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盯著她,眼底幾乎有冰渣流轉。


    "羅夜說妳殺了齊哥,"她的語氣很冷,卻隻有詢問的意思,"是這樣嗎?"


    ……是嗎?


    東恩雨表麵不動聲色,但心裏已經笑得樂不可支,因為趙寒竟然問她"是嗎?",這算什麽?如果她說不是,能改變現狀嗎?她可不認為趙寒這麽好心,東恩雨還記得她在梧堂時趙寒有多麽討厭她,恨不得將她踢出道上,然而現在竟然問她是否有殺了齊哥?


    是或否,還重要嗎?


    "抱歉,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東恩雨聳肩,表示趙寒的問題讓她疑惑。


    "想裝傻?"她瞇起雙眼,跨步上前拉近兩人距離,東恩雨沒有閃躲,任由趙寒捏住她的下巴,當冰涼的手指貼上肌膚時,東恩雨下意識順著她的手臂往上,然後回望著趙寒。


    "請放手,趙小姐,"微微蹙起眉頭,東恩雨沒有揮手撥開,而是靜觀其變,她現在是死而複生的人,是海礁集團的員工,所以她不能對趙寒有立場、有意見,隻能勸阻,"妳冒犯到我了,請放手。"


    東恩雨壓抑想勾起的唇角,她得意,因為她現在不是梧堂的手下,不必對趙寒感到威脅。


    "冒犯?"趙寒細細揣摩這兩個字,不退反近的往前,兩人間的距離過於危險,東恩雨甚至都能感受趙寒身上的冰度,隻見她姣好的唇瓣輕啟,揚起一抹恥笑,"妳還會在意嗎?妳都不知被我冒犯過多少次了。"


    她特意加重"冒犯"兩字,再加上嘴角笑意,東恩雨當即明白她"冒犯"的意思。


    那種不給她尊嚴,狠狠踩在腳底下的"冒犯"……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東恩雨瞥過眼神。


    但細微的舉動卻讓趙寒更加不悅,立刻加重手指力道,將她視線轉回自己身上。


    "妳是我的狗。"趙寒說得很輕,卻很犀利。


    ……狗。


    這句話東恩雨不知道從趙寒口中聽過多少遍,隻要她和道上哪個人太親近,趙寒就會出現,然後不斷提醒她自己卑微的地位。沒錯,她在梧堂也許是被趙寒拴著的狗,但現在她已經脫離了,就算是狗,也是霍艾、海礁的狗。


    東恩雨眼裏有著不服,但也沒掙脫趙寒的箝製,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霍艾來了。


    "打擾到妳們了?"她獨特沙啞的嗓音傳來,立刻給東恩雨一劑強心針。


    除了霍艾外,連同徐總裁都來找趙寒,他見到東恩雨和趙寒詭異的舉動,當下就沉不住氣,一張胖臉揪得跟包子似的,開口道:"小寒,妳這是做什麽?"徐總裁不知道東恩雨和趙寒間的瓜葛,隻知道趙寒似乎很在意那女人。


    東恩雨見救星來到,明白趙寒不會對她亂來,頓時無情的甩開她的手,自徑朝霍艾過去,沿路她沒有忽略身後投來的強烈目光,彷佛要將她的背部凍傷,惹得東恩雨有些不快。她說了,她不是趙寒的狗,偏偏趙寒還要這樣瞪視她,讓東恩雨覺得無奈。


    "趙小姐好像我把誤會成另個人。"她說得輕巧,語氣中沒有任何責備。


    霍艾平靜的表情讓東恩雨摸不著頭緒,她使了個眼神,讓霍艾幫她圓場。


    "抱歉,我的助理一個月前受到嚴重車禍,期間假死過兩次,醫生診斷可能會出現片段性記憶喪失,"霍艾說謊時連眼神都不會改變,她的語氣很正經,讓人本能的相信她所說的話,"東恩雨醒來時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子,我們也是花了段時間才調查到她的資料,這期間雖然情況改善,但她似乎對半年內的事情沒有任何印象。"


    東恩雨站在一旁,表情很認真,可是心裏卻笑霍艾說謊的本領。她看徐總裁儼然是相信了,但趙寒卻壓根不理,她偶爾也會瞄向東恩雨,那審視的眼神令她不自覺繃起顏麵神經,盡量讓自己表現"不知情"、"很無辜"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子,但霍經理,既然這人都有嚴重缺陷,妳怎麽還留在身邊辦事?"徐總裁瞄了東恩雨幾眼,似乎對她沒有什麽好感。


    "片段性記憶喪失並不影響她辦事能力,東恩雨很機伶,況且她還欠我巨額醫藥費,留在海礁集團當免費勞工也是件好事,"霍艾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趙寒卻不為所動,她看雙手環胸盯著霍艾,思索打量的目光引得霍艾多說了幾句,"看來趙小姐和東恩雨以前有過交集,若是她欠趙小姐錢,海礁集團願意先幫她償還債務。"


    居然說東恩雨欠趙寒錢,這也隻有霍艾這個商人說得出口。


    趙寒盯著霍艾半晌,然後才搖了搖頭,表示東恩雨沒有欠她錢。


    "那就好,"她禮貌性的微笑,然後對身邊的東恩雨示意,"妳和我來,有些生意上的夥伴要介紹給妳認識。"霍艾說完就率先邁開步伐,東恩雨見狀,和徐總裁和趙寒額首後也轉身離開,但身後的視線還是強得讓她斂起笑容,趙寒的執著令她整個晚宴都過得提心吊膽。


    直到宴會收場,她坐進轎車,用車窗阻隔一切景物後才緩緩舒了口氣。


    片段性記憶喪失的借口得到不錯效果,趙寒沒有追問,也沒有為難東恩雨,想必未來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去對付另外兩個家夥。東恩雨在神遊時,霍艾和幾個大老板道別過後也坐上駕駛座。


    她動作熟練的發動引擎,飛快的遠離宴會現場,當車子開上高速公路後才單手拉開頸上的領帶,流瀉出慵懶又帥氣的姿態。東恩雨躺在椅背上側頭盯著霍艾的麵容,她很美,從這角度可以看見那右眼角下的淚痣,將她整個人都添增無線風情,經過這晚的接觸,她發現霍艾是個有趣的女人,她很正經,也很會說謊,那獨特沙啞的聲線總讓霍艾散發種說不出的威信,彷佛是個絕對誠實的商人。


    而且她腦筋靈活,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片段性記憶喪失,虧妳想得出來。"東恩雨笑了幾聲,覺得霍艾接得太順口了。


    駕駛座上,霍艾很專心的開車,並沒有投來任何目光,隻淡淡開口道:"這不是妳希望的嗎?"東恩雨要她圓場,要她表示東恩雨已經切斷過往恩怨,所以她才隨口編了個謊,她知道徐總裁相信,但趙寒可不會信服,"妳認為梧堂會放過妳嗎?"


    死而複生,打算一筆勾消?……


    她雖然配合東恩雨耍這場把戲,但很懷疑日後能帶來什麽樣的效益。


    也許是窗外的街燈過於閃爍,讓東恩雨緩緩的閉起雙眼看似假寐,可她卻無比清醒。


    "我在梧堂被人汙賴,背負殺死齊哥的罪名,"她的聲音很輕,似乎心不在焉的說著,"讓我背黑鍋的家夥坐上齊哥的位置,順利升遷,日後和梧堂接觸鐵定會和她交鋒,要是我能免除那些亂七八糟的爛事,她們也許不會太為難我。"


    ……因為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說怨、說恨是必然有的,但最多的還是疲憊。


    她有必須完成的使命,就算再厭惡梧堂還是得不斷往前衝……


    霍艾掃了她一眼,很自然的轉開廣播電台,靜謐的車內傳來陣陣音樂,浪漫的樂章流淌,東恩雨聽過這首曲子,不自覺跟著輕哼起來。和霍艾在一起時她很放鬆,至少目前為止霍艾對她都沒有不妥,她不會挖掘東恩雨的*,更不會有肢體上的觸碰,兩人果真像合作同事,上班時互相配合,下班後各自有社交和生活,不幹擾、不過問,讓東恩雨很自在。


    "妳不想知道我在梧堂所做的狗屁事嗎?"東恩雨想過了,如果霍艾問,她會說出口。


    ……霍艾值得知曉整個過程。


    但是她卻搖頭,"既然妳都說是狗屁事,我也不想知道。"


    這句話倒是讓東恩雨笑出聲了,的確,都是些派不上用場的爛瘡,就算霍艾聽了也沒有幫助。隻是她有點忍不住想要宣泄,在慕琳麵前她隱藏部分真實,她不能和慕琳坦承她曾在道上混,也不能讓她知道現在還和社團有勾搭,但是霍艾不同,霍艾打從救起她時就看準東恩雨和梧堂的關係,所以霍艾在她身邊就像個知情的夥伴。


    可惜霍艾不想加深兩人的拍擋關係。


    東恩雨心想定是喝多了,她腦袋呈現糨糊狀態,居然想和霍艾親近……


    左手不自覺得往旁伸去,對著那眼角的淚痣想要撫上,卻被霍艾冷冷拍開。


    兩人都沒有吭聲,東恩雨眨了眨雙眼,懶洋洋的挪了身子往車門靠上,頭依著玻璃窗望著外麵飛逝而過的路燈,迷蒙了視線。霍艾單手握著方向盤,另手隨意的搭在車門扶手,彷佛剛才什麽事也沒發生,靜靜的聽著廣播電台播放的輕音樂。


    "妳在梧堂似乎過了段精彩的日子。"過了半晌,霍艾開口說道,語氣漫不經心。


    東恩雨牽起一抹淺笑,緩緩闔起雙眼不予響應。


    作者有話要說:霍艾算是笑麵虎?~霍經理和趙老師兩人就是在比氣勢阿!!(掩麵)


    有親提到東東麵對趙老師似乎更從容了~沒錯~東東也是會成長的,未來目標是蛻變成強誘受(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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