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池中天吃過飯正要出去走走,葉落卻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


    信是一個陌生人送來的,而且那陌生人一看就是個普通老百姓。


    上麵隻有短短幾句話。


    “老友前來,隻求一敘,若有意,請到鴻鑫客棧。”


    北靈萱恰好也在旁邊,拿過來看了之後便說道:“這能是誰?”


    “不好說,如果是朋友的話,何必這麽費事?”池中天也有些琢磨不透。


    “莊主,說不定是蘇千禾那小子搞鬼,想害你。”葉落說道。


    “哼,如果真是這樣,我還非得去一趟不可,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怎麽害我!”


    “凡事還是小心。”北靈萱不放心地說道。


    “寒萩呢?”


    “別提了,這孩子跟入魔了一樣,又去顧瞻望那小子屋子裏下棋去了,她還說你的棋太臭,她學好之後要打敗你。”


    “好,葉落,驚醒一些,我去一趟看看虛實。”


    “莊主,要不要我陪您一起去?”


    “不必。”


    “是,莊主放心,這裏萬無一失。”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北靈萱說道。


    “你得留下來陪寒萩。池中天說完之後,簡單換了一件衣服,便匆匆離開了。”


    鴻鑫客棧在長安城小有名氣,所以沒怎麽費事就找到了。


    不過,當池中天進去的時候,一個夥計馬上就迎了過來。


    “客官,住店還是吃飯?”


    “我找人。”


    “哦,我知道了,您是池公子吧?”


    “正是。”


    “這是有人讓我轉交給您的一封信。”


    池中天納悶地從夥計手中接過信,心裏還嘀咕著怎麽又有一封信。


    打開一看,內容差不多,隻是地方又換了。


    “夥計,這個運來客棧在什麽地方?”


    “運來客棧啊,在城南呢,從這裏往北走,過了一個路口再往南走,一直走大概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好,多謝了。”


    池中天正要離開,想了想又甩給了店夥計一錠碎銀子。


    “多謝客官了。”


    突然換地方,顯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


    看樣子,葉落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說不定真是有人要害自己?


    可要害自己,難道就用這個理由?


    “哼,鼠輩。”池中天不屑地說完之後,便朝著店夥計指引的方向而去。


    差不多快一個時辰之後,池中天才找到了地方。


    這運來客棧,簡直是小的可憐,兩層樓,外麵的裝潢也是破破爛爛。


    不過,池中天很警覺。


    他站在原地凝神靜立片刻,確定沒有人在周圍之後,才往客棧裏麵走去。


    進門之後,一個人都沒有,池中天咳嗽了一聲,正要發問,冷不丁一個男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池莊主,您來了。”


    “你認識我?”池中天皺著眉想了想,實在是想不起來對麵這個矮胖矮胖的人是誰。


    “天底下認識池莊主的數不勝數,但池莊主一定不會認識我們這些人了,我家主人在樓上等候多時了,請!”


    說完,這個胖子就離開了。


    池中天搖了搖頭,看這情形,似乎不像是敵人。


    他抬頭看了看,二樓靠近樓梯的一間屋子,是亮著燈的,而其餘的,似乎都沒亮燈。


    上樓梯上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陣琴聲。


    不多時,隨著琴聲略一停頓,緊跟著,又傳來了歌聲。


    池中天正要繼續往上走,耳邊卻聽到了幾句十分特殊的詞。


    “自從別郎來,何日不谘嗟。黃檗鬱成林,當奈苦心多。高山種芙蓉,複經黃檗塢。果得一蓮時,流離嬰辛苦。郎為傍人取,負儂非一事。摛門不安橫,無複相關意。年少當及時,嗟跎日就老。若不信儂語,但看霜下草。”


    聽到這裏,池中天忽然有些恍惚,這是子夜歌,多為情歌,盡是那郎情妾意。


    可是這一段,卻是在描述一個女人對愛情的不滿和惋惜。


    琴聲止,歌聲停。


    池中天回過神之後,猛然又想起這個聲音似乎很耳熟。


    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推開門之後,不僅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燭燈下,長桌旁。


    一張琴,一爐香。


    桌前一女子。


    一襲紅衣。


    雙眸前望。麵帶微笑。


    雖然過了十多年,但池中天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千禾的母親,池中天昔日的好友,後來又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的蘇晴。


    “蘇姑娘!”


    “池莊主,十多年不見,威風不減當年。”


    “我真是沒有想到。”池中天說著,就走了進去。


    “沒想到什麽?”


    “沒想到竟然會是你找我。”


    “池莊主,請坐吧。”


    “多謝。”


    等池中天坐下之後,蘇晴用手撫摸了一下琴弦道:“剛剛我在彈奏時,池莊主想必就在外麵吧?”


    “沒錯。”


    “都說這琴,是最能辨識一切的,方才我彈奏時,這琴弦總是不聽話,想來確實沒錯。”


    “蘇姑娘,不知道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池中天問道。


    蘇晴嫣然一笑,緩緩站起來走到池中天對麵席地而坐之後道:“怎麽,十多年不見,就是這樣對老朋友說話的嗎?”


    池中天淡然一笑道:“老朋友這個詞,不知道蘇姑娘用起來,會不會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是嗎?”


    “至少我聽起來,並不是那麽親切。”


    “好吧,你如今是武林盟主,萬人景仰,不把我放在眼裏,也是自然的。”


    “你誤會了,今時今日,我實在沒法把老朋友這個三個字,聽進心裏。”


    “為什麽?”


    “你知道。”


    蘇晴笑了笑說道:“好,我們先不說別的,剛剛那首歌,你覺得怎麽樣?”


    “子夜歌的曲子我聽過很多,但這一段詞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唱出來。”


    “你可知道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句?”


    “郎為傍人取,負儂非一事。摛門不安橫,無複相關意。就是這句。”


    蘇晴問完之後,池中天頓時愣了。


    他剛才之所以有些愣神,也是因為這一句。


    沒想到蘇晴現在竟然也要問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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