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熟路去書房找了本小說,宋安七坐回窗邊貴妃椅,點開小燈。(.無彈窗廣告)看一會兒書,就幫他換毛巾裏的冰塊。換了幾次,他頭上溫度沒那麽高,她也困了,處理好冰塊,看著書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昏昏一覺醒來,她睡眼朦朧,掀開窗簾看見天色已經轉暗。


    陸子翊還沒醒,仍然是先前的姿勢。


    他睡了快一天,怎麽也該醒了。宋安七心口一跳,她起來,快步過去,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子翊,陸子翊……”


    又推又叫,沒把他叫醒。宋安七急得有點冒汗,蹲在床邊,俯向他胸口。


    他的心跳急且亂……


    微喘了口氣,宋安七決定打電話找鍾虎請醫生。她一抬起頭,肩膀被扣住,一股力道壓著後背。


    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撲到他身上。


    墨黑的眼,染著朦朧的光,定定看著她。


    宋安七撇了下唇,推開他的手,站起來,克製地與他相看,“燒退了?”


    陸子翊慢慢坐起來,躺得久了供血不足人有點暈眩。他慢慢摸了摸額頭,“還有點,問題不大。”


    “那就好。”宋安七機械地牽起唇角。


    幫他打開床頭的壁燈,她拉開窗簾,轉身往門口走。


    身後,陸子翊也下床,揉著頭快步跟上她。


    宋安七停住,回頭奇怪地看他。他眯了眯眼,“我送你出門。”


    “我等一會兒再走。”她走回去,抓起衣架上的外套丟給他,“樓下煮了點生薑水,我端上來你喝了吧。已經煮好,不喝浪費了隔壁一塊生薑。”


    再上樓,臥室的吊燈打開了,燈火通明。


    陸子翊站在長廊上等她,宋安七看著他把紅糖水喝完。


    “史傑找你來的?”陸子翊蒼白的臉有了點血色。


    “他非常擔心你。”


    宋安七和他在落地窗前的小桌前對坐,她輕點了下頭,“畢竟他是你的親人,你沒必要太排斥他……”話可能不好聽,但事實卻是如此。


    窗外秋風起,夜色淺淺。陸子翊輕咳了聲,側頭入神看著樓下庭院,不置可否。


    “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他忽然轉過頭問。


    看一看時間,是該吃晚飯了。宋安七盯著他漆黑認真的眼睛,恍然笑了,“好啊。”


    晚飯是鍾虎從外麵打包送來的,都是些清淡營養的食物。(.無彈窗廣告)


    鍾虎進門,放下餐盒,兩個人先去書房說了半個多小時的話。宋安七重新加熱了菜端上桌,聽見汽車啟動的聲音,透過半開的窗看見遠去的車燈,問走進餐廳的陸子翊,“他還要回公司?”


    “沒有,他回家。”


    陸子翊穿過門,進了廚房,幫她端熱湯,“他結婚了,女兒下個月滿三歲。”


    宋安七站住,花了幾秒時間消化這個信息,才走出去擺好盤子。太習慣了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她還沒有想過鍾虎會結婚這個可能性。


    默默吃了幾口菜,她抬起頭看他,“那他現在住哪裏?”


    陸子翊淡然地收回投注在她臉上的視線,“一環東路,小區旁邊有私立學校,方便他女兒長大念書。”


    “哦。”宋安七看著他,他低頭心不在焉喝了幾口湯,沒有多大的胃口。


    一樣的燈光,一樣的位置,一樣的人……


    少了旁邊悶不吭聲埋頭吃飯的鍾虎,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我那天在醫院看見陸雲揚了。”她食量小,吃了一些已經飽了,隻好找些話說,讓他好有時間再多吃點東西。“薛彩晴又住院了吧?可能是陸陳慧娟為了離婚的事去找陸相洲,他們碰上了,吵得挺不愉快。”


    陸子翊吃著飯,抬了眼皮視線落在她放下的筷子上,蹙眉,“真的沒辦法再吃一點了嗎?”


    宋安七笑了一下,看著盤子剩了大半的菜搖搖頭。


    “你不用幫我擔心,晚一點它自己就會餓,什麽時候餓了再吃。不過你一個人,最近是不是要多注意下安全?你有找人盯著陸雲揚吧?”


    他們不是沒有見識過,陸雲揚的錙銖必較,更重要的是四五年前陸子翊把他整得倉皇出逃,遠走他鄉。現在陸相洲意圖奪回權,不在背後做點什麽不符合陸雲揚一貫的小人心態。


    陸子翊皺起眉,用力地一抿唇,沙啞著聲說,“這些事情你別管。”


    “我就問問,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宋安七知道他是生氣了,可為什麽,她不清楚。


    “我沒有生你氣,”陸子翊盯著她,慢慢扯起一抹笑。


    宋安七哦地一聲,“那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你也不會生氣吧?”


    陸子翊略一挑眉,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看向窗外夜色,“陪我出去走走吧。”


    天色已晚,褪了白日的熱氣,戶外降溫快。宋安七換好鞋子,等在門口,不容忽視的秋風吹過來,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陸子翊套了大衣下樓來,幫她帶了一件她以前最愛穿的粗毛衣開襟大外套,“拿過去穿上。”


    走出門,宋安七低頭扣著粗紐扣,手上抓著小手袋指間有些不靈活。


    穿過花園小徑,他推開門突然停下讓她先出去。


    宋安七眉目低垂,還在頑固地扣著衣服下擺最後一顆扣子,彎著腰一頭結結實實撞上他後背。


    “哎……”慢慢扣好,她捂著額頭退後一步。


    陸子翊扶著她的肩,倏爾展眉一笑,“走吧。”


    夜色迷人,小區裏靜悄悄地,連燈火都是靜謐的。他們繞著堆著稀少落葉的人行道走,陸子翊沒有說去哪裏,然後他們出了小區大門。陸子翊去便利店買了熱牛奶和冰啤酒。


    插上吸管,把牛奶遞給她。他拉了下她的手,走向小區綠化區的長椅,“過來坐會兒吧。”


    宋安七坐過去,咬著吸管笑著看他,“你這是在提前感受平民生活嗎?”


    陸子翊慢慢喝了口啤酒,眼角輕揚,“以前高中的時候,晚自習不想上課逃課出來,就這樣買幾瓶酒去學校操場坐著。看操場上踢球的人,有時候旁邊坐了幾個人,他們說話的內容聽著好像有點有趣。鍾虎也是那時候,他逃課出來抽煙,我們倆常常一前一後。然後有一次他和別人打完架身上沒錢,跑來問我要酒喝。那個時候他比現在要囂張得多,喝了酒後問我到底是誰,怎麽老是一句話都不說,一個怪人。”


    “你當時心裏是不是也這麽想他的?”宋安七想象不出來囂張的鍾虎會是什麽樣子。


    陸子翊笑睇著她,唇角笑意漸濃。


    他心情不錯,如果可以她不該問那個問題,可是她留在江城的時間不多了,以後不一定會再見麵。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地好。


    “陸子翊,”宋安七借故看手機,低下頭,“我爸那些照片和舉報信是你找人寄到家裏的,對吧?”那個時候,她一直想不通那封匿名信會是誰寄出來的。現今想想,一切也都說得過去了。


    漆黑的眸色僵了一下,他從喉嚨裏擠出一個低沉艱澀的音節,“……嗯。”


    淡淡地眨了下眼,她就知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事發後,他們慶祝的時候帶我去了。”陸子翊呼吸有一點緊促,他在緊張,“鍾虎當時和我在一起,他不會說假話,你想知道得更詳細的話可以去問他。”


    “不用。”緊揪著衣角的手緩緩鬆了。


    宋安七看著他喝酒的姿勢,天光朦朧,他的臉色帶著一點病態的白,有些難看,“你少喝點酒。那一次我在老宅踩空樓梯住院,是陸老爺子安排的嗎?”


    還有那個總待在病房裏背著她打電話的看護。


    陸子翊訝然地看她一眼,“史傑對你說什麽了嗎?”


    她搖頭,否認得很快,“沒有,是我猜的。最近都沒有什麽事,無聊了就胡思亂想。”


    “沒有開心的事情可以想嗎?”他抿著唇不太舒服地問。


    “想了,想過了就什麽都想想清楚。”放下喝空的牛奶盒,宋安七奪走他的啤酒。啤酒瓶上還沾著水珠,冷得她嗞了聲。擦幹淨手,她慣性使然地抬起手背碰他的額頭,“史傑讓你好些了我通知他一聲。”但現在又有些燙了。


    陸子翊撇了下唇,略微反感,“他想太多了。”


    “你別生氣啊,我一直覺得他很關心你。”宋安七安撫地扯了下他衣袖。都是她愛做的小動作,但是都掐著分寸適可而止。


    很久以前,她就覺得史傑對他是很認真地在意。事實上,他現在的狀況令人多想也沒什麽錯。前麵過去那三天裏,就是在屍體火化那天,他仍然是沉默的,沉默得讓人覺得他血是冷的。


    “歐阿姨是你的母親,她去了,你哭一哭其實沒什麽的。不會有人覺得這是懦弱,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她委婉地勸他。


    “哭有用嗎?”陸子翊眯起眼。


    夜太深,於是她看不進去他的眼睛裏。隻覺得,他笑得有些冷。


    “她早該離開這裏,是我自私占了這麽久的時間。”


    如果一切沒有出差錯,也許他現在正在國外的日光下,幹著一件輝煌的事業。很早很早,她就規劃好了他的一切,是他自己一腳踏出了她為他鋪好的路,選擇了另一條軌道。


    “我隻是想,隻要她還留在我身邊。等我想起來時就可以看到,這樣就好了,足夠了。我不是把她當成一個物品,我隻是覺得在她無法安排自己的時候,我可以做一個對我對她都好的決定出來,你能理解嗎?”


    “大概吧。”宋安七垂下眸,看看地上漸重的陰影,“走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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