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玉像是知道沈天殊未說完的話是什麽,她隻是不在意的一笑,拿著放置在手邊的梳子。嘲諷的問著他:“你是想問我眼瞎了是嗎?”


    “我……”


    沈天殊很想說他沒有這個意思,可是那話卡在嗓子眼裏,說不出來咽不下去,讓人感到十分難受。


    “我說了啊,眼睛有些眼疾。”


    展玉的情緒轉變的很快,一會冷漠一會溫柔似水一會又冷冽的像是一朵開在懸崖上的不知名花朵,迷人卻又危險。


    “什麽時候的事情?”


    明明那日她離開的時候,她還好好的。難道是在失蹤的這些日子裏,發生了什麽事情?看起來隻能先問百裏米了。


    “不知道。”


    展玉自從失明以後,入眼看見的都是黑色,看不見日出看不見日落的景象,也看不到燭火照亮房間的畫麵,她也就慢慢的排斥想要了解光陰轉變多少時日。


    沈天殊走到展玉身邊,用自己的大掌包圍住展玉在梳頭發的柔夷。


    “她和我們不一樣。”


    沈天殊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了連冰對展玉的評價。連冰隻是一眼就知道展玉的出現代表什麽,同時也讓他不要傷害展玉。


    可是什麽時候,他在不知不覺間傷了她一次又一次?這一次的失明,和他肯定也有著直接的關係。如果能在她喝桃花釀時替她擋下那杯酒;如果不為了假裝喝醉引出幕後黑手;如果能夠不讓她親眼看見那小廝的死;如果在展玉離開淮南王府時,他能夠上前追上去……


    隻是這世間,哪裏有那麽多的如果?


    “展玉,我們回家,好嗎?”


    沈天殊的聲音有些許的哽咽,他好後悔。後悔沒有聽連冰的勸解,如果當時他能趁沈桓不備將展玉送走,或許展玉也就不會受到這麽多的折磨。如果送走也不行,展玉的身上還中了胭脂紅的毒。


    “家?”


    展玉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不過隨即臉上嘲諷的笑容又不見。她點了點頭,想著所有的事情也都該到了結束的時候。


    “好啊,我們回家。”


    展玉點頭答應,放下了她手中的木梳子。同時也掙脫了沈天殊的手掌,麵上的笑容淺淺,像是鏡中水月一般不真實。


    “展姑娘。”


    東林玥一走進房間,就聽見了展玉說要和沈天殊離開的話。他的心瞬間的從雲端低落在了低穀,他以為這一次隻要躲過沈天殊的搜索,就能帶著展玉遠走高飛


    “長極公子。”


    展玉聽到東林玥那猶如清泉一般的聲音,讓滿眼黑色的她仿佛看到了一絲光明。東林玥多次救她與危難之中,她覺得自己實在做不出對恩人擺臉色的行為。


    “這一次還是多謝長極公子相救玉兒,日後有需要本郡幫助的地方,長極公子直說便是。”


    沈天殊在展玉抽開手的時候,手心感覺到了一絲空蕩,同時他也明顯的感覺到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著些許的不對,有點像是恩人又有點像男女之間的曖昧。


    為了防止這一事件的發生,他提前將話說在了前頭,擾亂了兩人之間的情緒。


    果然,展玉和東林玥兩人因為沈天殊的搶白,氣氛頓時冷卻了不少。沈天殊在說完話以後,很是自然的牽起了她的右手。展玉感受著自己的右手被沈天殊微微用力的攥著,他寬厚的手掌心裏,仿佛還有著些許汗水。


    展玉看不見沈天殊的麵容,也看不見東林玥此時是什麽表情。她唯一能夠知道的是她臉上的笑容,是有多麽的虛假。


    沈天殊真是一個合格的演員,在傷害了自己一次又一次以後在人前,甚至在人後都是裝作一副深情的模樣,他又何苦如此呢?


    “如此長極定當不會客氣。”


    東林玥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一進來時候的失落,他又變成了冷冰冰的模樣。他雙手背後,看著展玉和沈天殊兩人相互牽著的手。他突然覺得那燭火比日光還要更刺人的眼睛,刺的讓人覺得眼睛生疼。


    “明日就是我和玉兒的大婚之日,長極公子有空還請到淮南王府喝杯我們兩人的喜酒。”沈天殊說完這話,溫雅的臉龐上,薄唇微微上揚,像是在無形中的炫耀著什麽。


    東林玥突然想眼瞎的是自己,而不是展玉。這樣他就可以不用看見沈天殊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了。


    “雖然我也很想去,可是明日我還要再去視察店鋪。這兩日因為要照顧展姑娘,所以耽擱了公事。”


    東林玥麵上這般客套的說著,其實心裏想的則是他就算是有時間,他也不去參加他和展玉的婚禮。如果他要是去了,去無形之中的承認,展玉已經是他沈天殊的妻子。


    這不是笑話嗎?當他不知道兩人之間什麽感情嗎?他們兩人明日的婚禮不過是一場交易!不管沈天殊是動了情了還是動了心,隻要展玉不再對沈天殊回心轉意,這一切對於他而言都隻是假的。


    “公子不好了!”


    這時候別院的管事慌張跑了過來,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個狗吃屎。


    “什麽事情如此慌張?在外人麵前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東林玥看著那管事的樣子,將心中不爽的情緒全都灑在了管事的身上。管事一聽主子的嚴詞喝令以後,隻感覺虎軀一震,害怕自己接下來要是說錯了什麽話,可能就會被主子打三十大板。


    “公子,柴房裏的姑娘不見了!”


    丫鬟到柴房去送晚膳,卻發現柴房門大開兩扇,捆綁著的百裏米也不見了,地上隻剩下了繩索。丫鬟發現了這件事情,連忙告訴了自己。


    管事覺得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那女子要是潛入宅子中的某一處,在東林玥不備之時要是進行刺殺會怎麽辦?


    “知道了,你下去吧。”


    東林玥揮手讓管事下去,他不用想那百裏米已經被沈天殊的人救走了。他看向沈天殊,隨後又看著安靜站在沈天殊身邊的展玉:“展姑娘,你真的想要和他一起回去嗎?”


    “我還有我的使命要去完成。”


    展玉微微一笑,順著東林玥的聲音,將臉慢慢的轉移過去。


    沈天殊聽著隻覺得心中有著一口悶氣,什麽叫做使命?和他成婚難道就是使命?沈天殊很想質問展玉,是不是此時的她,心裏已經全都被這個叫做東林玥的男人占據了!


    “既然如此,那長極就不再挽留展姑娘。隻有一言相勸,凡是看開一點。”


    林大夫和他說過,如果展玉的病情的不到及時的救治,怕是也就沒有多少時日。他也打算離開大齊國,他要趁著這一段時間,去找那個醫仙歐陽俊傑,治愈展玉的眼疾以及她身上的胭脂紅。


    “多謝長極公子相勸。”


    展玉知道她突然失明肯定是有什麽原因,隻是每當她要回想那些過去的事情,卻始終回想不起來。能夠看見的隻是模糊的血跡。


    “還有……”東林玥的聲音一頓,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沈天殊,像是在示意沈天殊識趣點趕緊離開,他和展玉還有話要說。


    沈天殊卻像是沒有看見一般,一直牽著展玉的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展玉並不知道兩個男人在屋裏相互較勁,她隻是側耳傾聽,想要聽著東林玥說什麽話。可是他卻說了兩個字以後,就沒有了下文。


    “怎麽了?”


    展玉有些好奇的問著,東林玥不是吞吐之人,為何今日卻這般的怪異。


    東林玥卻不想說事實的真相,隻好斂笑:“也沒什麽,就是明日視察玩連城的鋪子以後,我就要回雲南,怕是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見展姑娘了。”


    展玉一聽東林玥要離開,雙手不自然的緊握了一下。東林玥要是走了,以後要是下雨了怎麽辦?要是天空打雷她想回到現代,該怎麽辦?


    而且,她也覺得東林玥走了以後她肯定會想他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莫名的一種親情,仿佛他就是她相依為命的爺爺。


    東林玥看出了展玉臉上的不舍,心裏有著些許開心。還好,他這一段時間和她的接觸,總算沒有白費。


    “如果你要是遇到了什麽難題,屆時隻要拿著這幅腰牌到東林家族任何一家鋪子,他們都會用全力的幫你。”


    東林玥相信,以沈桓的性子絕對不會讓展玉和沈天殊好過,而沈天殊對展玉的態度還有點不明朗,說親近吧他還對展玉的生死不顧,說不親近吧,他卻總是和自己宣揚他對展玉的占有權。


    “長極公子的恩情,展玉沒齒難忘。”


    說著展玉還想對東林玥行個大禮,可是卻被她身邊的沈天殊拉住:“本郡的王妃,不必行此大禮,有什麽需要感謝長極公子的事情,本郡自然會答謝長極公子。”


    東林玥卻是不想和沈天殊計較,他覺得和沈天殊計較就是降低自己的身份。而既然展玉想要離開,那麽他也不挽留。


    他不想給展玉留下一個胡攪蠻纏的形象,他要讓展玉的腦海裏留下一個識大體明事理的印象,這樣日後他要是向展玉許得皇後承諾,才不會讓她太過驚訝。


    “天色已晚,梁淵和百裏米還在外麵等著我們,等日後有機會我們幾人再次把酒言歡,今日就現行離開吧。”


    沈天殊想著從連城回到淮安城也要幾個時辰,再者他實在是不想看著展玉和東林玥兩人在此依依不舍的畫麵。


    “後會有期。”


    展玉想要和東林玥說再見的,可是想著說再見的話,就有點太涼薄的意味,隻好說出了古人們愛說的詞匯。


    “後會有期。”


    東林玥目送展玉和沈天殊離開,此後他喊來了身邊的管事:“派人在方圓十裏尋找暗一,看看他是不是遭受到了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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