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不置可否,又打了一個響指,另兩名親隨也拖進一條麻袋,倒出一個死狗也似的家夥。


    這廝身著宋軍將領戰袍,一看就非善類,卻又做出一副可憐樣,伏在地上不敢起來,狡詐的雙眼亂轉,想搞清楚眼前狀況。


    明日沒理會這個小爬蟲,繼續問張俊三個:“你們再看他又是誰?”


    萬俟卨和周三畏大眼瞪小眼,並不認得。


    張俊則有些眼熟,不太確定道:“莫不是……王俊?”


    那人卻很認得他,叫道:“張樞密!末將正是王俊,怎地把我抓來?”


    “王俊……王雕兒?”萬俟卨和周三畏也反應過來,雖不認得人,但對這個名字太熟悉了。


    原來這廝正是嶽飛冤獄的源頭——誣告張憲的王雕兒,十八親隨所執行的任務,便是去鄂州軍中抓他。


    善惡到頭終有報!


    人犯到齊,明日便要開始正義的審判。


    這是一場並不遲來的審判,堪比法國大革命中處死路易十六的世紀審判,隻是它注定是一場不見史冊、甚至連這時代的人也毫不知情的秘密審判。


    進入勘訊室的親隨,皆是黑風嶺一戰的幸存者,忠誠度經曆了生死考驗,絕不會泄露分毫。


    新補充的親隨則在室外警戒,禁止任何人接近,包括三夫人嶽楚。


    “啪”的一聲,明日猛地一拍驚堂木,嚇得堂下五賊渾身一哆嗦。


    站在大案兩旁的親隨厲聲呼喝:“叉手正立!”


    這一幕,正是嶽飛入獄時的寫照。


    大英雄所遭受的折辱,明日要同樣地還給這些奸賊。


    萬俟卨和周三畏一對軟骨頭,立刻乖乖地爬起來站好。


    張俊遲疑了一下,也站起來,卑微地叉手立正。


    那王雕兒在麻袋中憋久了,手腳不麻利,站得很是狼狽。


    惟獨趙構卻賴在地上不起來,帶著哭音道:“朕是一國之尊,明日你不能如此對朕……”


    “聖上……”王雕兒聽到身邊的蒙頭男子竟是皇帝,正與有榮焉、心有戚戚,再聽到“明日”二字,頓時嚇得雙腿一軟,差點又趴下了。


    天下隻有一個明日。


    王俊身為嶽家軍的一員,當然曉得明日率部參與過去年的北伐,還有三相公嶽楚跟明日的關係。


    這些事體,本是誣陷嶽飛勾結外人、意圖謀反的極好證據,但秦相公卻選擇了無視,顯然對這位齊天大聖忌憚之極。


    為虎作倀的他,落在連宋金都不放在眼裏的明日之手,豈有善果?


    明日懶得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擺出審判官的姿態,威喝一聲:“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今夜老子便要替天行道!爾等人犯,可知本官為何要抓你們到此?”


    五賊中的四賊是一頭霧水,想不明白自己哪裏得罪了大聖爺?


    按常理,明日拿下趙構最好理解:是為了推翻南宋,自己當皇帝。


    張俊大著膽子道:“回大聖爺,卑職實在不知。”


    明日自然要這些奸賊死的明白,不死的也要明白,又是一拍驚堂木:“爾等喪盡天良,陷害忠良,罪該萬死,可曾知罪?”


    這話仿佛一道閃電,打在五賊的心上。


    既為奸賊,都是人精兒,跟他們五人都有關的被陷害的忠良,除了嶽飛,還能是誰?


    趙構是個昏君,卻是個聰明又清醒的昏君,一點即通,竟然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被綁不能動,隻能激動地搖著蒙頭的腦袋:“朕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再說,朕殺嶽飛,是為了兩國休兵,為了江山社稷。朕不服!朕無罪……”


    一個分裂國家和民族的漢奸,居然自認為賣國有理,還能振振有詞,這種奸佞奇葩,也算是中華民族的特產,各個時代皆有。


    但這些數典忘祖之徒,不論如何得勢,終將成為跳梁小醜,被釘在曆史和民族的恥辱柱上,任後人唾罵。


    萬俟卨和周三畏見機極快,撲通跪下。


    萬俟卨搶先道:“大聖爺,下官知罪,卻是奉令行事,得秦相公授意……”


    這廝嘴裏說知罪,卻把責任向上推,隻差沒有推到趙構身上了。


    周三畏更是滑脫:“下官隻是輔助勘訊,並無出力……”


    明日這個法官,自沒耐心聽他們狡辯,也不會跟他們辯駁,因為這幫奸賊,並不缺乏是非公理的認知,缺的隻是良心而已。


    他不懷好意地一笑:“好一個奉令行事,好一個並無出力。嶽帥父子和張憲將軍,被打得死去活來,這也跟你們無關?你們做過了什麽,老子統統還給你們!”


    明日說著,再打了一個響指,幾名親隨應聲而入,抬進來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爐,還有一排掛滿了各種刑具的鐵架,上麵血跡斑斑,都是刑訊時留下的。


    看到這些無比熟悉的刑具,萬俟卨和周三畏魂兒去了一半,搗蒜一般地衝明日磕頭:“大聖爺饒命!饒命啊……”


    明日自從嶽飛入獄後,在心中壓抑到現在的那團火,終於可以肆意爆發了。


    他麵露猙獰:“你大爺!給老子使勁磕,誰他娘的磕的不好,就大刑伺候!”


    一聽此言,萬俟卨和周三畏頓時比賽也似,使勁磕起來,“咚咚咚”……甚是響亮。


    曾經殘酷拷問嶽飛的萬俟卨,自知罪孽深重,磕得最賣力,隻望明日平了心頭之火,免去那些酷刑的懲罰。


    張俊和王雕兒這二“俊”,也猶豫著,是不是要加入磕頭的行列。


    趙構聽著那不絕的磕頭聲,心驚肉跳,身子一下一下地縮著,不敢想明日會怎樣對待自己這個罪魁禍首。


    明日看著二賊磕得頭破血流,連白色的額骨都露了出來,這才滿意:“可以了,站起來吧。”


    二賊如蒙大赦,顫巍巍地爬起來,血流滿麵,也不敢擦拭。


    明日冷酷的目光往邊上一掃,二俊的心頭均咯噔一下。


    王雕兒首先嚇軟了腿,忽地跪下:“大聖爺,我也磕……”


    明日卻一揮手,法外開恩:“不要你磕,站一邊看戲去!”


    “啊?”王雕兒還以為自己聽岔了,卻被獄吏往旁一拽,忙不迭貼牆站好。


    是的,對策劃了李師師絕演大戲的明日而言,今晚真正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如此好戲,他本想讓嶽飛、嶽雲和張憲一起欣賞的,那才叫大仇得報、正義得伸、大快人心!


    可是,他不能不考慮他們身為宋人的感情,也未必能接受他將要對趙構所施的懲罰,隻好自個兒偷著樂了。


    此時,遠處的梆聲已敲過了三更,接下來的後半夜,注定是某些人至死難忘、永銘在心的“美好”時光。


    明日的視線落在張俊的黑臉上,不無諷刺:“張樞密,我早就聽說,你是個大大的忠臣啊。”


    張俊哪敢正視,不知明日怎樣處置自己,心中直打鼓。


    明日戲謔道:“大忠臣,你還不將你的陛下除下頭套?”


    張俊猶豫了一下,自忖陷害嶽飛一事,大可推給秦檜和聖上,而且嶽飛在獄中受刑,亦跟自己無關,說不定明日會對自己網開一麵。


    他忙點頭哈腰:“卑職遵命。”


    趙構想到明日小賊幾番要殺自己,這一回隻怕絕無幸理。


    他再聽到張俊的卑諛語氣,複想到無指山之役時,隻有嶽飛及時出現救駕,終於產生一絲悔意,又心中一動,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叫道:“明日!朕不殺嶽飛就是,讓他官複原職……不!讓他執掌全國兵馬,想抗金便抗金……”


    明日早已看夠了趙構小兒的懦弱自私、兩麵三刀,報以冷笑:“你現在才明白,也不嫌太遲了?張俊,別磨蹭,摘下頭套!”


    張俊的手落在趙構的頭套之上,隻覺滿是油膩,異香似是由此而來,他正等著聖上把話講完,被明日一喝,嚇得用力一提。


    “啊——”趙構發出淒厲的慘叫。


    本來,頭套貼在臉上,除了濕噠噠的,也沒有其他不舒服。


    現在被張俊一摘,好似臉皮被揭去一般,疼得鑽心,趙構下意識地想要用雙手去捂,卻被綁住,隻能不停跳腳,慘叫連連。


    而其他四賊,都像見了鬼似的,一邊驚恐地望向趙構,一邊向後退縮。


    便是追隨明日滾過血雨屍堆的幾名親隨,也都眼露駭異。


    因為此時的趙構,真的像頭鬼,一頭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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