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作繭自縛,什麽叫作法自斃?


    看看南京的官員們就知道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好好的一場勝仗,本應大肆鼓舞民心士氣的時候,偏偏又要用上官場權謀那一套,顛倒黑白地胡來一通,不但起不到鼓舞軍隊的作用,反而讓江南不久糜爛不堪的軍隊士氣更是低落到了穀底。


    一支支軍隊被緊急調來,卻一支支被倭寇一擊即潰。一座座縣城被擊破,一片片的村莊化作了灰燼。南京官員手忙腳亂之餘,正德皇帝不但沒有派來援軍,反而下令南京官員死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有敢擅離職守者絕不姑息。


    說起來,接到江南捷報的正德皇帝開始還是高興了一陣子,以為大明武運昌隆,江南的軍隊也終於雄起了一把,不用他總想著千裏迢迢抽調別的軍隊去支援江南了。


    畢竟大明南北的軍隊很容易水土不服,到時候倭寇沒剿滅,反而損失了大量精兵。還有就是大明軍隊軍紀實在不怎麽樣,客軍所到之處,難免糜爛地方,鬧得百姓怨恨反而不美。


    正德皇帝知道軍隊上的諸多糜爛,卻無力改變。現在就指望國事了塵的主意能改變一下這樣的情況了。


    不然,正德皇帝朱厚照還能怎麽樣,嚴明軍紀的話,不說下麵陽奉陰違,就是軍心也是一個問題。幾百年的老痼疾了,也不是一下子可以治好的。


    這個問題,可不光大明軍隊有,哪朝哪代都一樣。正德皇帝唯一的辦法就是少調動,在本鄉本土的,軍隊總是還要顧及顏麵的。


    可從朱厚照借到了塵的信件之後,臉色就猛然變了,差點沒被活活氣死。


    這群金陵的官員想幹什麽?當他傻子一樣蒙騙!難道他們不知道士氣可鼓不可泄嗎?還是江山是老朱家的,壞也壞不到他們頭上?


    怒火衝天的朱厚照和自己南邊的臣子們慪上了,不管不顧地下了這麽一道命令,一定要金陵的官員們自食其果一回。


    隻是當朱厚照冷靜下來之後,自己也被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後悔的不得了,但做君王的金口律言,收回不得。急的火上房的朱厚照,隻能偷偷地給了塵寫了一封信,托人秘密連夜兼程送往金陵。更是在幾天之後,又派了魏國公帶著十萬軍隊南下,走運河南下。


    想來麵子肯定沒有祖上的江山重要,隻希望金陵的守軍不會真的那麽廢物,那麽堅固的城防被人一擊而破吧!


    隻是正德皇帝顯然還是不夠了解倭寇的行為方式,倭寇可不是正規軍,怎麽可能會圍著一個城市圍上一年半載?他們可是孤軍深入,搶了一把就走。隻要倭寇首領腦子沒壞,一看南京沒希望,肯定連城都會圍,直接去搶別的地方了。


    不走等著被別人圍攻嗎?而且八千人而已,還不夠繞城一圈的呢!


    眼看著倭寇向著金陵一步步靠近,江南的軍隊軍心渙散,士氣低落得不堪一擊。[.超多好看小說]這下南京的官僚們可真是坐蠟了。這個時候也終於想起了那支貌似能和倭寇一戰的軍隊來,匆匆忙忙地想把那支軍隊調到南京,不奢望他們能打贏倭寇,至少守城能多幾點希望吧!靠著那些不是老弱病殘,就是歪瓜裂棗的南京守軍嚇唬嚇唬老百姓,對付對付泥腿子流民還成,指望他們守住金陵,金陵的官員們還真的沒什麽信心。


    當南京兵部的調令文書火急火燎地被送到的時候,一群等了好多天,除了剛開始發了一點犒賞再也沒見到半兩銀子的那群士兵們顯然不幹了。


    因為帶著自己打了勝仗的老將主被迫離職的原因,這群士兵個跟新來的指揮使關係並不怎麽好,短短的幾天裏,新任指揮使也不能建立起半點威信。如今兵部調令一來,新任指揮使傻眼了。


    新任指揮使花了大筆銀子是來分潤功勞加撈錢的,可不是來準備打仗的,上任的這幾天,都忙著整理賬冊,看看衛所裏還有多少家底可以補一補家裏的“虧空”。要讓他帶著一群不認識的衛所兵去打仗,這可真是嚇壞了指揮使大人。


    有那麽一瞬間,指揮使大人真的準備棄官潛逃的,但想一想花掉的錢財還沒回本,好容易撈到的實缺怎麽能這麽丟掉?要知道有著世襲指揮使世職,卻沒有實際職位巴望著自己屁股下麵位置的家夥可不少,自己這一走可不就全完了啊!


    兵部一日三催,就差發一個十二道金牌了。到最後口氣越來越不善,大有還不把軍隊帶到南京,就要軍法相見的意思。指揮使這才不得不硬著頭皮下令向著南京進發。


    奈何軍隊開拔不是那麽容易的。一群食不果腹的衛所兵見了血之後,顯然已經不像從前那麽任打任罵了,本來一肚子怨氣,那會乖乖聽命?


    一窩蜂地串聯之下,趁機鬧起了餉銀來。


    不給錢,堅決不動!


    上次打倭寇,可是真的死了老多的人,留下一群孤兒寡母還不知道如何活下去,前任指揮使被逼得離任了,新來的上官卻不像要認舊賬的意思。衛所兵是老實,但也不傻,沒見到銀子之前,怎麽會出動?


    上麵的軍令催得緊,聲言不按時到達軍法從事。下麵的士兵擺不平,要真的壓得太緊,難保不會兵變。新來的指揮使真是覺得自己倒了血黴了,不得不自己含淚出血地掏了腰包,好歹發了一點銀子下去。軍隊這才磨磨蹭蹭地上路了。


    說起來,無論是金陵的士紳還是百姓都對這支能打贏倭寇的軍隊挺好奇的,軍隊前腳到達南京城下的時候,金陵城裏好多士紳百姓都跑出去一觀軍容。原以為會看到一支威武之師,誰知道看到的卻是一直鬆鬆垮垮典型的衛所烏合之軍。


    這下金陵無論士紳還是百姓一下子都瞬間心情落到了穀底。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成。城外的那支軍隊和南京城的老弱病殘們有什麽不一樣麽?


    眼看著倭寇向著金陵而來,前後不過幾天功夫肯定能到達金陵城下的。如果就指望這支軍隊來保衛金陵,怎麽看都不像靠不住的樣子啊!


    就在金陵市民提心吊膽的地擔心倭寇叩城的時候,金陵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膽。


    說到底,倭寇雖然凶猛殘毒,但真正能做主的卻是大明的海商。這幾乎已經是江南豪紳們心照不宣的秘密,特別是福建沿海一帶,走私猖獗,為了自己的商船平安也好,還是讓朝廷無法開海,從而獨占海貿利益也好,江南的士紳有很大一部分和倭寇是有聯係的。


    不然,倭寇人生地不熟的怎麽可能在大明江南為禍百年,幾乎都成了頑疾一樣。如果江南的軍隊實在不行,大明不是還有邊軍嗎?倭寇為禍,為什麽這些江南出身的官員從不提起調動北方的軍隊來剿倭?


    廖府的書房裏,了塵和李衛公也談起了江南的倭寇之禍,而朱載墲就在旁邊旁聽。聽得江南竟然還有很多豪門士族在和倭寇勾結,朱載墲眼睛睜得老大。


    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嗬嗬,其實不獨你大明朝,那朝不是如此?前隋雖然幾次征遼失敗,以致民怨沸起,但真正想要造反的卻是當時的世家大族啊!你以為那李密小人,為什麽能三番五次的攪起大亂,為什麽楊玄感明明富貴已極,卻要昏了頭的造反?”李衛公倒是見怪不怪地笑道。


    如今事情已過千年,當年的事情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為什麽?”朱載墲問道。


    “因為科舉,隋朝以前,世庶天隔,而隋文帝卻創建了科舉,給了寒門士子以進身之階,但當時因為文帝皇位鞏固,而且並無大錯,士族大家雖然知道科舉之意,但畢竟流於形式,對士族傷害不大,所以天下還大抵太平。但到了隋煬帝即位以後,卻大興科舉,打破了世庶天隔,侵犯了士族的利益,所以無論是大運河,還是征戰遼東都隻是誘因,真正的原因還在科舉啊!”李衛公說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其實朝政和用兵一樣,以正合,以奇勝,但最忌冒進,一旦行事過激,很快就會陷入十麵埋伏之中,欲求善果而不可得!”李衛公教導似的對著朱載墲說完,又看向了了塵問道:“真人,金陵的倭寇之禍將會如何?”


    “瘟疫天災,兵戈人禍,如今的大明可不是隋末之念,應該鬧不起多大的風浪。現在就看那些深藏背後的家夥們想要如何啊!畢竟,這股倭寇可不真的是為了攻破金陵而來,應該還有其他目的,我們拭目以待就是”了塵笑道。


    就在了塵他們這廂議論著倭寇的時候,金陵城的另一頭,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正在一邊下棋,一邊談論著直逼金陵而來的倭寇。


    圍棋縱橫間,最重算計。所以大抵圍棋高手,一個個都心機了得。隻是人到了他們這般年紀,算計已成了本能,所以麵色不顯間,竟然下得頗為輕鬆。


    “前些日子,老夫聞聽,京城那位陛下有意推動開海,不知虞山公,可有聽說”。靠著東麵執白色雲子的青衣老者一邊講一顆雲子擺在了棋盤上,嘴裏卻貌似不經意地問道。


    “那位陛下想做的事情多了,朝廷歲入幾何,天下官員誰不清楚。如今那位陛下想要重整軍備,淘汰衛所,好方便自己開疆擴土,成就不世武功的心思,早已不識什麽秘密了。隻是若要動祖上軍製,不說朝臣反對,就是偌大花費,朝廷也拿不出來。朝廷沒錢,皇帝自然就會把目光放在江南,開海不過順帶之意罷了”虞山公語氣平平淡淡地答道,手執黑字絲毫不亂。


    “哎!說來說去,都不過是那位陛下不欲遵從祖製罷了。一心要抓兵權。如今楊石齋(楊廷和)功虧一簣,不就是兵權惹出來的禍端。皇上嚐到了甜頭,自然更想抓緊了。可繞過內閣,兵部,要抓住兵權,就少不了大筆糧餉。江南富庶,皇帝自然會想從江南打主意。隻是江南稅負之重,已經是大明之最。朝廷如何忍心,一加再加啊!”青衣老者長歎了一聲,眼睛卻望著對麵,全沒把心思放在棋盤上似的。


    “所以,你放進來這麽一大波倭寇,來禍害我金陵?”虞山公想起來,好似很不滿意地提高了音量道。


    “金陵城高池闊,而且內有一支精兵,隻是將領不行罷了。如何會畏懼區區幾千倭寇,老夫和那幾家商議之事,也不過為了給虞山公行個方便罷了。我們可是知道,虞山公蓄謀已久想要策動民亂起事,然後借機勸阻皇帝更弦易張。盡楊石齋(楊廷和)未盡之事。如今又這麽一大批倭寇直逼金陵,不剛好可以讓江南軍隊雲集金陵,給其他地方的邪教亂黨以可乘之機”青衣老者笑道。


    “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你們九大家獨占海貿,自然不肯放棄嘴邊肥肉。我們身處內陸,比不得你們。全靠這幾畝薄田過日子。亂事一起,恐怕沒幾年工夫壓不下來,擾亂了江南,於我們何益?你還是跟那幾家商量商量,不若讓那群倭寇去別的地方,可好?”虞山公放下手中的雲子,歎了一口氣道。


    “天下士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焉知那位陛下不會得寸進尺,昨日可以談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今日有可以言振興武備,開疆擴土,打上了海貿的主意,焉知明日不會開始增收商稅,厘定田畝?”青衣老者說完,看了看對麵的虞山公勸道:“士大夫教化鄉野,穩定地方,向來為朝廷支柱。朝廷讓利幾分,有何不可?可如今的身上步步緊逼,我們焉能一退再退?”


    “你們就不怕事情敗露,步楊石齋後塵?“虞山公這下連棋盤都不看了,直接問道。


    “天下士紳皆意如此,那位荒唐皇帝又能如何?了不起付出幾個棋子,平平那位陛下的怒氣罷了。難道還能盡罷天下官員,得罪天下所有士大夫不成?”青衣老者答道。


    “金陵丟不得。”虞山公老神在在地道。


    “那是當然!”青衣老者聞言一笑,將棋盤上的雲子盡數抹去道:“虞山公盡管放心就是,為我等亦是讀書之人,隻自當明聖人以禮,禍害天下,豈是我等欲為?惟願陛下懸崖勒馬,天下太平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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