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喬看著他的身影沒有再度阻攔。(.棉、花‘糖’小‘說’)她應該高興,從他的神態行動來看,他嘴上說得再倔強,可血濃於水。他不是一個狠心的孩子,做不到隻認理不認情。他到底不能夠完全拋棄掉這個家,拋棄他們所有人,獨自去追求他想要的女人,他想要的自由,他想要的人生。今天,他是輸了。


    今天晚上的所有事情都在她的計劃裏,程和的死是她抓住他的一條線,從這一刻起,隻要她不答應,他不可能會再去找那個小妖精。哪怕是去找,也不敢放肆縱容。她把著這一道門,就不怕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翻天。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和那個臭丫頭徹底斷卻往來。隻要許為善的女人和他們家裏所有人都斷絕聯係,宋佩喬相信,憑那麽個黃毛丫頭單槍匹馬,絕對不能找到任何有關騰宇,有關五年前許為善案子的線索。


    她成功了,她贏了。在這場博弈裏,從一開始就注定,贏家隻能是她宋佩喬。可是,她並不開心。不是因為對人命的恐懼,對鬼神的畏懼,而覺得不開心。隻是因為,她覺得,兒子似乎離自己更遠了,遠得就算他站在眼前,她都不能在碰觸到他。


    宋佩喬禁不住閉上眼睛,眼前一片黑霧彌漫,那種無法抓住什麽來支撐自己的感覺,令她感到彷徨恐懼。


    許威嚴匆匆衝了個澡,隻穿了睡衣就出來。看到宋佩喬一個人呆呆的站在樓梯走道上,他走過去,扶著她的肩膀問:“他衝撞你了?”


    宋佩喬回了神,替他整理衣領,做出無恙的樣子搖了搖頭。可到底忍耐不住,她捏著他衣領,低聲問:“威嚴,我是不是對兒子做得太過分了?我想,小桁他現在應該很厭惡我這個母親吧。”


    “嘴上說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可是違背了他們的意願。無論我怎麽解釋,無論我怎麽努力,在他的眼裏,我都不可能再成為一個,像其他女人在自己孩子心目中那麽美好的母親了。”


    她到底是女人,對自己的孩子還是會心軟。可心軟並不能幫助他們什麽,她隻能逼迫自己冷酷、嚴厲。這條路不好走,她得時時盯著他們才能保證順利到達富貴無憂的彼岸,可她的孩子們卻不明白,他們不懂,不理解她。


    “你這麽做都是為了他好。他哪裏知道,程和早就背叛了我們!”許威嚴鐵著臉說道,“要不是葉秩毅的司機透露,我們現在還以為程和已經死了在尼日利亞。”


    “這個老東西,虧我一直那麽信任他,他居然聯合了外人想要搞死我!”許威嚴扯了扯領口,把宋佩喬剛才替他整理的地方又扯趔趄。宋佩喬皺眉,又上手替他拎了拎。


    “不過你把人弄到這裏來,還把女兒扯了進來,是不是不太好?”許威嚴和女兒雖然常鬥嘴,可兩人關係與兒子相比卻親很多。許威嚴一直都不肯讓女兒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在許君瑜麵前,他既是慈父,也是嚴父,唯獨不是那個心狠手辣的父親。


    宋佩喬哼了一聲,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你還當她是那個被你抱在手裏的嬰兒,哭起來,你給一顆糖就能讓她停止哭聲?”


    她搖搖頭:“上一回我阻止她去見葉南行,她敢當著我的麵大吼大叫不說,還脫口而出偷聽來的我們倆談話,要挾我!她的膽子不小!”


    “那也沒必要讓她動手。”許威嚴仍然不同意,“早知道你說你來處理會是這麽個處理方法,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


    “哼!”宋佩喬冷笑,“你再這麽護著她,早晚要出大問題!你還不知道吧。就在昨天,她瞞著我,偷偷去見了葉南行。經紀人和助理,沒帶一個!葉南行是誰?許為善看上的準女婿!要不是那臭丫頭五年前跑了,他們倆現在就是一對!你那個不爭氣的女兒,偏偏還看上了許為善的女婿,她不知道葉南行對許如默那臭丫頭死心塌地,這麽多年沒正眼看過她?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偏偏他就轉變了態度,你說這裏麵能沒有點兒蹊蹺?”


    許威嚴被她一說,也是沉了臉。他猶疑道:“當初你也是同意她和葉家的小兒子來往,我看,事情可能沒有你想得那麽嚴重。許為善的女兒出國五年不說,就算他果然還是念念不忘,五年前小桁闖的那樁禍,他也不可能再接受那個臭丫頭。我看,也許他就是想通了,看來看去,覺得還是君瑜才能配得上他。”


    宋佩喬冷笑著不說話,許威嚴皺緊眉頭:“總而言之,你不該借女兒的手去殺人。”


    “我懶得和你解釋那麽多。要是當初你的大嫂來找我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抱著假想的念頭,這會兒,我就得帶著兩個孩子到牢裏去看你了,你還能站在這兒說風涼話?”


    宋佩喬,甩手,撇了許威嚴進門去了。許威嚴摸摸鼻子,沒法兒反駁,隻好也跟著她進了門。


    今年的冬天異常漫長,寒冷而漫長。


    不過許如默卻不覺得冷,倒不是因為室內的暖氣足的關係,因為三個女孩子聚在一塊兒,互相抱著取暖,讓這個遲遲未走的冬天變得沒有那麽可怕。


    小a抱著啤酒不肯放,嘴裏還在嘀咕念叨。說她老爸從醫院出來之後就不聽話,又開始到處跑。還拄著拐杖呢,叫她多操心,每天隻能跟著他到處跑,就怕他又有個什麽萬一。


    大a要去奪她手裏的啤酒瓶,小a不放,就說她也欺負她。大a不讓步,又說那瓶啤酒原來就是自己的,是小a趁著她去洗手間的時候偷偷搶了去喝了。兩個人都有點兒醉醺醺,小打小鬧的爭執起來。一會兒摟著對方脖子嘲,一會兒又抱在一塊兒咯咯的笑。可一碰到啤酒瓶,兩個人又像鬥雞似的懟起眼來。


    許如默不好喝酒的,隻有她沒醉,勸架的任務自然落到她頭上。可是大小兩個a,彼此都不肯相讓,非和那一瓶酒杠上了。許如默就哄他們,說她這就下樓去買,讓他們倆別搶了。


    小a一指大門,粗著嗓子喊:“你不出去買,你就是騙我們!我還要和大a鬥法!”


    大a也喝得多了,居然附和著小a,擺出了作戰的姿勢。


    許如默被他們倆鬧得哭笑不得,隻好********,戴了帽子,拿上鑰匙、錢包和手機出門去兩個醉鬼買啤酒喝。


    從公寓大門出來,許如默還是忍不住的想笑。大a平時多正經的一個人,想想當初三個人在前往敦煌的飛機上,小a還差點兒被大a嚇哭過。可是現在,他們兩個可是比和她都好了。真是妙不可言的緣分。


    她剛搬到這裏沒幾天,小a聽說以後一定要過來,說是要給她辦個聚會,慶祝她搬家。許如默覺得自己不過是到大a這裏借住,有什麽可慶祝的呢?本來是要拒絕的,大a攔住她,和她戳破了小a的意圖。許如默想想大a說得對,小a這兩天因為自己父親受傷住院的事,肯定擔驚受怕得不少,讓她過來,幾個人聚一聚,放鬆下心情也好。誰知道大a會被小a那個愛喝酒的小鬼給帶跑,自己也喝醉了呢?


    商店在離公寓不遠的三岔路口那裏,許如默辨別了一下方向,她才剛剛搬來,不是很熟悉附近的商店之類。猶豫著往東邊走,手機突然響起來。許如默低頭一看,是葉秩毅的電話號碼。


    時候已經不早了,臨近十一點的樣子,葉秩毅是知道她的作息時間的。她很難入眠,所以通常情況下,這個時間點應該已經在床上躺著了。一般來說,他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給她,除非發生了什麽要緊的事,非及時通知她不可。


    許如默接起來,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聽到電話對麵的葉秩毅說的話,她還是沒有辦法保持冷靜。拿電話的一隻手不停發抖,完全不受控製。許如默唯恐自己泄露情緒,令葉秩毅擔心,她強忍著,隻回答“我知道了”。葉秩毅在對麵交代她的話,她一一應是,等掛斷了電話之後,一口氣從胸腔裏吐出來,許如默腳下不穩,差點兒跌過去。


    葉秩毅說程和不見了。他一直把程和安排在自己獨有的一處住所裏。那裏離市區很遠,地勢比較偏僻,但是安保係統非常好,一天24小時都有專人看護,可是程和還是被人擄走了。房子附近的草坪上有掙紮的痕跡。要知道程和已經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這樣把人擄走,可想而知,程和吃了多少的苦頭。最可怕的是……許如默不敢想。程和原本就是不該活在世界上的人,是葉秩毅用調虎離山的辦法把人帶了回來,眼下再次被人擄走……雖然剛才電話裏葉秩毅安慰她,說如果帶程和走的人想要他的性命,就不會大費周章帶程和走,他們還有機會把程和救回來,但是許如默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這一次,程和凶多吉少了。


    她握緊手機,人僵在原地,好長時間沒有辦法回過神來。這種被死亡逼近的感覺,她不是第一次嚐試,可是這一次,她身後站著的人太多,許如默緊張得發起抖來。她知道自己不太對勁,慌忙想要走到人群裏去,想要借著人群的熱鬧讓自己分散一些注意力,好緩下這種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脖子的可怕感受。


    她胡亂的,莽莽撞撞的到處亂走,不當心撞到了一個人。許如默被那人撞得往後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上。那人伸手,在她險些跌倒的時候,適時拉住了她的手。許如默抱歉的抬頭,想要和對方道歉,卻沒有想到會遇見一個她此時、現在,最最不想要見到的人,許桁。


    他臉頰紅通通的,襯衫領口敞開著,外套胡亂拎在手上,身上都是酒味。許如默厭煩的皺起眉頭,濃重的酒味令人作嘔,她往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他。他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醉的樣子,連她站在麵前都看不清楚了。跌跌撞撞的低頭弓腰,和她連連說著對不起。口齒不清,哪裏還有平時那個自信瀟灑的許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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