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警粗魯拽著婦女往外拖,保持沉默的唐睿突然出聲,希望調查婦女身份以及讓她出庭作證。(.)


    書記員聯網調出婦女戶籍資料,證實了她與被告夫妻身份。婦女正式以證人身份出庭,她拿出陸雲揚到她家,兒子偷拍下的照片和錄音。


    事情真相令人啼笑皆非,她的兒子得了重病因為交不出住院費被趕出醫院那天,剛巧陸雲揚和薛牧舟馬場爭執入院,在醫院當著陸子翊的麵被陸相洲狠削了一頓的他在門口等朋友來接人的時候,看見開著貨車來醫院給醫生下跪求情的被告。


    如果沒有此前發生的那一幕,這本該是完美的買凶傷人。他和被告完全沒有任何的關聯,他隻在夜晚十二點去過他家一次,給了他二百萬替兒子治病的醫療費,讓他製造這起車禍。無論陸子翊是死是傷,隻要事故成功,他在現場對記者喊出那些話,那兩百萬他全部給他。


    被告的兒子也是大學在校生,見父親心意已決,想隻要把人撞傷也判不了幾年也就默許了。但害怕對方有陰謀會是反悔,他故意套話錄音留影。


    婦女心裏難受,想在丈夫入獄前看看他。哪知道,看見來她家的人坐上了原告席,要讓她的丈夫賠償一百三十萬。那是她兒子治病的錢啊,急火攻心的她又沒念過多少書,頓時就兜不住自己跳出來了。


    案情出現重大變故,合議庭宣布案子退回警局,重新進行調查。


    直直看著被警察帶走的陸雲揚的背影,宋安七用力眨了眨眼,手背上的痛楚告訴她這不是夢。


    “看來子翊說得對。”沈辰按住她揪著手背的手,“不能消化了嗎?”


    “不……”宋安七困惑地看著坦然自若的他,不確定自己的“不”到底是在說哪方麵。陸陳慧娟早暗示過她,她一早也有心理準備甚至想過怎麽報複,她不是聖母,她最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千百倍還之。


    沈辰抬手輕拍了拍她頭,“想不明白就別想了,走吧。”旁聽群眾走得都差不多了,再遲些他又容易被記者逮住問些弱智到百度都能查到的法律常識。


    “子翊,他真的受傷了,對吧?”


    “嗯……”沈辰挑眉,理所當然毫無愧色,“別告訴霍楠笙啊。(.$>>>棉、花‘糖’小‘說’)你也別急,都是輕微擦傷,真不是大事。”


    宋安七悶悶地,不說話。想也是,鍾虎在碰撞較輕的駕駛座都受了傷,陸子翊再有所警覺也不可能毫發無損。怎麽就被他騙過了?


    “七七。”刑庭門外,唐睿收起手機,客套地朝沈辰點了個頭,目光移向宋安七溫和地笑了,“外公的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睿二哥。我要馬上回去,改天聊。”宋安七急著回去,不讓陸子翊發現她來過庭審現場,笑了一笑,拉著沈辰要走。


    唐睿怔了怔,眸底滑過片刻的失望。避開沈辰揣測的眼神,一轉身,迎麵而來一群人,史傑如明月般被簇擁其中。


    史傑看過來,側頭對助理吩咐了幾句,助理回身伸手攔住跟住他的記者。


    風采高雅的大學者徑直走過來,在沈辰麵前站定,“沈檢,小陸人回去了?”


    圈子裏史傑的傳聞聽過不少,真人沈辰還是第一次見。斯文俊秀的臉,金絲眼鏡下一雙沉穩的眼睛,整個人充斥著古韻的氣息。像是大學裏三十出頭的年輕教授,看不出已經四十出頭。沈辰下意識點了頭,“他在醫院,您要去嗎?”


    “不了,我下午飛京城。幫我轉告小陸,讓他小心安全,我不希望再聽到他出事的消息。”回頭望了眼跟上來的助理,史傑點了點頭,“我先走了。”


    轉身要走,他又頓住,專注看向沈辰身邊發短信的宋安七。在她不解抬起頭的時候,他笑了笑。


    宋安七忽然覺得他長得有點像有個人,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像想不分明,不知道沈辰會不會有相同的感受。她拍了拍他把著轎車方向盤的手,“你有沒有覺得他很眼熟?”


    “你們認識?”沈辰問,史傑離開前那眼神太怪異了,可他稱呼子翊“小陸”又是怎麽回事?


    “怎麽可能……”宋安七搖頭,赧然抿起唇,“我現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就聽見霍楠笙在旁邊哇靠半天,念著史傑、史傑啊。


    她也奇怪史傑怎麽會用那種眼神看著她,就好像、就好像是親人一樣……


    進醫院上樓時,宋安七問沈辰照事情趨勢發展下去陸雲揚會怎麽處理。沈辰猜測陸雲揚很快會被保釋出來,不過判刑是免不了;如果獲得陸子翊原諒、陸家再動用下關係,緩刑是沒有問題。


    他才這麽一說,突然接到通電話。


    怪了。


    沈辰不敢確定,又盯了眼來電顯示那串號碼,“史傑讓我想辦法,一定要讓陸……最少被判四年。”


    “……為什麽?”


    沈辰心思一動,不作答。


    判四年,就沒法在緩刑上做動作,就算辦保外就醫陸雲揚也必須在監獄待半年左右。隻是史傑怎麽對子翊的事情上心到這地步,他之前從沒聽說過他們之間有何交情。


    “要這麽做的話,那陸家那邊怎麽說……”畢竟是血緣上的兄弟,宋安七忌諱最後判決下來沒法和陸家交代。


    “庭審那天我找個理由出差去外地,不參加公訴。”


    他和子翊關係匪淺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早就打定主意,明麵上不再涉及陸雲揚的案子。


    走出電梯,沈辰忽然停下腳步,“誰這麽有麵子,能把霍公子請來做門神?”


    和陸子翊一起退庭離開了的霍楠笙伸長著腿,大而化之斜倚在電梯開關邊沿,聽見沈辰討厭的聲音抬起頭,“先別去病房啊,等打掃完戰場再說。”


    誰來了?沈辰往走廊裏瞥上一眼,眼裏飛上玩味的笑意,“不去看看?”


    宋安七轉身擋他身前,話沒說出口,霍楠笙哈哈笑了,“看到沒、看到沒,安七可維護著他呢。”


    “真別去了。”宋安七白他一眼,懶得搭理。霍楠笙這性子是越跟他急他越起哄,她仰起頭,抓著沈辰袖角放軟了聲,“有事我再叫你們來好不好?”


    沈辰捶了霍楠笙一拳,讓他不要笑得那麽……放浪形骸。他自己卻沒忍住,嘴角抽了幾下,“好了,你讓他這段時間外出注意安全,史傑交代的。”


    嘭~!哐當~!倚在門外的鍾虎皺了皺眉。


    “誰來了?”宋安七蹲在門口,仔細聽到裏頭一頓重物落地的雜響,緊接而來陸老爺子壓抑的低吼,“為什麽事先不知會我?”


    心一跳,宋安七失去了重心,後仰著晃了晃,被鍾虎拘謹地托著肩穩住。


    滿地狼藉的房間裏,看著難得被氣紅臉、失了儀態的老頭,陸子翊淡然地勾起唇,“是他們步步緊逼,我隻是做了保護自己的舉措,不告訴您,是怕您老擔心。”


    “在外人眼裏他怎麽說也是你血緣上的哥哥,你今天做得這麽絕,無異於給外界放了枚信號彈,昭示陸家子弟相鬥……”陸老爺子喘了口氣,畢竟上了高齡,身體大不如以往再也驚不得了。


    “被撿了笑話看不當事,你有沒有考慮過對公司的影響?剛才小陳告訴我,一上午公司股票下跌了好幾個點……”


    一家大型綜合集團,最怕就是爭權奪勢,鬧到最後不可收拾兩敗俱傷分裂收場。股民對公司的信息渠道了解甚少,隻要一則新聞、一條小道消息就可以讓他們動蕩不安。


    “還是你也以為我放棄你了?”


    老爺子愣了愣,怒色漸漸從臉上褪去,蒼老的眼忽然有些哀涼,“車被撞得那樣慘烈,我知道你沒事,但你不願放消息出去,外界都在揣測,好的壞的都有。公司不可能一日無主……


    我許諾過不到萬不得已,我都會把整個陸家交托給你,不僅是因為我欣賞你的能力,這也是我們陸家欠你和你母親——”


    “我並沒有遷怒於爺爺的意思。”


    聽到老爺子最後一句話,陸子翊不耐地撇了撇唇,微笑道,“我隻是為我生命著想。生命隻有一次,而我不想浪費,讓它白白斷送在完全不值得的人或者事情上。至於爺爺擔心的輿論,我向您保證,很長一段時間裏公司都不會受到負麵影響。”


    老爺子垂眼不語,能反被動為主動從事故裏全身而退,對他的能力,他從不懷疑。算是默認了他的保證,他又問,“那接下來,你是要對付陸相洲——你父親了?”


    “怎麽能說是對付?”


    陸子翊當真想了一想,唇邊緩緩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不過讓他答應我這做兒子的兩個條件罷了。”


    一定要走到這步嗎?老爺子沒問,因為答案一早就知曉。


    蒼老的嗓音不覺嘶啞了,“哪兩個?”


    “第一,自你百年後,和我一起發表聲明,斷絕父子關係;第二,捐出他股份的三分之一以您的名義創立慈善基金組織。”


    “你——”


    陸子翊直起身,體貼地把茶端給他,“我也向您保證,陸家永遠不會在我手裏敗掉,以我母親的名義。而他剩下那三分之二的股份,隨他處置,我絕不會用任何方法幹涉和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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