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眾人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隻能從心裏深處悄悄的想,少林寺的和尚念經都念傻了吧,這樣的事情居然都願意出頭,倚天劍是什麽東西啊,他們自己不想染手,難不成還不許別人有這個心嗎?可是不管心裏怎麽不樂意,大家都不願意先開口,畢竟這是得罪人的事情。


    得罪了峨眉這種後繼無人的門派還無所謂,反正能夠報複自己的也就是滅絕一個,大家差不多旗鼓相當,實在實力不如人的,臨死也能讓對方喝一壺,所以無所謂。而且得罪滅絕還能有好處,倚天劍在那兒擺著呢?這是利大於弊的事情。


    得罪了別的門派也不怕,利益之爭嗎都是在所難免的,反正今天你得罪我明天我得罪你,禮尚往來而已。可是得罪少林寺就不一樣了,這些和尚平時都是關著自己的山門一心研究自己的佛法和功法的,得罪他們完全不劃算啊。


    這下輪到何太衝麵色鐵青了,滅絕這個賤人,居然想拉少林寺入水,眼前的這些人也不是好東西,隻想拿好處不想得罪人,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可是自己也不能強求別人出頭,想要放棄也不甘心,自己人都得罪透了,也不在乎多說幾句話了,何太衝心裏轉了幾圈,最後還是打算自己出這個頭。


    不過還沒等到他開口,張無忌就說道:“大師誤會了,我想在場的各位可不是覬覦峨眉派的寶物,隻是為了江湖安定考慮。倚天劍和屠龍刀一向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當初屠龍刀的秘密大家還不知道的時候,江湖中可謂是血雨腥風幾十年都不得清淨,在下的義父也因為屠龍刀而被人追殺幾十年不得回歸故土。可是自從屠龍刀的秘密公之於眾之後,大家對屠龍刀也就不在乎了,而且就是屠龍刀中所存在的東西也沒人在乎,大師自己也看過,拿出來都沒人要,現在還在張某人手裏呢……


    想來一師太的為人處事,應該不會棄江湖安定而不顧吧,不然當初也不會因為誤會蔽教師邪魔外道而聯合六大派圍攻光明頂啊,張某人對師太的品行一直都是相信的,大家把話說開了,師太就不會把在場的眾位想歪了,大家同出一脈,你懷疑我我懷疑你的,有小人之心的嫌疑呢……


    而且鄙人覺得師太說的話有歧義,倚天劍怎麽就成了峨眉派的傳派之寶呢?若是因為倚天劍時郭靖大師所鑄,那屠龍刀也是啊,怎麽屠龍刀從頭到尾都沒在峨眉派手中呢?現在大家不過是對倚天劍好奇一些罷了,師太何必敝帚自珍呢?”


    “對啊,張教主說的有道理……”


    “嗯,正如張教主所言……”


    “就是就是,我們就是好奇,還沒到覬覦那個地步呢……”


    張無忌話音剛落,場中就響起了各種應和之聲,比剛才應和何太衝的時候積極熱烈多了,難得有人願意出頭還能把話說的如此得人心啊。


    在場的人對張無忌的印象除了功夫高心性老練成熟穩重之外,又多了一個能說會道,就說嘛,一個爹媽生的差距不可能太大啊,想來張無忌的妹妹都如此能言善變,張無忌這個做哥哥的又怎麽會差呢?以前不過時沒什麽機會罷了,現在人家有意了,就是靠著三寸不爛之舌都能把滅絕氣吐血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張無忌是在為明教出頭,是在為滅絕為難。可誰讓張無忌機會抓得好呢,眼下還就得到了以往處於敵對雙方的支持。


    空聞自然看到了大家的反應,也跟著皺了皺眉頭,最後看向滅絕,試探性的說道:“師太以為如何呢?”


    尼瑪,是誰說少林寺的和尚念經念傻了呀,誰這麽想誰才是真的傻子呢,誰還能有這些和尚聰明啊,瞧人家這牆頭草當的,任誰都說不出他的不是來。


    其實空聞的反應並不是因為他想做牆頭草,少林寺一向都是有底線的,他們對正邪的看法比滅絕深刻得多,他們對江湖的關注比其餘門派都要認真得多,他們對武林的感情比在場的每一個都要深厚得多。


    之所以空聞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受了場中眾人的影響所致,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瘋狂,空聞確實從心底深處覺得張無忌說的話有道理,若是因為一把倚天劍而讓江湖再起紛爭,那這個千瘡百孔的武林真的經不住了。


    在空聞看來,倚天劍也不過是一把武器而已,若是能夠用一把倚天劍來換取整個武林的平靜,來保證天下黎民的安生,那空聞是不介意支持張無忌的,隻是這些想法在場的人未必能理解,以己度人,他們就以為空聞也對倚天劍感興趣,少林寺也不敢得罪張無忌。


    武當眾人卻知道少林寺的真實想法,比鄰而居這麽多年,再加上往日裏的關注,武當派對少林寺不說了解透徹至少也有八分。而且但看少林寺能夠傳承這麽多年卻從來不高調處事,就知道少林寺的風氣很好,這樣的門派怎麽會是牆頭草,隻能說話中有話,不過是眼前這些庸人沒聽出來罷了。


    對少林寺的了解也是張無忌敢如此說話做事的緣由之一,他就是想把在場人的情緒挑動起來,從而側麵影響空聞的判斷力,從目前的局勢來看,張無忌成功了。


    張無忌滿意了,滅絕卻是氣極反笑,對於滅絕這樣的人來說,不支持自己的都是敵人,隻要是支持自己的不論忠奸都是善人,眼下空聞的做法她沒辦法深思,她對空聞的看法甚至比眼前這些人深刻,她覺得空聞的行文不僅僅是牆頭草,而是內裏藏奸的小人。


    眼前這些人全都是小人,張無忌趁人之危,崆峒派和華山都是覬覦他人寶物的小人,昆侖派已經稱不上是人了,在她眼裏就是畜生,武當派已經淪落到和明教一丘之貉的地步,少林寺也靠不住了。在滅絕的心裏,整個江湖就隻有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顆赤子之心,隻有自己是清醒的,天下人都是醉的,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受,不過滅絕也很驕傲,隻要自己堅持住,即使死了也對得住列為祖師了。


    “想要倚天劍就明說,何必找那麽多借口呢?原以為江湖中還有兩分公道在,現在看來,是貧尼高估整個江湖了。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假的,什麽正直什麽道理在利益麵前都得退避三舍,貧尼現在算是明白了,實力才是真的,還要感謝眾位教會貧尼這一點,多說無益,想要倚天劍的,都上來試試吧,既然那麽想見識倚天劍的威力,貧尼今日就要舍命陪君子了。”


    “師父……”


    “師父,不可啊……”


    滅絕話音剛落,峨眉派那邊就傳來各種阻止聲,場中眾人一時也不敢說話,就像滅絕說的那樣,什麽理由都掩蓋不住大家覬覦倚天劍的心思,眼看滅絕想要拚命了,看著對方那雙發寒的眼睛,眾人都沉默了。


    滅絕回過頭來,看著麵前的一群弟子,眼神中流露出各種情緒,若要說滅絕對這個世間還有什麽留戀,那也就是這些弟子了,對於滅絕來說,師父已經死了,師兄也死了,除了這些弟子和師父交到自己手中的峨眉派,以及手中的倚天劍,別的都是空的。


    “芷若,你過來。”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滅絕笑著對周芷若說道,這還是許多弟子第一次見到滅絕的笑臉,頓時驚訝了一幫人。周芷若眼神中有些明悟,有些難過,還有許多複雜的情緒在,不過還是聽從滅絕的吩咐,一步一步走到滅絕跟前。


    眼前的場景,周芷若身後的許多峨嵋弟子都知道滅絕的打算了。果然,等周芷若走上前去,滅絕把手中的鐵指環摘下來,親手套在周芷若的手上,然後對所有的峨眉弟子說道:“今日,我滅絕以峨眉第四代掌門人的身份,把峨眉掌門人之位傳給峨眉第五代弟子周芷若,日後所有峨眉弟子定要齊心協力,輔佐芷若,光大峨眉,若是有誰膽敢背叛師門,峨眉所有人都可誅殺之。”


    這下不僅是峨眉弟子驚訝,場中所有人都驚訝了,誰也沒想到峨眉會在這個時候傳掌門人之位啊,沒有觀禮,沒在師門,沒有事先放出一點風聲,就這麽突然傳位了,雖然之前大家都看到滅絕對周芷若很好,可是滅絕對別的弟子也不差啊,而且周芷若是峨眉派最小的師妹,任誰事先都沒想到會有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峨眉派的陣營裏倒是很安靜,比剛才滅絕想要舍命陪君子的時候還安靜,別人不知道,峨眉內部卻都明白,以前隻不過是沒公之於眾罷了,對於滅絕這個師父對周芷若的喜愛,大家都是有數的,隻是等真正聽到把峨眉派交給周芷若的時候,大部分峨眉弟子心裏還是有些別扭。


    不過峨眉一向都是處在滅絕的高壓政策下,峨眉派也不像別的門派那樣有個長老會有幾個師門長輩什麽的,算來算去整個門派也就是滅絕的資格最老,以往都是一言堂,她說什麽眾人就聽什麽,她如何安排眾人就如何接受,所以盡管大部分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麵上卻不顯。


    就連以往性格像炮仗一點就著的丁敏君,眼下也閉緊嘴巴絕不開口,她這段日子在眾位師姐妹的幫助下已經學會了很多,特別是在貝錦儀的說教下,性格不說改變,至少知道掩蓋了。


    大部分峨眉弟子都把目光放在丁敏君和貝錦儀身上,她們一個是大師姐,一個是以往為人好人緣好和滅絕也比較好的師姐,所以眾人聽到滅絕的安排是第一反應就是去觀察著二人的態度。


    這一幕自然落入周芷若的眼中,她沉下眼瞼,沒讓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緒。滅絕那樣自大的性格,從來都不懷疑自己的弟子之間有些什麽齷蹉,她一直以為隻要是自己喜歡的,這些弟子肯定也喜歡,隻要是自己安排的,這些弟子肯定會聽吩咐,後者自然沒錯,前者就未必了。


    這些峨眉弟子確實孝順尊敬她,可是孝順尊敬的程度還沒達到完全失去自我的那種狀態,她們不會明著反抗滅絕的吩咐,不是故意去落滅絕的臉麵,不會和滅絕對著幹讓滅絕不高興,不過私底下卻可以想別的辦法爭取兩全其美。


    貝錦儀現在正在想該如何讓師父今日全身而退,隻要師父能夠平安回歸峨眉,日後峨眉的掌門人之位就還有商量的餘地,自己不是想去爭那個位置,但是她從心底深處認為掌門人之位不應該交給周芷若這樣的人。


    師父被迷惑了,別人並沒有,周芷若的性子並不像她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麽純善柔弱,若是峨眉真的落入她手中,隻怕以前得罪過她的那些師姐妹未必有好日子過。


    滅絕看著眼前所有的峨眉弟子,心裏還是有些難過,但是更多的還是擔心峨眉日後的出路,她已經想好了,要用自己的死來位芷若鋪路,隻要自己死了,那些人未必還會緊抓著倚天劍不放,空聞今日已經謀算了自己一次,自己臨死之間若是托孤的話,就算是為了少林寺的名聲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顧。


    武當派眼下還沒有明著和明教勾結,總不能做的太明顯,芷若的反應一向不慢,聰明伶俐是有的,缺乏的不過是鍛煉的機會罷了,等日後拿到了倚天劍中的秘籍,峨眉派就有東山再起之日。


    場中的人各有打算,一個個都沉默住了,張無忌看到峨眉派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心裏雖然談不上同情,不過也不高興,畢竟自己隻是想給滅絕一個教訓,並不是真的想要幫那些心思陰暗貪婪懦弱的小人爭寶物。


    而且自己好歹是一個修煉之人,堂堂七尺男兒,又怎麽會逼死一些婦孺呢,峨眉派在別人眼中在怎麽厲害,在張無忌眼中就是一群娘子軍,而且還是一群武力值不高根本不值得當成對手的娘子軍,張無忌愛妹成癡,在別人眼中深不可測高不可攀的雪舞,在他眼裏卻是一個需要仔細照顧的女孩子。所以大部分時候他是不願意為難女性的。也可以說他天生對婦孺就有一種同情感。


    今日對滅絕的教訓也算是夠了吧,隻要她今後不再張口閉口都是魔教都是邪魔外道的,讓她知道日後做事情該三思而後行,說話該反複斟酌就算達到目的了。若是真的讓滅絕今日死在少室山上,那張無忌心裏反而會不高興。


    和張無忌一個想法的還有空聞,這個老和尚看向滅絕的眼光甚至有些不悅,滅絕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想讓少林寺背上一個逼死峨眉掌門人的名聲嗎?這一點少林寺是絕不讚同的。


    在滅絕開口向周芷若傳述倚天劍的秘密之前,張無忌開口了:“師太想多了,若是實在不願意把倚天劍的秘密共享,我等也不是逼迫師太,怎麽師太反而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呢,這點真的讓無忌疑惑了……


    別人無忌不敢保證,不過明教卻是不會和師太為難的,這一點師太盡管放心,鄙人既然說了師太是敝帚自珍,就不會非要看師太的倚天劍不可,師太實在不必對著無忌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


    繼張無忌之後,空聞和宋青書也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而且空聞還明確的說明了,絕不會讓滅絕在少室山上有什麽生命危險,少林寺不是強盜窩,不是因為一把劍而讓少林寺染血。


    滅絕麵部表情怪異,剛才還準備赴死,卻馬上知道不用死的消息,滅絕是對這個世間沒什麽留戀,不過對於自己的生命還是珍惜的,而且滅絕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業,能夠活著當然好了。


    在她看來,隻要少林寺,明教和武當派不為難,別人她都不放在眼裏的,局勢瞬間轉變,現在最高興的是峨眉派的眾多弟子,丁敏君從心裏悄悄的為自己剛才的沉默喝彩。師父雖然偏心周芷若,不過隻要師父能活著,總比師父不在了在周芷若手下討生活強啊。


    最不高興的就是昆侖派了,還有那些獨行人士,平日裏還算和善為人尚且存有底線的,心裏不過是感慨一番,那些往日裏就為非作歹獨來獨往的,以及已經被倚天劍迷惑住心神的,還有原本就看不慣滅絕的,眼下心照不宣的和昆侖派結成同盟,在少林寺收拾不了你,出了少室山還不能收拾你嗎?


    張無忌一看眾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的打算,正在心裏考量要不要助峨眉一臂之力,畢竟現在峨眉還不到滅亡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人來分擔武當派的分量啊,若是江湖中隻剩下一個武當派一家獨大,那未必是好事兒呢?眼下的局勢還是要百花齊放才好。而且這些人之所以敢如此對待峨眉派,恐怕也有自己煽風點火的原因在裏麵,自己的目的是要峨眉派傷筋動骨而不是死無全屍,一切不再自己計劃中的意外都應該盡量避免。


    也許江湖中很快就會風雲再起了,張無忌總覺得自己能夠感覺到接下來一段時間之內江湖中的熱鬧程度,恐怕不亞於百年之前的那些過往。張無忌打算在接下來的幾日把義父的雙眼治好之後,就回武當山,然後再回明教豐富自己的道。


    之所以想等到現在才給義父治眼睛,張無忌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若是早些時候就把義父的眼睛治好,第一是自己那時候實力不是很足,不怎麽敢動手,若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加重義父的眼病或者讓義父痛苦,那不是張無忌願意看到的,第二個原因則是出於對義父處境的考慮,若是義父的眼睛早就好了,那些血海深仇未必能這麽容易解決,義父恐怕也不會允許自己代父還過。


    不得不說,張無忌的預感很正確,江湖中確實又有新的風雲了,而且風雲已經有抬頭之勢,就在眾人想要散開的時候,遠處卻隱約傳來一陣絲竹之聲。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要出場的是誰,有人願意猜一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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