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桁聽著她的斥責,已經連嘲笑都笑不出來了。(.無彈窗廣告)她在指責他,她在怨怪如默。她把所有一切的過錯都推到不相幹的人身上,真當他什麽都不知道了嗎?


    許桁憋著一口氣,那團氣就像是一團燒得越來越旺的火,在他心口來回盤旋,就要按耐不住,從他的身體裏逃逸出去。


    他閉了下眼睛,不打算再和她糾纏下去,有什麽可說的呢?在她眼裏,永遠都隻有別人對不起她,而沒有她對不起別人的時候。忍著滿腹的不耐煩躁,他說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報警。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不管君瑜究竟有沒有罪,你們是我的家人,我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要把整個家的人都拖到地獄裏去。現在,我想離開這裏,可不可以?”


    他口氣聽起來輕緩,像是極盡請求的姿態。可是宋佩喬卻看到了他的不耐裏那敷衍厭惡至極的態度。她無法容忍這種蔑視,這種似乎他看透了一切,隻不過憐憫的不允予點破的憐憫。


    她是他的母親,是生他養他的人,他的生命都是她給予的,他有什麽資格來嫌棄她,有什麽資格對她露出同情憐憫的姿態?簡直可笑!她宋佩喬這輩子,還不至於落到這麽可笑的地步!她不允許!


    “在你爸回來之前,我建議你最好留在這裏。”宋佩喬強忍著怒火,越加是和他杠上了。她也同樣的似乎是放鬆了語調的說道。


    然而她的話裏卻全都是警告的意味。許桁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做的事超出了她的界定,她會做出什麽樣不顧母子之情的事情。


    許桁想起五年之前,他無意中得知許伯伯夫妻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自己的父母一手策劃時,自己的經曆。當時的他痛苦又徘徊著,他痛恨做出那種不可饒恕的事的父母,可他又不忍心將自己的父母親手送到監獄裏去。一再掙紮,痛苦!他猶豫著想自己是不是至少應該去告知許如默,或者告訴爺爺。他做不到去報警,至少,他可以讓受到傷害的兩個親人知道真相。無論到時候他們會不會原諒自己,可是他盡力了。那總是自己的父母,總是給予他生命的兩個人啊!可是他沒有能夠走到許如默和爺爺家的門前去,就在他被困在痛苦愧疚中,他在家人和真相之間掙紮,不不知所措的時候,他的母親宋佩喬已經開始動手布局對付他。[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她將他困到了天羅地網裏,從那一天晚上起再也別想從那團黑暗和邪惡裏逃脫出去。


    頭在隱隱作痛。這五年多的時光,那一晚上的黑暗無時無刻折磨著他。他愧疚、痛苦、折磨,卻不知道自己該對誰愧疚,讓誰受到了無辜的痛苦和折磨。他始終想不出來,想要補償都無可奈何。他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誰,他看不清楚她的臉孔。所能記住的,唯有那一聲聲的淒厲叫聲,那倔強的掙紮,和車子撞到樹上時發出的巨大聲響。


    許桁閉上眼睛,不敢睜開,那一晚上所有的顏色,除了黑和紅,他看不到別的。而造成那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他的母親,他一直敬愛的母親。他以為端正大方的母親。深吸口氣,非如此無法從噩夢裏逃脫,回到真實的現狀裏來。


    “是嗎?要是我堅持呢?”他兩隻手放到口袋裏,又露出平日裏的吊兒郎當相來,往後退了一步,半靠在牆壁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宋佩喬。


    宋佩喬當然知道,如果他堅持要離開,如果他執意要去見那個小妖精,她根本就攔不住,可是,難道她就這樣束手就擒?他是她的兒子,她絕對不會讓他為所欲為!


    “你可以試試,我阻止得了你一次,當然也能阻止你第二次,第三次。”她已然不隻是威脅。她在對他進行精神恐嚇。五年多前的那天晚上,對於許桁來說是一場災難,在她,卻是對於自己這個不受掌控兒子的勝利戰爭。結果她很滿意,那是她對他最完美的一場設計。


    她是個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吝下手的人,所以她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許君瑜好,是為了她最親愛的女兒,許桁心中在咆哮著冷笑,他早就已經確定了,今天這一切不單單隻是一場意外那麽簡單,難道不是嗎?


    “你覺得我還是五年前的許桁?媽,我一直以為你是了解你兒子的,”許桁咬著牙隱忍著,心中難以言說的恨和痛,臉上偏偏還要帶著微笑,“然而是我高估你了。”


    他拿出手機,將剛才宋佩喬帶了許君瑜到浴室裏去收拾的時候,拍下的有關程和的線索,一一展現給宋佩喬看:“程和的褲子和身上有很多泥漿,但是今天根本就沒有下雨,而且在公寓附近,也沒有這樣的地方會導致他上半身這麽髒。那麽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原來穿的就是髒衣服,還有一種可能,他身上的泥漿是別人濺到他身上的。據我所知,程叔叔是個愛幹淨的人,他連旁人用了他的杯子也會暴跳如雷,怎麽可能會自己選擇穿上這麽一條肮髒的褲子就出門呢?所以,他身上的泥漿隻可能是他出門之後,別人濺到他身上的,這是其一。”


    許桁很滿意的看著宋佩喬的臉色一變,動手想要搶奪他的手機。許桁反應極快的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宋佩喬的距離,低聲說道:“別著急,這隻是其中一個小點。我還有其他的,相信你看了之後會更滿意。”


    “把手機給我!”宋佩喬喝道,“你留著這些照片做什麽?難道你還真的敢出賣我們?”


    她說我們,很顯然,她的“我們”包括許威嚴和許君瑜。為了掩飾他們夫妻兩個的過錯,不惜將完全無辜的兒女也拖下水,許桁想到這裏,心就一陣陣的發寒。


    他低眼,指尖滑過頁麵,指著另外一張照片說道:“這雙鞋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會奇怪?其實一開始我是沒有注意這個問題的。就像我剛才所說,程叔叔一直都很注重衛生,他很愛幹淨,身上有一丁點兒的髒汙都不能忍受。所以如果他的鞋子幹淨鋥亮,我也不覺得奇怪。可正是剛才他身上的肮髒讓我想要去查看他的鞋子。然後我發現……”


    許桁下意識保護著自己的手機,又翻出一張照片,指著剛才拍下的,程和鞋子的照片給宋佩喬看:“他的鞋底居然也幹淨得就像這雙鞋子從來也沒有穿過。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很簡單。他根本就不是自己走到這裏來的,而是有人綁架了他,把他綁到了這裏。在他突然被人襲擊的時候,他倒在地上掙紮,而那他倒下的地方一定是個種了植物的泥地,所以身上和褲子上那麽髒。至於他的鞋子,我想,應該是他在掙紮中掉了一隻鞋子,而你為了營造出他闖入房中的假像,在君瑜回來之前先替他換上了我爸的鞋子,然後將他推出了房去。”


    說完,將手機收起來,許桁看到自己母親的臉孔已經扭曲。他脫離了她的掌控,這種感覺一定已經令她難忍至極,偏偏他還發現了其中的重要線索。她在恨他,咬牙切齒的憎恨他的形同背叛。那種滋味必然不好受。可是難道他就好受了?他不過隻是想要靠這些東西在她這裏買到一點點的自由,他並沒有想要徹底的跳脫出去。


    許桁悲哀的想,他如果拿這些線索去換求自己的下半生自由,也許會更好一點兒。可是就像她所說的,就算自己可以不顧母子之情,將她高發出去,可是君瑜呢?君瑜是無辜的。可能她到現在都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掉到了怎麽樣的一個陰謀裏來了,她隻會怨恨自己,怨恨命運,怨恨程和為什麽會出現,破壞了她的人生。無論她怎麽怨怪,她都不可能會怪到自己的母親身上去。在君瑜眼裏,她的父母就算做了十惡不赦的事,對於她,他們是不舍得碰她一根手指頭的。可憐又幸福的女孩兒。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拖到她這一生可能都無法擺脫的噩夢裏,甚至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真相,實在可憐;可說她幸福,則是因為,就算她被拖進了罪惡的深淵,可是她並不知道令她陷入無法掙紮泥淖的,正是她的親生父母。有很多時候,不知道總是比知道更幸福一點兒。


    許桁暗暗的歎了口氣,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自己的妹妹。他說:“我隻是想離開這裏。你們打算做任何事,都別在牽連到我。我可以放棄騰宇,我情願離開這個家。你放心,今天晚上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但是,你別再過問我的生活。”


    “也不可以去打攪許如默的人生。”許桁說道,“媽,我們已經欠了她很多,這一次,就當是你做一件善事,發發慈悲。她隻是無依無靠的孤兒了,不可能會對你們的事情造成威脅。”


    “你說什麽?”宋佩喬怒不可遏,“你要離開騰宇,要離開這個家?為了那個小妖精?”


    “不行!你是許家唯一的男孩,我絕不可能允許你離開騰宇。我和你爸那麽辛苦才在騰宇站穩腳跟,你說走就走。眼看著我們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成了替他人做嫁衣,我絕不答應!”


    “媽!”許桁氣結,強壓著聲音低吼道,“難道你非要我報警,告訴警察,程和其實是你把人弄過來,然後故意陷害自己的女兒的嗎?事情鬧到那個地步,你才肯罷手是不是?”


    “你有證據你就去報警!我什麽都不怕!你以為你那兩張照片能說明什麽問題?可笑!是他趁著我家裏沒人,想要偷走房裏珍貴的珠寶首飾,被君瑜發現了,他想要殺人滅口,是他先動的手!君瑜是正當防衛!”宋佩喬昂首冷笑著說,“至於你的那幾張照片,你以為可以指證誰的照片,我可以一一解釋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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