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妳"兩個字顯然沒有讓東恩雨獲得任何樂趣。


    她等了整個下午,沒有電話也沒有短訊,像是石沉大海般,連個泡也沒冒。


    不過這沒影響東恩雨的睡眠,她迷迷糊糊躺在堅硬床板,這間房是媽媽桑找人替她整理出來的,看得出本來是間倉庫,房間隻有三坪大,擺張床幾乎就沒地方擺其它家具,廁所浴室都得走出房,是地下室拐到底公用的。


    環境很差,但她不介意。


    現在她是臥底,住得越差越不引人懷疑。


    目前身分還沒抓穩,混進酒店當公關隻是第一步,顯然媽媽桑對她還有顧慮,除此之外她也認識了趙寒,一個專門教導大哥小孩的家庭教師,如果跟她打好關係,應該可以更進一步坐穩在社團裏的位置。


    傍晚時,東恩雨被樓上吵吵鬧鬧的聲音給叫醒,似乎有很多人進出大廳,她拿起手機查看時間,才下午五點半,距離星鑽開門還有四個小時。東恩雨翻身用枕頭摀著耳朵,可是醒了之後就很難入眠,她趴了十幾分鍾,最後還是決定起來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她穿了媽媽桑給她的衣服,都些破舊的毛衣、長褲,因為工作穿的禮服都是星鑽的財產,因此不能在工作外的時候使用,她隻好穿女公關淘汰的便衣。


    東恩雨換好衣服後靜悄悄地上樓,站在樓梯間探頭張望,不希望引來麻煩。


    隻見大廳前停了很多輛黑頭轎車,三個穿西裝的男人站在大廳裏講電話,其餘幾個便服小弟在沙發坐位區打牌,贏錢時還一腳踩上玻璃桌,舉止非常粗魯。這時媽媽桑匆忙趕到大廳,其中一個染了綠頭發的西裝男吆喝一聲,媽媽桑立刻過去。


    "昨天齊哥做了件大買賣,今天要在這慶功,妳去多準些酒水,還要包下四十樓。"男人聲音很粗啞,像是鐵磨鐵般怪異,不過媽媽桑聽他說話時,完全沒有露出不耐的表情。


    "行!齊哥要來慶功我高興都來不急,這就讓人多準備些酒和夥食。"媽媽桑說完正要走,卻被男人給拉住。


    "還有多找些公關,晚上齊哥來消遣,說要年輕貌美的,別把老貨給搬出來!"


    "當然,齊哥說得算,我這就讓場管去別的場子請公關過來,您稍等回。"


    媽媽桑連打了幾通電話,似乎在向桐堂其它場子的酒店調些公關支持,東恩雨看了之後也沒多想,但很快她就被媽媽桑叫進辦公室。


    原因是媽媽桑要她今晚別招呼客人,讓她去負責搬酒水,因為東恩雨沒有鵬哥的同意,所以慶功宴上也不好讓她出麵,要是惹了麻煩,沒人可以幫忙說話。


    東恩雨明白媽媽桑始終當她是外人,昨晚會讓她接待鳴爺也是因為人手不夠,再者鳴爺雖然脾氣差,可平時來消遣都不帶兄弟,就算鬧事也不會出人命,可齊哥不同,他年輕又率領了一方人馬,若是有個差錯,整個星鑽說不準都要被燒了。


    "妳就穿些好活動的衣服,到時我讓夥計把酒箱放在電梯口,要是兄弟說沒酒了,妳就送去。"媽媽桑領她來到四十層樓的電梯口,指著窗邊的小空地說著。


    東恩雨點頭,"行,我做事機伶,您不用操心。"


    媽媽桑看了她幾眼,確定四周無人後才湊上前道:"妳和趙老師出去後,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我和趙老師’交心’,挺好的。"東恩雨說得平淡,表情也很從容。


    "是嗎?趙老師沒說……"媽媽桑臉色一沉,道:"說星鑽服務不周吧?"


    她怕得罪大哥,也怕得罪趙老師,雖然趙老師和社團沒有實質掛勾,可憑她教導那些"未來"的大哥,媽媽桑就很擔憂,深怕東恩雨服侍不周,壞了星鑽的名聲。


    "您放心,趙老師沒說閑話。"東恩雨再三保證,媽媽桑才放下心中重擔。


    由於媽媽桑特別交代,因此星鑽營業後,東恩雨就沒有踏進化妝室,她穿了套連身工作服,頭發也紮成馬尾相當幹淨。當她準備搬啤酒時,身邊走過許多年輕公關,她們穿著青春洋溢的水手服,似乎要開主題派對,東恩雨抿嘴自嘲,難怪媽媽桑不讓她參與,都三十好幾的老女人了,穿上水手服還能看嗎?


    東恩雨將啤酒搬進房內時,主題派對開得非常熱鬧,包廂裏五光十色,就像小型pub,裏頭有dj正在混音,節奏強烈的音樂震動著耳膜,舞池裏男男女女正在跳舞,有些則在沙發邊喝酒*,有些幹脆玩起國王遊戲,而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男人左擁右抱,身後有公關按摩肩膀,腳邊有兩個年輕辣妹在搥腿,年紀不出三十,笑得痞氣的短發男人就是齊哥,桐堂底下的大哥之一。


    "齊哥,你說這批貨是搶來的?是說笑還是當真阿?"正在勸酒的辣妹靠在齊哥胸膛,她說話聲音不大,但還是被東恩雨聽見了。


    "我騙妳們幹嘛?有些人老霸占位子不肯下台,我才幫推一把而已。"齊哥推開女人,拿過桌上的雪茄抽了幾口,濃烈的煙味讓站在門邊的東恩雨都能嗅到。


    "喂!"這時身邊走來一個男人,他蹙著眉盯著東恩雨,咬著煙頭道:"酒放這就好,沒妳的事就快滾!"


    "抱歉,抱歉!"東恩雨尷尬的連忙欠腰,閃身離開房間,關上門立刻收起笑容。


    即使在慶功,齊哥底下的小弟依然警覺,連讓她多聽幾句話都不行。


    東恩雨伸了個懶腰,準備將空酒瓶搬回電梯間時,赫然注意到貨梯邊有個身影。


    那人穿著軍裝外套,衣領立起遮住口鼻,頭上戴了頂鴨舌帽,同樣壓得很低看不清麵容,她環胸坐在貨梯口,依著鐵欄杆似乎在打盹,東恩雨知道她是和齊哥同來的,在大廳時東恩雨有注意到軍裝外套,卻沒發現她就坐在貨梯而沒有進房。


    既然裏麵不行,她就從外麵下手。


    東恩雨緩步上前,手中拿著兩瓶啤酒,就在接近對方一尺範圍時,感受到一股視線。


    "妳好。"她先開口說話,並且把啤酒遞上前,"妳怎麽在外麵?妳兄弟們都在裏頭玩得開心,一人在這不悶嗎?"


    那人很見外,沒有接受東恩雨遞上的啤酒。


    "外麵沒有暖氣,喝些酒可以暖身,"她討好的想走上前,可才僅僅一步,立馬覺得對方強烈的敵意,這讓東恩雨收回腳步,"妳若不想我過去,那我就把酒放在這了,不好意思打擾你,我先去忙。"


    交涉失敗。


    她搔了搔頭,今晚運氣不太好。


    東恩雨甚至連對方的模樣都沒瞧見,但她心裏有數,那人絕對不好惹。


    這時包廂的門又開了,剛才趕她走的小弟探出頭,瞧見東恩雨後就喊道:"喂!酒沒了!再多拿些來,別拿啤酒,拿些烈酒來!"


    "好!我這就去拿!"她點頭應了聲,跑向電梯旁才發現烈酒都已經搬進去,庫存沒了隻能再回一樓搬,於是她摁了電梯準備回大廳。


    怎知剛下樓,電梯門叮!的聲敞開,外麵就站了大票人馬,而且她第一時間點就看見鳴爺。


    "鳴爺。"東恩雨朝他打聲招呼,可是鳴爺臉色很差,他身後的弟兄臉色也很難看。


    "滾!磨磨蹭蹭做什麽!"不過多愣兩秒,鳴爺身後的男人立刻叫東恩雨滾,她隨即退出電梯,還替他們摁了門,這些道上兄弟脾氣很差,而且沒有耐性,無論是齊哥那邊,還是鳴爺這邊的都一樣……


    東恩雨抹去額頭上的汗水,搬起整箱烈酒回到四十樓,她剛出電梯立刻感覺氣氛不對。


    話說鳴爺一行人貌似也上了四十樓……


    "混蛋!你毛沒長齊的小子也給敢這樣跟我說話!"敞開的房門傳來鳴爺的怒罵聲。


    "我看您年紀大,做後輩的自然要給您分憂。"齊哥雖然沒吼,字裏行間卻是濃濃諷刺。


    就算不看,東恩雨也知道兩邊吵了起來,重點是大哥互相比眼力、比氣勢,小弟們都按耐不住,粗口髒話滿天飛,兩邊叫囂的聲音越來越大。這時電梯門又開了,隻見媽媽桑飛快的衝進房裏,似乎要當個和事佬,可媽媽桑一進去,裏頭吵得更凶。


    東恩雨放下手中烈酒,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觀望。


    "鳴爺,您要不冷靜點,我怕您待回腦中風,還得進醫院。"齊哥站在鳴爺麵前,說得輕鬆,他身邊的小弟有的拿酒瓶,有的拿棒球棍,似乎都有備而來。


    "你把貨交出來,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鳴爺冷哼一聲,也不肯妥協,他身後的兄弟也是操家夥,今日鐵了心要來鬧事。


    媽媽桑心裏急,這星鑽鬧不得,"兩位都消消氣,您瞧,這場子是梧堂的,又不是兩位大哥的,您在這鬧,要是傳到老大那咱都不好交代是不?您若要吵,就把人都帶出去,別砸咱場子。"


    齊哥和鳴爺都是梧堂底下的頭兒,如果在這鬧事就是打自家人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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