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是個好夥伴。可對需要月之魔力供給的卡瑪瑞婭而言,停滯在白天意味著魔力的消耗再無補充。尤利爾不知道尼克勒斯的神秘產生了什麽變化。他也許拯救了阿蘭沃,但卡瑪瑞婭也就此迎來了末日。


    “失去了夜晚後,卡瑪瑞婭不再堅無不催。”城牆得不到修葺,缺口也沒有了填補。月之都的壁壘建立在投影魔法的自我完善能力上,一旦沒有了魔力,神秘便會像抽掉了架骨的帳篷般坍塌。


    “魔法籠罩城市,將一切凝固在刹那。我不清楚那是否與時間有關,魔法的效果非常矛盾戰士和平民一動不動,他們身軀上的裂痕與日俱增,而白晝依舊毫無變化;月之魔力逐漸消退,城牆與古堡,它們在歲月中腐朽。”


    “隻有天空是固定的。”約克指出。


    “但其餘的東西都還在改變。”尤利爾也意識到問題所在。“不是時間,人們被靜止了。他們隻是沒法移動,可時間依舊在流淌。”


    “但月亮不出來。”傭兵強調,“要我說,既然時間在流動,卡瑪瑞婭的魔力得不到補充,那肯定是因為隻有天空才是停滯魔法的承受者。”


    “那鎧甲怎麽解釋裏麵的人在漫長的時光中消失了。”梅米說。


    “是卡瑪瑞婭的魔力在驅動鎧甲。”


    冒險者與狼人,甚至妖精奧蘿拉,他們一齊看著學徒。“你說什麽”


    “不是精靈王的力量,而是破碎之月。”尤利爾心想莫非他們都看不到嗎再沒有比異常魔力更明顯的波動了。他知道喬伊是能看見的,或者說,能感知得到。


    使者與約克有什麽不同學徒忍不住想這個問題。可事實上,答案多的要命,提起喬伊又使他心煩意亂。曾經他告訴自己將使者當成友人,但他沮喪地意識到自己其實與旁人同樣恐懼著無可抵禦的力量化身。我應該想自己與約克有什麽區別的,比如魔法


    預知不能再用,他已經用光了魔力。冒險者會認為這樣的消耗十分劃算,他們獲得了整整一條河的寶藏,還有許多塵封的曆史。也許這一整座神秘之城都可以歸於魔法換得的成果之中,但尤利爾清楚自己想要的不是這些。


    安格瑪隧道下有的該是列車。


    我想知道的是神秘之地卡瑪瑞婭究竟發生了什麽變化,尤利爾心想,我想知道那列火車去哪兒了


    令人失望的是,他們在幻境中幾乎走遍了卡瑪瑞婭,也僅僅在王宮內見識到了異常。關於月亮和狼人,精靈卻沒見著。更不用說半點跟鐵路有關的痕跡了。


    “好啊,你知道的比妖精還多。”約克的表情難說是驚訝,他眼睛眨動著,看起來更像是鬱悶。“所以隻有我一個人蒙在鼓裏嘍。”


    “或許不止你一個。”梅米插嘴。


    “我能預知未來。”學徒自己都覺得這解釋十分蒼白。“我想占星師都是這樣的吧。”


    “你是知道我們都沒見過占星師才這麽說的,對嗎”


    尤利爾暗自慶幸。“可連我自己都沒見過占星師。奧蘿拉女士,這也是我贏過你的竅門。”他轉向妖精,“我的預知不通過介質。在說出來以前,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這樣也說得通。總有些人天賦非凡,何況你的職業也非常神秘。”妖精點點頭,“卡瑪瑞婭的魔力正在逐年減少,也許有這方麵的原因。”


    “奧蘿拉女士,既然尼克勒斯陛下是您的摯友,那您知道王宮的平台是做什麽用的嗎”


    妖精忽然警惕起來“你問這個幹嘛”


    “隻是想要了解一下。”尤利爾無法忘記梅米在平台旁失去理智的樣子。


    “我們的約定已經結束了。”


    “但可以有新的約定。”妖精女士在卡瑪瑞婭停留了千年,她一定很了解月之都。尤利爾試著鼓起勇氣說道“奧蘿拉女士,我想您可能沒有注意到我和我的同伴是沿著安格瑪隧道進入卡瑪瑞婭的。”


    “我注意到了。”得不到樂趣的妖精並不好說話。“在鑿穿山壁之前,你們人類就不知道探究一下莫裏斯山脈的結構嗎刺耳朵的汽笛聲,嘭嘭的岩石砸落聲,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慘叫。簡直是地動山搖我懷疑那些可惡的工人將整座山都掏空了一層。坍塌險些波及到月都。”


    可惡的工人之一氣得伸爪子蹦起來,但尤利爾並不能苛求妖精對人類有什麽同情心。


    “誰知道山下麵有這麽一座破破爛爛的古城”小灰狼大聲反駁,“我差點死在隧道裏”


    “那你最好找阿蘭沃的精靈後裔們講道理去,或者怪你自己沒學好曆史。卡瑪瑞婭是封閉的神秘之境,安格瑪隧道不會輕易碰到邊界的。”奧蘿拉果然不認為自己有這個義務。她不再理會梅米,歪著腦袋看向學徒“所以呢你覺得我應該幫忙嗎”


    流水的環帶在她周身飛舞,這些都是妖精。


    尤利爾感到同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猶豫了。他的答案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狼人不用說,而約克雖然一樣嫌惡分走了寶藏的兩腳狼,但他是露西亞的信徒,顯而易見不會是站在妖精一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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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我理解她,不是所有神秘生物都對人類友好。”傭兵湊近一步,在他耳邊說道。“我也理解你,尤利爾。你可以試著讚同,然後得到你想要的。雖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妖精大都很單純,並且說一不二。”


    尤利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我還是把評價留給自己吧,女士。我既不是工人,也不是非人。事實上,我想說的事與安格瑪隧道沒太大關係。”他深吸口氣。“在進入隧道之前,我們還在篝火鎮裏那是山腳的一座小鎮。但它最近出了點意外”


    “綠薔薇城,那是阿蘭沃的一座小城市,我都知道。”奧蘿拉很是不以為然。“安格瑪隧道使得地下空間出現了裂口,才會讓神秘延伸出去。”


    “但這意味著尼克勒斯陛下當年留下的神秘正在削弱。”


    “他的力量不會削弱。”妖精斬釘截鐵地說,“無論是一千年還是一萬年,提密爾的力量是永恒的。他將卡瑪瑞婭沉入地底。”奧蘿拉的語氣裏有一種古怪的堅持,也許那不是出於個人情感的臆想。“我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回來。”


    “你說阿蘭沃之王已經死了。”


    但妖精用一種輕蔑的眼光看著他們,即便透過水幕,這種眼神也十分冷冽。“我說他為王國付出了生命。”


    尤利爾完全沒明白她的意思。他忍不住猜測在妖精語中失去生命跟死亡是否指意不同。畢竟如果不是奧蘿拉用伊士曼王國的語言與他交流的話,學徒相信,自己決不可能聽出來她的話語跟鳥鳴獸吼有什麽區別。


    “卡瑪瑞婭的力量的確在流失。”他隻好先把自己的籌碼擺上前,“但不是因為維持投影。魔法的來源依舊是月亮。這裏並非完全封閉,黑月河就是外界與阿蘭沃交通的道路。”


    立刻,他聽到同伴梅米的驚呼,以及傭兵早有預料的感歎。當然尤利爾覺得約克可能是在裝模作樣,但看在對方鼓勵的份上,他也並沒戳穿。


    “是因為隧道的坍塌”


    “最開始我以為妖精不會說謊。”學徒打斷她,“隧道是因為山脈下的空洞而致使地陷,奧蘿拉女士。看來你雖然身為妖精,但有許多事情還依舊缺乏了解工人們不會把鐵路修向地心,工程師沒那麽蠢。原本王國是打算在山脈裏通火車的,將這玩意建在莫裏斯山脈的地麵上實在很不安全。”


    “你倒是了解不少嘍”奧蘿拉翹起下巴。“占星師得到未來的預示不出奇,可對於過去和現在,沒人能看得比我們清楚。一號列車我當然知道,那種笨重、聒噪,像條灰泥鰍似的機械煉金造物。我看不出來它對秩序和諾克斯有什麽幫助。”


    “因為它本來就不是為了幫助神秘者而創造的,列車是普通人的交通工具。”尤利爾敢說這裏沒人比他更了解火車。他還在埃茲先生的酒吧侍酒的時候,學徒就不放過任何有關浮雲列車的線索。別說王國的一號列車了,就連矮人們打算建造的二號三號列車他都有所耳聞。“所以是卡瑪瑞婭的空洞造成了安格瑪的事故。當隧道坍塌的一刹那,神秘的範圍就已不再局限於地下。”


    “我無法控製月之都的變化。”妖精承認。


    “但梅米告訴我,在隧道坍塌的時候,一號列車已經開始嚐試在軌道上行駛了。它肯定不會一口氣跑到頭,但也絕不可能慢吞吞的像馬車。火車加速起來沒準能趁隧道徹底塌陷前開出山脈,但它既然被岩土掩埋,就說明”


    “它的運氣沒那麽好”梅米說。


    “說明隧道裏肯定有它的殘骸。”


    尤利爾也不想理他。


    “我知道它在哪兒。”妖精奧蘿拉表態,“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卡瑪瑞婭消耗的魔力用來驅動城市裏的鎧甲,它們守衛著月都。”


    “一點沒錯。”


    看來她打算敷衍到底。尤利爾失望極了。我就知道,約克的話不會靠譜,大多數妖精十分守信用,但奧蘿拉可能是個例外。“我誠懇地告訴你卡瑪瑞婭的異常,奧蘿拉女士,你卻拒絕透露列車的下落。”


    妖精的態度莫測,但尤利爾看得出來,她身上的每一滴水珠都在表露著冷漠。忽然學徒一怔。莫非奧蘿拉早就知道卡瑪瑞婭仍與破碎之月相連


    他的心跳怦怦加速。“是你把金杯送到篝火鎮去的”


    突然,古堡就搖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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