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暴雨總是來得急,毫無征兆。<strong></strong>


    宋安七收起雨傘,抖去傘上水珠。彎腰才要坐進車裏,意外看見廣場上站在噴水池邊的人。


    想了幾秒,她探出身撐開傘,轉過頭對周峰交代,“你回公司去吧,我買點東西自己打車回去。”


    周峰立刻張嘴,想說話。上次沒接到人,老板很生氣,他差點把工作丟掉。


    “你老板那裏我會打電話告訴他,不關你事。”宋安七下車,關上車門。


    白色的保時捷停了一分多鍾後,周峰露出一臉苦笑,把車開出醫院臨時停車場。


    宋安七撐著傘,踏著淅瀝的雨水過去。


    大風把噴水池裏的淺水刮成漫天的微小水珠,一片水霧氤氳在池子周圍,濃重的涼濕氣息。


    還沒走近,頎長清瘦的身影嗖地竄過來,弓腰鑽進她傘下。


    “你怎麽在這裏?”宋安七踮起腳,把傘撐過他頭頂。


    oscar笑著皺眉,接過她舉得略顯吃力的傘,“為什麽你每次見到我好像都隻會說這句話?”


    若是驚喜倒好,但她隻有驚不見喜,活像他不該出現。


    他滿頭滿臉都是細小的水粒,毛毛濕濕的,像棵被雨淋濕的鬆柏。


    宋安七從包裏找出紙巾遞給他,“你是在等人嗎,要不要進去躲一會兒?”


    oscar拿著紙隨便往臉上抹了兩下,目光往四下一望,“附近有沒有好吃的館子?”


    “唔,我隻知道前麵街角廣場二樓有家譚家菜和西餐廳還不錯……”全是這幾天陸子翊帶她去吃的,譚家菜的味道一直精致,隻是價格不太便宜。


    oscar偏著頭,餓得慌沒力氣想,不耐煩地說,“譚家菜……就譚家菜好了。”


    大手一揮,紙團在空中劃過拋物線,精準地落進十米開外垃圾桶裏。


    “woo~~”他得意地挑眉,抓住她細瘦的胳膊,性急往路口走,“走吧走吧,我餓了。”


    宋安七掙開他的手,見他一臉無辜,氣又沒處撒。她無奈地歎氣,“你好好撐傘。”


    “抱歉、抱歉。”他笑嘻嘻聳肩,把空著的手插進褲袋。一路上規矩地握著傘把,時不時側頭留意她有沒有淋濕。走著走著,一分心,整個人差一點撞上路邊電線杆。<strong>.</strong>


    宋安七及時把他拉住,抽走她的傘,“……到了,你上去吧。”


    “你呢?”oscar躲進屋簷下,穩穩抓緊她衣袖。緊張的模樣,仿佛她馬上會逃跑。


    “你多少歲了,不會還要別人教你吃飯吧?”她打趣他。


    “23歲啊……”他很孩子氣地皺起眉,“可是一個人吃飯很奇怪好不好……”古雅奢華的館子裏,人家都三五成群,再不濟也一雙人。如果就他孤零零坐著,感覺好丟人。


    這男人是在和她撒嬌?宋安七抬腕看看時間,五點二十,陸子翊通常六點下班。


    她收起傘,走進店裏,“我隻能陪你一小會兒。”


    oscar站在菜館入口樓梯上,專心看著她抖水珠的動作,“你甩得真好看。”


    宋安七終於忍不住,嗔怒瞪他一眼,把傘交到門口服務員手上,“需要我說謝謝嗎?”


    oscar擺手,訕訕地,“吃飯、吃飯。”


    古雅的小紅燈籠懸在雅座的窗前,飄渺的紅光,映著宋安七長發遮住的臉似真似幻。


    慢慢又看了遍菜單上心驚膽戰的數字,宋安七悄悄抬眼。梨木桌對麵,oscar雙肘支桌,悶不吭聲翻著菜單。


    清新淡雅的古箏曲《寒鴉戲水》在一迭聲的輪指後戛然而止。宋安七如坐針氈,咬唇拿出手機編輯了條短信發過去。


    怪異的吉他聲中,oscar抓過放在桌上的手機,看見號碼呆了一下,抬頭看向捧著茶,眼睛不自在瞧著桌麵的宋安七。瀏覽過短信,漂亮的桃花眼拂過短暫的錯愕,他笑了笑,拇指飛動。


    宋安七很快收到回複。


    “小爺時間寶貴,想請小爺吃飯,請致電經紀人提前預約時間。不過如果你真的很想約小爺我吃飯,看在我們美妙的交情上,我可以把明天一天的時間挪給你,感動嗎?”


    宋安七眼神難看瞪著手機,嘴裏一口茶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angel,你喜歡吃什麽?”


    oscar笑眼盈盈,似乎怕她不夠動火,還要說,“今天我請你,所以你欠我兩頓飯了。”


    宋安七輕咳了兩聲,又看看手腕上的表,“不用了,我晚飯回家吃。”


    他頗感掃興地撇撇唇,合上菜單,熟練地報出幾道菜名。


    他是餓了幾頓?宋安七看他埋頭狼吞虎咽一頓狠吃,想起他在雨中站著的樣子,主動幫他盛了碗清湯推到他手邊,“你去醫院是……看朋友?”


    “嗯。”他喝了口湯,邊吃邊說,“丫玩失蹤,電話一直關機,我來看看她死了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爺天沒亮就跑那兒蹲著,也不容易。”


    宋安七被喝下的蕎麥茶嗆住,微微變了臉色,“對不起啊,那他現在……”


    “沒事,丫好好的。”oscar慢條斯理把臉從碗裏抬起來,“別說我,你這段日子怎麽也沒個信兒……”


    “我和我先生去旅行了,上周才回來。”


    “你真的結婚了?”他咬著勺子,疑惑地看著她。


    宋安七舉起右手,把無名指比給他看,“千真萬確,結婚已經三年多了。”


    oscar妖嬈的眸子微眯,慢慢睇著她指上造型別致的對戒,突然失笑,“我以為你開玩笑,你才23歲……”


    “如果沒出意外,我孩子現在都快滿月了。”她垂眸,想起和他在凹凸音樂房子第一次的遇見,那晚她哭得狼狽。“在凹凸那天,是我流產後滿一個月的日子,所以那段時間我情緒不太好……”


    他點點頭,試探地問,“你先生……”


    抿了口茶,濕潤幹澀的喉嚨,宋安七笑,“他對我很好,對孩子的事一點也不介意。”


    “難怪你看著胖了些……”oscar撐著下巴,挫敗地搖頭,“我竟然沒想到,你的心理狀況,換個新的環境確實比較好。”哈佛高材生看著似乎有些受傷。


    他是想太多了,宋安七淡笑,也不好解釋,畢竟話是由她說出口的。


    陸子翊這次出國,旅遊是順便,而主要是考察國外市場。


    每天和陸子翊他們待在一起,原本對市場經濟一竅不通的她,已經勉強能看懂股票運作,對做生意也有了不深不淺的認識。幾代以來,陸家的生意一直都是集中在國內,根基雖龐大。但在現代經濟環境下,傳統的發展前景已經趨於飽和。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開始把部分資金投向國外。這是一個信號,透露外界陸家生意歸屬他掌管的信息。


    如果國外事業發展順利,他便算是接掌了陸家的一切。


    宋安七不露痕跡地又看向手腕,六點過五分。


    自從上個月顧婉君搬去老宅,李姨又被請回家裏來做事。昨天陸子翊胃不太舒服,說好今晚回家吃些清淡的小菜。他現在應該已經離開公司,在回去的路上了。


    “你等一下。”她頻頻看表,再看不出她心思,他心理學碩士的名頭就真是要作廢了。


    oscar走去櫃台,刷卡結了帳。回來敲敲她身前梨木桌麵,“我吃飽了,可以走了。”


    江城的春秋始終多雨,整座城市隨時都像浸泡在水霧裏,散發著潮濕、發黴令人厭煩的氣息。


    下雨天,尤其是在下班高峰期,打車幾乎等同於搶車。


    他們在廣場車流最多的通道,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等來車。才上車,還沒來得及擦頭發上的水,陸子翊打來電話問她在哪兒。


    宋安七捏著手機,問司機多久才到。


    那邊陸子翊聽到她真在出租車上,囑咐她注意安全。


    途中經過她去過的寵物診所,宋安七想起那隻受傷的英短,一個來月的時間小貓複原了嗎?


    “本來我是不想告訴你……”oscar避開她的視線,表情為難,“小貓傷口感染,脊椎壞死傷了重要的神經。吃不進東西,隻是張著嘴不停流口水,怎麽拍它都沒有知覺。為了它好,我帶它去診所做了安樂死亡。”


    貓是天底下最傲嬌的動物,它一定不會願意自己像一個不能動的植物一樣,沒有感覺地苟延殘活。


    宋安七皺起眉,難受地抵靠住冰涼的車窗。目光飄到窗外,心好似被暴雨潑了一瓢。


    “angel,傷害它的不是你,你不需要自責。”


    “我知道。”她隻是無端地,想到昨晚病房外不小心聽到的那場對話。


    楊強請求陸子翊告訴她,外公已經腦死亡的真相。在他心裏,外公永遠是部隊操練場上威武如大將的男人,是神采飛揚的教授,他無法容忍最崇敬的神隻剩下一個空洞的軀體無意義地存活。


    那是對一個鋼鐵軍人的不尊重。


    陸子翊不同意,老人生前尤為尊重他的決定。他一句不同意三個字,楊強說再多也沒轍。


    傍晚的雨越下越大,天沉得令人絕望。陸子翊站在庭院入口,擺弄那盆因為下雨挪進屋簷下的蘭草,低垂的目光一路隨著她。


    風雨搖曳,宋安七撐傘的手晃了晃,傘被吹落在地。


    她臉上頓時濕漉漉一片,雨水順著她眼角,往下流,她木然地站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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