白胡子得意一笑,道:“毛頭小子,不過是三言兩語的功夫就乖乖歸順,除他之外,還有一個你恐怕如何也想不到的人也歸入了麾下。”


    “哦?”蘇北秦眸子一轉,疑惑道:“誰?”


    莊楚緩緩一笑道:“白子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嶺南犯罪團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歌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歌平並收藏嶺南犯罪團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