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開什麽玩笑?!”


    尤利爾一回神,發現幻境已經破碎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裏並沒有一個貫通的窟窿。


    未來——


    “你看到什麽了?”使者問道。他的聲音把學徒扯回了現實。尤利爾不能一次耗空自己的魔力,喬伊告訴他那樣非常危險,甚至會傷害到火種。


    他望著喬伊,感覺心跳忽快忽慢。


    “冷靜下來,他需要緩一緩。”約克把學徒扶起來,因為他幾乎站不穩。


    可尤利爾推開他,撲上去抓住喬伊的領子。


    “我們一定要從這兒過去?”他的手指在顫抖。


    使者直勾勾盯著他:“你看到了什麽?”


    “不對,不是這樣。”尤利爾語無倫次,“誓約之卷毀掉了屍體,可它不是神秘的源頭……”


    約克撞了一下矮人,“他是瘋了?”


    “別胡說。”矮人回答,“雖然敢於揪著導師領子的學徒我也是第一次見。”


    “我不是問這個。他的話你聽到沒有,哪兒來的屍體?”


    “誰知道呢,沒準他視力好。”


    約克張口結舌,一時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兩人沉默不語,在一旁悄悄地聽著,很快就又捕捉到了特別的名詞。


    “詛咒?山穀裏有詛咒?”光元素生命撓撓自己的頭盔,“我一點也不驚訝,這鬼地方沒點亂七八糟的東西才奇怪呢。”


    “看來克洛伊塔對這裏很了解。”矮人嘀咕。


    他的聲音很了,隻是神秘者遠非常人。約克無法裝作聽不清。“克洛伊塔的確知道很多,所以即便是在神秘圈子裏,他們也不大討人喜歡。”


    “是占星師,不是使者。”矮人說道。


    “你對他們很了解?”約克饒有興味。他瞥了一眼喬伊,對方正甩開學徒的手,沒有表情的臉上卻流露出讓人輕易察覺到的惱火。這幾乎算是一種魔法了,約克可沒法用如此貧乏的臉色來告訴別人自己心情怎樣。


    “他們是守誓者聯盟的老朋友了。克洛伊多得是神神叨叨的家夥,大占星師和使者甚至還都是空境……隻不過蒼穹之塔傾向於探索星空,而許多使者對那些亮晶晶的玩意沒多大興趣。”


    約克正要說話,忽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你在守誓者聯盟待過?”


    喬伊盯著矮人帕因特。


    “不,沒有,誰在胡說?我三十年前就離開族人了。”帕因特趕緊說明。


    “那就管好你的嘴巴。”


    使者似乎壓抑著怒氣,但卻並非來自於學徒的冒犯之舉。誰都看得出來,喬伊與王國貴族不同,他不在意身份地位的高下,也不以力量為榮耀。某種意義上他比大多數人都好相處,但也因此讓人摸不準他的脾氣。


    “準備進山穀。”使者下令。


    “怎麽進?用誓約之卷開路,以聲音破解山穀的寂靜嗎?”學徒說道。“這行不通,我們會將整個沉眠之穀破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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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說的好。”喬伊沒反駁,約克倒先開口道。“假如我們做得到這點,難不成還要留著它?”


    尤利爾知道他說得沒錯,未來他們的確是這麽做的。殺掉襲擊他們的鋼岩守衛,毀壞埋葬的屍骨。如果不是最後他被誓約之卷提醒,幾乎能夠全員無傷過關,還順帶鏟除了阻礙道路的險地。


    一念及此,學徒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這的確是提醒。


    “鋼岩即便打碎也能重聚。”尤利爾解釋道,“而一旦我們破解了這裏的神秘,它們就失去了約束。那時候沉眠之穀不複存在,災難會降臨到整個四葉森林之上,甚至禍及邊緣那條、那條……”


    “永青之脈,穿越森林的唯一生路。”約克適時接上。


    “謝謝。”尤利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我覺得還有另外的方法,我們能完美解決問題。”


    寧靜使他的聲音格外有力,但學徒本人卻有點沒底氣。他知道自己隻能預見一個未來,而可能性是無盡的。完美的辦法可不好找,洞民的過去與旅人的安危若隻能選擇其一,他必然無法放棄後者。


    不過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第二次機會不是白來,他要比之前做得更好才行。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尤利爾對喬伊說,他真希望對方忘記自己剛剛的舉動。他太過激動了,因為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很抱歉,白,我的腦子不清醒。我知道你什麽都沒做,可我看到你殺了它,這不對……”


    “請相信我,不用毀掉山穀也能通過它,我們沒必要屠戮。”尤利爾竭力用自己最真誠的聲音說道。“既然通過沉眠之穀是你的選擇,那麽洞民和它們的護衛就罪不至死。”


    約克和帕因特彼此交換了眼神,他們不知道學徒的魔法,此刻根本摸不著頭腦。不過沒關係,使者知道他在說什麽,而冒險者也從不以殺戮和血腥為榮。隻要使者鬆口,改變策略並不難。


    尤利爾帶著希冀望向自己的導師。“我們得解決問題,而不是殺人。”


    喬伊靜靜看著他。


    “接下來你是領隊。”


    ……


    山穀的寧靜讓夜色變得可愛起來,可除了尤利爾誰也不這麽想。他聽到約克在和帕因特討論月亮的事,神術的金色光粉在四周繚繞。


    “我們就在那塊岩石邊停下,泉水的源頭。”學徒指了指洞民的埋骨之地。這時他們腳下簌簌抖動,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突出來。


    終於來了。尤利爾立即警告:“鋼岩衛士!”


    石刺拔地而起,尤利爾猛然向後仰去。他知道石刺會從側麵穿刺過來,然後快速縮回,準備下一擊。於是學徒緊接著朝旁側一滾,尖刺凶猛地紮在硬土上。


    “意識不錯。”約克讚歎一聲。他就在不遠,一扭身抹出短刀砍斷石柱。然後傭兵咂舌道:“硬度也不賴。”


    尤利爾有點不好意思,他覺得自己似乎在用魔法騙取讚美。可忽然冷意開始蔓延,他顧不得其他,“凍得結實一點!”


    喬伊沒給他新表情。


    與此同時,尤利爾一推約克,兩個人朝著水流的盡頭而去。矮人見狀也機警的掉頭。這下隊全都向著枯樹去了。


    約克一臉茫然,邊跑邊問:“去那裏幹什麽?太危險了!出口就在不遠!”


    “聽著,我們要解決問題,而問題不在於那些石頭,也不在於我們能否通過山穀——”


    “鋼岩衛士被打成粉末也不會消失,可使者絕對能把它變得比粉末更細微。你不需要擔心這些。”


    “那洞民呢?他們沉眠於此,這是一個種族的葬地。更何況與惡魔作戰,洞民們為了諾克斯,為了現在的我們而死。你要看著他們最後的靈魂安處毀於一旦嗎?”


    “洞民死了,他們的造物還存在,甚至還在吞噬無辜的人……而這些人正是它們的主人生前所守護的。”約克指出,“死亡是早該到來的結局。”


    結局?尤利爾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一時間險些被石柱釘在地上。學徒有點理解不能:“這不是石怪的錯誤,它們失去了領導者!”


    “而毫無疑問,洞民逝去,山穀不斷帶去更多的生者給他們作伴。”年輕的傭兵領隊十分耐心。他揉了揉自己顏色鮮亮的臉皮,“你想拯救這些怪物,是嗎?天哪,你怎麽會有這種念頭?”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學徒反問,絲毫不認為自己的考慮不正常。“難道我們不該幫助曾經的戰友嗎?”


    “偷換概念!我們的戰友是洞民,不是他沒有腦子的仆從!”


    約克簡直想甩開他:“它們根本沒有靈魂!”


    “沒有靈魂?”尤利爾看著他,目光中意味難明。“它們與你的差距或許沒你想象的那麽大。”


    光元素生命怔住了。


    地麵霜寒蔓延,石刺被封鎖在凍土之下。喬伊說到做到,對於學徒的要求一點也沒有馬虎。他腳下綻放出層層疊疊的幽藍波紋,魔力的光輝點亮了夜幕。


    三人隻覺一股冷氣從後背追來,劇烈運動產生的熱量直接消散一空。每個人都是渾身冰涼,不由跑得更快了。


    “就是這裏。”尤利爾手足麻木地翻上岩石,約克緊隨其後。他們兩人一起將矮人拉了上來。


    使者帶著低溫降落。


    沒讓喬伊動手,學徒搶先爬上岩石,試圖抬起木頭。他用盡全力,但它紋絲不動。


    尤利爾疑惑起來,在幻境中這隻是一截普通的樹幹,不至於比鋼岩還堅固沉重吧?


    “神秘度的差距。”喬伊提醒。


    學徒立刻明白過來。之前喬伊一劍砍斷了樹,那是因為他身為空境。換做尤利爾這截老木頭就不認賬了。


    “你想怎麽做?”光元素問道。


    “這下麵埋著一隻手。它是洞民的最後痕跡了。”


    “把它挖出來,送到博物館去?”大鼻子敲了敲樹幹。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話惹惱了守衛,地麵又一次巨顫,崖邊的樹林隨之前仰後合。


    尤利爾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不是。骨手上纏繞著神秘力量,這是詛咒的來源。但那不是洞民的詛咒,而是惡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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