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顧仁峰來當說客的?”


    康佳醫院十七樓,薛華蓬頭垢麵,身上衣著淩亂,整個人憔悴不堪,聽到開門聲,如雕塑般坐在床上幾個小時一動未動的薛華緩緩抬頭,瞥見推門而進顏婉如時,沒有像往常像個暴怒的獅子樣對著她怒吼,不屑輕嗤聲。


    自從昨天晚上顧仁峰走後,薛華一直考慮到現在。


    試問誰沒有幾分占有欲,顧仁峰的條件對他來說著致命的誘惑力,可他卻清楚的知道楚韻不喜歡他,若是他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她,隻能成就一段怨偶。


    “小韻回顧家莊園了。”


    顏婉如黑發挽成墜馬髻,一襲淺藍色旗袍,手拎著印著青花瓷的挎包,姿態優雅的站在病房門前。


    她婉轉的聲音平靜無波,卻激的薛華情緒驟然激動,蹭的下起身,右腕用力,金屬手銬與病床摩擦,發出聲聲刺耳聲響,“心腸歹毒的女人,逼迫她回莊園,是巴不得小錦出現排異反應,再抽她一次骨髓吧。”


    “她是我的女兒,命都是我給的,我從她身上得到點回報,沒什麽不可以。”


    顏婉如很滿意薛華的反應,他越憤怒,越表示他在乎小韻,小韻想要的東西,他就盡力幫她拿回。等到顧家的家業落到小韻的手中,想辦法讓她忘掉前塵往事,好好培養她跟小錦的感情,以後小錦就有依靠了。


    至於薛華跟小韻之間的關係她會小心把控,等薛華沒有用處的時候,慫恿小韻一腳踢開就好。


    “真特麽的比毒蛇還要毒上三分!”如果給薛華兩個選擇,右手和行動自如,他會毫不猶豫舍棄右手,過去掐死那個披著溫婉皮囊,惡毒到骨子裏的女人,“你們是用跟困住我一樣的辦法把她困在顧家莊園的?”


    顏婉如善於拿捏人心,她知道說的多,勸的多,不如但笑不語,讓他猜測。按照一般定律,薛華會先想到最壞的結果,果不其然,薛華因缺少休息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猩紅一片,一呼一吸間胸前的起伏逐漸增大。


    顏婉如彎彎唇角,低頭打量纖纖柔夷上,修剪整齊的指甲,“小韻她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你們又對她做了什麽!”


    “醫生說是腦震蕩後遺症,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想起。”


    顏婉如好似在談論跟她毫無關係人的事情,態度淡然,麵上毫無關心之色。


    “所以你們打算用謊言給她編織一個全新的人生,讓她成為任你們擺布的傀儡?”


    “不要說得的難麽難聽,之前的記憶對她來說不美好,太過痛苦,倒不如忘記,現在她跟我們相處的很愉快。”


    “嗬嗬……我不相信謊言能夠把事實掩埋一被子!”


    他會靜靜等待著她記起以前的事情,弄死這對狗男女!


    “小華你經曆的事情太少,她的父親就一輩子生活在虛幻的幸福中。”


    顏婉如話盡於此,踩著五六分的高跟鞋優雅轉身,抬手輕輕覆在門把手上,每個動作都盡顯端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所聽,誰會把一個體麵美豔的貴婦人跟蛇蠍女人聯係到一起?果然,人不可貌相!


    等顏婉如離開,薛華高大頎長的身子頹然的坐在床上,整個人盡顯頹廢。良久,他鬆開被他攥緊到麻木的手,長籲口心頭的悶氣,無力的仰躺在床上,沒有焦距的空洞眼神落不到實處。


    其實在顏婉如說楚韻被帶回顧家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已經替他做出抉擇,既然江錦言保護不了她,就讓他這個與她同命相連的人,與她抱團取暖!


    是夜,顧家莊園,醉意微醺的顧仁峰坐在臥室的沙發上,聽著浴室中淅淅瀝瀝的水聲,點燃一根煙緩緩的抽著。


    今天在豐喜酒家,江家老爺子一改在電話中的態度,執意支持江錦言娶楚韻過門,而且直截了當表明婚期越快越好。


    他以楚韻的身子不適和母女剛團聚為由委婉拒絕,老爺子竟然一再退步說,婚禮江家可以一手包辦,婚禮當天新娘子隻要出來走個過場,敬酒鬧洞房這些浪費體力的環節可以盡量免去。


    如果顏婉如不舍的女兒,婚後江錦言可以暫時住進顧家,他從酒桌上到現在都沒琢磨透老東西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不會是他們見我對小韻好,覬覦顧家家產,設計讓他孫子來奪的吧。”洗完澡,顏婉如坐在梳妝台前擦著頭發,聽到顧仁峰的講述,停下動作,回頭不屑的撇撇嘴,“一個腿腳不利索的人想娶我女兒已經是懶蛤蟆吃天鵝肉了,還想打這歪主意!我提前給你打好預防針,小韻婚事必須我做主,我不會答應這門婚事,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都要推掉。”


    “推掉辦法很多,但是對方是江家,我們不好直接佛了他們的麵子,你把小韻的生辰八字給我,我找人去寶泉寺合下,在上麵動手腳,應該不難。”


    顧仁峰已逐漸習慣顏婉如對楚韻過於關切護短的態度,心裏雖然不舒服,但為了兩人相處和諧,他麵上不再會表現出來。


    “這倒是好主意。”顏婉如點頭,豪門大戶比一般人都要迷信些。


    “不過,謀我家產的事,你想多了。江家老爺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不會教誨江錦言做出這樣的事情。”


    老家夥在桐城的會有如今的威望和地位,和他的為人處世之道有極大的關係。


    “話不能說那麽絕對!隨話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那老家夥會不會老糊塗了,異想天開?”顏婉如吹幹頭發,帶著沐浴後的香氣在顧仁峰身旁坐下,主動躺進他的懷中抱住他的腰,“我跟你商量件事情。”


    “不用商量隻要是你說的,我都允。”懷抱嬌妻,顧仁峰心猿意馬,隨手把玩著她柔順沒有一絲黑發的青絲。


    “真的?”顏婉如欣喜抬頭,一雙透著嫵媚的眼睛含情脈脈的望著顧仁峰,抬手擋住顧仁峰低頭下壓,帶著淡淡煙草味的唇,“這話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我什麽時候在你的事情上反悔過?”


    唇被壓住,顧仁峰不悅。


    男人往往在床上智商都會下線,顧仁峰也不例外,顏婉如眼裏滑過抹算計,準備等下在興頭上在跟他提楚韻進公司的事情,隻要他答應就不怕他賴賬!


    “她慫恿你的?”


    一場歡愛過後,思緒漸漸回籠,想起剛才答應顏婉如的事情,顧仁峰麵色沉了沉,他一直不相信楚韻是真的失憶,看來真的有假裝的可能。


    “什麽叫她慫恿我地?”顏婉如不高興了,翻過身子,蹙眉嗔怒的看著顧仁峰。


    她媚眼如絲,眉眼間帶著歡愛過後的慵懶與滿足,媚態十足。如果不是體力不行,顧仁峰還想再壓榨她一回。有心無力,隻能把手伸進被子裏,在她細膩如瓷的肌膚上過過手癮,鷹隼中的戾氣消散些許。


    “我跟你說這件事情跟她沒有任何關係,是我覺得小錦年齡小,薛華對我們敵意滿滿,小韻聰明,如今失去記憶,若是好好培養,日後進入公司,剛好能幫上小錦。”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你能保證她能失憶一輩子?”到頭來養了頭惡狼反過來撕咬他們,那絕對是一件能悔青他們腸子的事情。


    “這點我考慮到了。像小韻這種情況,恢複記憶的可能性很大,但我們可以借用些其他的辦法阻止她恢複記憶。”顏婉如聽到顧仁峰有商量的餘地,急忙把她從醫院回來後,查到的資料和谘詢一些專家的說法,整合說給顧仁峰聽。


    “比如……”


    “催眠啊,有兩種辦法,一是在沒恢複記憶之前給她重組記憶,二是在她恢複記憶後再采取措施補救,我比較傾向於第一種,你覺得呢?”


    “催眠我聽說過,但風險很大,你舍得讓她冒險?”


    顧仁峰見多識廣,對催眠術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被催眠的人,身體素質最好要好些,楚韻那樣病嬌的身板不合適。但他並不會阻止顏婉如,如果真能催眠,就算楚韻是假失憶也會變成真失憶。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跟失去她比起來,我你願讓她冒次險。”


    顏婉如表情語氣堅定,催眠的事勢在必行。


    “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顧仁峰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寫滿果決眼睛,輕笑著耳語道:“下決定時不拖泥帶水,比男人還要果決幾分。”


    偏偏又長著一副姣好柔弱無害的容顏,讓他深陷其中,欲罷不能。


    “你這是說我狠?”


    顏婉如不依,轉身就要背對著他,顧仁峰低笑著摟住她,“我顧仁峰的老婆不狠點怎麽能做的了顧家的當家主母!催眠師找到了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常年不出門,哪裏認識什麽催眠師,還不得指望著你給我介紹。”顏婉如正色道:“必須找個靠譜的,若是小韻出了意外,我拿你試問!”


    “得,現在那丫頭是你手心裏的寶,我跟兒子在你眼裏已經變得一文不值了!”


    “胡說八道什麽呢!”顏婉如嬌嗔的睨了他一眼,握著拳頭不輕不重的打在他赤裸的胸前,說了幾句好話,惹得顧仁峰高興嗬嗬笑著。


    “剛好我認識一個催眠師,不算熟悉,聽說他催眠很少有失誤的時候,前幾年被特聘進了康佳醫院,口碑不錯。”


    眉梢含春的顏婉如聽後心情更加蕩漾,高興的睡不著,無視顧仁峰的不滿,穿上睡衣去二樓找楚韻。


    睡了一下午,楚韻精神抖擻,正坐在床上抱著pad蜷縮著腿,記得那次去給江錦言送咖啡,他當時正在跟彼得視頻,她記下江錦言的昵稱好像叫“淡淡藥香”。


    楚韻申請一個qq號,在昵稱查找裏麵輸入“淡淡藥香”點擊搜索,望著一溜幾十個相同昵稱的用戶,楚韻傻眼了,先排除性別不符的人,再翻閱基本資料,確定是不是他。


    這是項大工程,顏婉如進來時,楚韻快速打開頁麵上的娛樂新聞,對著屏幕上當紅男演員沒有任何瑕疵的臉垂涎三尺。


    “小韻喜歡這種類型的?”顏婉如親昵的在楚韻身旁坐下,頭與她挨在一起,仔細端詳了屏幕上的男人一會兒,“長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兒娘炮,這樣的男人往往都需要別人保護,我可舍不得我的女兒去做護‘花’使者。”


    “我就是隨便看一看,你幹嘛那麽當真。”楚韻點了下右上角的叉號,關閉網頁,隨口說道:“明天幫我買個手機吧。”


    “你熟悉認識的人都在莊園裏,你身體不適合外出,買手機沒有什麽用處吧。”


    不知怎的聽到楚韻要手機,顏婉如心頭一跳,多看了她兩眼。


    “怎麽會沒有用處啊,陌陌,微信啊,這些交友軟件不都是手機上才能用嗎?”打開於媽的一部清宮劇,楚韻小聲的嘟囔著:“這家裏除了你們,就是傭人,連一個能跟我聊天的同齡人都沒有,想把我憋死啊。”


    “你以前喜歡靜,常常一個人一呆就是大半天,我以為……”


    “別你以為了,以前的事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楚韻朝她翻了一個白眼,抱著顏婉如的胳膊撒嬌,“你都帶我住進又大又好的房子了,不會舍不得給我買部手機吧。”


    “別搖了,身子都快被你搖散架了,媽答應給你買還不成嗎?”顏婉如招架不住她軟磨硬泡,一臉慈愛的鬆口。


    “我看你不是給我搖的散架了,而是……”


    顏婉如布滿曖昧痕跡的脖子就那樣大大咧咧的展現在楚韻眼前,她口氣帶著幾分取笑,眼底卻閃過抹暗芒,暗自在心裏啐了口。


    “我這不是為了你能進公司管理層嗎?”顏婉如麵上沒有任何嬌羞,像親密無間母女樣戳了下楚韻的眉間,“你可得好好學,給我長點臉。”


    “他同意了?”楚韻心裏雀躍,愁容滿麵,擔心不已的說道:“我怕我不是那塊料。”


    “你爺爺在世的時候說過,隻要你肯,在經商上麵你會比你大姐更出色。”顏婉如信心滿滿,“你啊,就是被你爸給慣壞了,當初你爺爺都給你鋪好學金融的路,你跟你爸愣是瞞著他,私自改了誌願。”


    “我爸對我那麽好,我卻不記得他了,真是不孝,明天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楚韻心情低落,顏婉如把她攬進懷中,“再過幾天吧,等你養好身體去看他,他會安心些。”


    楚韻點頭,提到父親,她整個人都不好了,不想跟顏婉如再繼續虛與委蛇下去,捂著嘴打了個秀氣的哈欠,關上ipad倒在床上。


    “你這孩子,睡了一下午,這會又瞌睡了。”顏婉如把手中打來的文件袋放在枕頭邊上,“這是方醫生給你製定的康複訓練,為了你好,媽是不會縱容你偷懶的,從明天早上開始會有專門的人陪著你。一日三餐都必須嚴格按照營養師的要求來,不準說吃不下,聽到了沒有?”


    楚韻沒吭聲,從被子中探出頭,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顏婉如,顏婉如麵色嚴肅,認真道:“不許討價還價。”


    “提個小小的條件總行吧。”楚韻眼中閃過抹狡黠。


    “說來聽聽,媽不保證會答應哦。”


    “媽的身體看起來也柳若扶風的,你陪我一起鍛煉唄。”怕她拒絕,語氣帶著淡淡的威脅道:“這樣的附加條件,不過分哦。你如果不答應,我就不乖乖配合。”


    “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小孩子脾氣。行了,我明早來叫你,跟你一起鍛煉。”顏婉如撫摸著楚韻消瘦的臉頰,“明天我會挑幾個家庭教師給你過目,你自己挑選中意的。”


    “我又不懂這些,你看著選吧。不要嚴肅呆板的,要長得賞心悅目些的。”


    “你呀,好好養好身體,過幾天我帶你出去見個朋友。”


    這樣的楚韻就像一個沒有任何心機的顏控女孩子,顏婉如覺得與“失憶”後的楚韻相處起來,比四年前還要舒服自在,想要留下來陪著楚韻,被楚韻拒絕,“別忘了明天給我買個手機。”


    “知道了,現在你說的話就是聖旨,媽會牢記在心。”


    呸!一個不顧她死活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楚韻隻覺得胃裏麵難受直犯惡心。


    記起顏婉如說要帶她去見朋友,楚韻挑眉,難道是迫不及待要給她相親了?


    想到占有欲十足的江錦言,楚韻好心情勾唇,倘若被他知道,估計會氣的吐血吧。


    夜深人靜,偌大的莊園沒有風聲,沒有蟲鳴,安靜的好似隻有她一個人般,楚韻忽然好想聽半山別墅海浪拍擊岩石的聲音,帶著鹹味和淡淡濕氣的海風,還有……還有江錦言的懷抱。


    房間溫度適宜,楚韻卻像個空閨怨婦樣,寂寞空虛冷,蜷縮著身子,裹緊被子。


    城市的另一隅-江家,東南方向獨立的院落中,江錦言躺在古香古色的大床上輾轉難眠。


    這個院落是六歲回江家時,爺爺怕他住在住院裏會被欺負而專門給他修建的,自進入江氏有獨立的經濟來源後,他就以離公司遠為由買下檀都,搬離顧家。


    算起來他跟楚韻離的一直不遠,沒有刻意尋找,卻與她樓上樓下住了多年,隻是她作息規律,而他早出晚歸,同一棟樓那麽多年,竟然奇跡般的沒有碰過麵,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因想到她,胸腔內那顆沉寂多年的心又開始像心律不齊的病人樣,砰砰的亂跳著,望著梨花木床幃上刻著的龍鳳呈祥,想到爺爺下午回來與他說顧仁峰推三阻四不同意他與楚韻的婚事,暗夜中,黑沉的眸子散發著縷縷寒光。


    若不是今天與她見麵時,她說暫且不要著急結婚,她要留在顧家一段時間,他會明天拽著爺爺一起上門逼婚。


    不過,晚些結婚不會倉促,他可以細致策劃下婚禮,是選擇中式,西式,或者是中西合璧。


    中式的話,那一身笨重的鳳冠霞帔估計會讓她吃足苦頭,想象著她一身豔紅等著他挑起蓋頭的畫麵,江錦言再也沒忍住從床上起身,叫醒睡在隔壁的袁少文驅車去了顧家莊園。


    顧家莊園數十個燈塔矗立,淡淡的燈光籠罩在神秘與恢弘並存的莊園,恍若白晝。


    怕驚動裏麵的保鏢,江錦言沒敢靠的太近,遠遠的瞧著住著他心愛女人的地方,冷厲的眼神不自覺放柔,就那樣安靜的望著他都覺得心安。


    時間靜靜流淌,江錦言闔著眼睛坐在後座位上,看樣子六少是打算在這裏過夜的節奏,袁少文放下丁點兒車窗通氣,倚在座椅上睡去。


    輕微鼾聲讓江錦言蹙了蹙眉,他下車倚靠在車窗邊上,掏出根煙點燃。自從那日醫院一別,他漸漸染上煙癮,沒事的時候總想抽一根。


    睡不著,楚韻來到窗邊,拉開窗簾遠眺,顧家莊園綠植多,高大的樹木卻很少,一眼能望到很遠。


    夜晚的主路上沒有車子經過,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子相當顯眼,離得遠楚韻瞧不清車牌號,隱隱覺得眼熟,站在車邊人的背影也莫名有幾分眼熟,她仔細想了下,此人的背影竟然跟江錦言的重合到一起。


    視線落在那人頎長的雙腿上,楚韻拍拍腦袋,別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這還沒睡著呢,就開始做夢了。


    楚韻轉身,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了,不然她都會忍不住下去一探究竟。


    第二天一大早,有楚韻房門鑰匙的顏婉如換上一身運動裝,出現在楚韻的床前,昨晚睡得晚,沒有鬧鍾的打擾,楚韻睡的香甜。顏婉如叫了她幾聲,楚韻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身,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在顧家莊園。


    想著自己必須遵循醫囑才能養好身體,楚韻對著顏婉如輕扯下嘴角,懶散起身,接過顏婉如遞過來的包裝袋去浴室換黑色運動服,簡單洗漱會跟著顏婉如去了獨立的健身房。


    偌大的房間中健身設施齊全,擁有四百米的橡膠跑道,跨欄等體育設施,是小型體育場跟健身房的結合體。


    如果說江錦言半山別墅的是單一的水立方,這裏就是囊括眾多項的鳥巢。


    楚韻咂舌,這麽多東西打掃保養起來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這對狗男女的生活也真是奢華到沒誰了。


    “根據楚小姐的身體我們商量過,先進行最簡單的有氧運動。”在門前不遠處等待方辰迎了上來,對著楚韻指了指右側的跑步機,“跑步機已經設置好,大小姐直接按開始就可以。”


    “太累,不想動,能不能從明天開始訓練。”楚韻噘嘴挽著顏婉如的胳膊撒嬌的同時,不忘投給方辰一個求放過的眼神。


    方辰輕笑,顏婉如無奈冷下臉,“昨天晚上不是答應好好地嗎?怎麽又變卦了?不好好聽方醫生的話,手機可就泡湯了。”


    “為了手機拚了,但願跑完我的小命還在!”


    楚韻握了下拳頭,一臉凜然赴死的表情。聽到方辰再次輕笑,顏婉如微笑側頭,“讓方醫生見笑了,自從昨天醒來後,她性情大變,就跟換了個人樣,十分孩子氣,我也拿她沒辦法。”


    “那是她以前生活太壓抑,現在釋放出來的才是她的真實性格。”


    “方醫生也覺得她這樣很好?”


    方辰輕搖下頭,這樣的楚韻快樂不假,可這並不是完整的。


    “不管方醫生心裏是怎想的,我希望你不要在她麵前提關於她以前的事情。”


    身邊的人都交代過,顏婉如鄭重其事的跟方辰重申。


    “夫人放心,既然我答應做她的主治醫生,我會選擇對病人最有效有利的治療方案,至於其他的不是我分內的事情,我不會多管。”


    “是我太害怕失去她,剛才我的語氣重了些,方醫生不要放在心上。”顏婉如笑的溫婉和善,狀似無意隨口問道:“不知道有沒有聽過催眠術?”


    “聽過些,催眠用在臨床上很少,夫人問這個是要……”


    “我有個朋友忘記吧卡跟存著的放在哪了,聽說催眠能讓人想起之前的事情,讓我幫忙打聽下。”


    “哦,催眠傷身,如果夫人的朋友,年齡大了的話,最好不要盲目嚐試。”


    “她年齡倒是不大,就是身體虛弱,這樣催眠會有危險嗎?”


    催眠竟然還有禁忌,虧得自己多長了個心眼,問了方辰。


    “肯定會有,而且不誇大其詞的說,若是催眠,楚韻都可能醒不過來。”


    “沒那麽嚴重吧。”顏婉如放在身側的手,指頭不由自主輕撚在一起,這是她在做決定時糾結猶豫不決的表現。


    方辰眼波微動,心裏有了計較,沒再說話。見楚韻在跑步機上的速度越來越慢,方辰過去與她聊天分散她在腳上的注意力。


    “小心夫人帶給你認識的陌生人。”


    趁著顏婉如若有所思低頭時,方辰靠近嘴裏哼著破碎曲調的楚韻,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什麽陌生人?有人要害我?”


    楚韻學著方辰樣壓低聲音,暗忖,才剛一晚上,顏婉如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就是不知道這次她耍的是什麽花招。


    “算不上是害,你小心點就是,不要看一個東西時間過長。”


    方辰瞥了眼顏婉如的方向,這女人外表柔弱,內心惡毒的可怕,連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都不顧,簡直不配做人母!


    可他與楚韻都在顧家莊園,周圍都是豺狼虎豹,有些話他不能與楚韻挑明。


    楚韻對他輕點下頭,道了聲謝。


    “你不用謝我,能做些對你有幫助的事情,會讓我心裏少點兒愧疚。”


    語落,方辰的打開旁邊閑置的跑步機,似在發泄一樣,快速跑了起來。


    被方辰帶動,楚韻腳下的步子利落許多。


    顏婉如望著楚韻的側顏,腦中正在拉扯著是現在做,還是等楚韻的身體完全恢複再做,怕夜長夢多,顏婉如心一橫,輕咬下銀牙。暗道:“小韻你不要怨媽,與你恢複記憶恨媽相比,媽寧願自私冒險一試!”


    感受到後背上的視線,楚韻向後看,顏婉如朝她笑笑,楚韻從跑步機上下來,拿過傭人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把汗,徑自來到放置啞鈴的地方,目光上下看著尋找適合她的啞鈴。


    “這個重量差不多。”


    顏婉如過去指了最下方放置的一點五千克重的啞鈴,楚韻蹲身去拿,在起身時手一滑,啞鈴從手中脫落,直直砸在有些心不在焉的顏婉如的腳上。


    “啊……”


    顏婉如尖叫聲,扶住放置啞鈴的架子穩住身子,楚韻一臉歉意的過去扶住她,“你……你的腳沒事吧。”


    “沒事,你繼續鍛煉,方醫生幫我看看就行了,別放在心上。”


    顏婉如咬牙忍著疼痛,在傭人的攙扶下在椅子上坐下,褪下鞋襪腳麵紅腫一片。楚韻掃過顏婉如痛的皺在一起的五官,心裏冷哼,這點小傷跟她躺在手術台上受的那些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現在你都疼成這樣,接下來要怎麽是好?


    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戲總是要演下去的,楚韻在腿上用力掐了下,紅著眼睛一臉自責的在顏婉如身旁蹲下,“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讓你陪我來訓練,你也不會挨砸。”


    “傻丫頭怪不得你,你身體好了就是對媽最好的歉意。”


    還真是個慈母啊,楚韻真想伸手把她偽善的麵具撕掉,暗自深吸口氣忍下,去離一群人遠一些跑步機上繼續鍛煉。


    那麽長時間沒好好鍛煉過,一個小時後,楚韻雙腿像灌了鉛樣,抬不起步子,慢騰騰的出了健身房。簡單衝完澡,吃過早飯,家裏陸續來了幾分男人,想起方辰的警告,楚韻不由多看這些進出的男人。


    “這些都是來應聘的家庭教師,大小姐可以進書房個夫人一塊商量。”


    “不用了,她決定就好。”不確定顏婉如準備用什麽樣的男人對付她,楚韻準備先靜觀其變,放下報紙欲起身,坤叔急忙過去要扶她,“坤叔男女授受不親,你能離我遠一些嗎?”


    “嗬……扶夫人扶慣了。”坤叔訕訕笑了聲,心裏跌跌叫苦。老爺子給他找的好差事,讓他跟在楚韻身邊觀察他到底是裝的,還是真失憶。


    楚韻沒拆穿他的謊言,對他攤開手,“她說,手機的事交給你辦了。”


    “我這就去辦。”


    光想著監視她去了,把手機的事給忘了,坤叔疾步離開,少了無時無刻都黏在她身上的視線,楚韻鬆了口氣,回房耐心等待坤叔回來。


    坤叔辦事效率高,不過半個多小時,手機連同卡送到楚韻手中。


    為了保險起見,楚韻沒敢貿然聯係江錦言,像昨晚跟顏婉如說的樣,注冊號,在社交軟件上找尋同齡人。下午見到方辰時,楚韻趁著問他要號碼的時間,拿過他的手機給江錦言發了一條短信,告知他,幾個在社交網站上的號碼。在下麵不忘叮囑“不是我的號碼,勿回!”


    看到發送成功的字樣,楚韻快速刪除,輸入她的手機號撥通遞還給方辰。


    自那天起,兩人一直在社交平台上聊天,怕被顧仁峰他們發現,江錦言不停地換號,換id。


    楚韻會把一天發生的點滴事情跟他分享,江錦言默默聽的時間長些,很少說話,隔著屏幕的交流方式是全新的,雖見不到,見字如見人,可以廖慰思念。


    “寶貝兒,想你了,很想。”


    四天後晚上楚韻想結束聊天的時候突然接收到這樣的信息,楚韻差點驚到下巴,心不受控製的亂了節奏,心好似被春日暖陽托著,暖暖的,渾身舒暢。


    “明天她說帶我去山色茶樓見朋友。”


    話語暗示性明顯,楚韻發完,麵色一片緋紅。


    “想要我去見你?我可是要驗收這幾天你的鍛煉成果的。”


    “那你還是別去了!”


    楚韻快速發完,才後覺著了江錦言的道,自己是間接承認想要見他,楚韻懊惱的在床上滾了滾,把手機扔在一邊,蒙頭睡覺。


    翌日九點,顏婉如上來親自幫楚韻打理一番,上下打量完,滿意的點點頭,帶著她出門。


    “我們要去見誰?”


    “媽的一個老朋友,有媽在,不用緊張。”


    楚韻應了聲,聽話音不是相親,等來到山色茶樓坤叔推開包廂門的時候,見到兩張熟麵孔時,電光火石之間,楚韻突然想通了很多問題。


    暗歎:冤家路窄,把你們一鍋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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