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餘,剛剛是春晚歌舞類節目導演助理打來的電話。”


    “哦,什麽事?”


    蘇艾菲按捺住內心的緊張,道:“他說是你的節目整體上沒有問題,但是會調到前麵,而且,會有很大的領導來看。所以,有新的要求。”


    她這麽一說,遲餘到是緊張了。


    馬上問道:“是這次二審,還是除夕那天來看?”


    蘇艾菲翻了個白眼:“當然是除夕那天。大領導會看你一個二審?”


    遲餘也知道自己是問了個白癡的問題。


    像這種晚會,如果大領導會出場的話,肯定是提前就通知了,很少會臨時起意。


    提前通知,就意味著,節目不能出錯。


    至少在大是大非上,在大局上,不能有問題。


    因為領導的每一個行為,在大部分人眼中,都不可能是隨意之舉,他都有背後的深意。


    就比如這次的去春晚現場。


    領導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領導出現的時候,都有哪些個節目?


    這些節目,暗含了哪些深意?


    人們會解讀,不止是自己人會解讀,國內的媒體、專家,還有政府,也會解讀分析。


    言歸正傳。


    遲餘發現自己緊張了,本質上,他內心裏住著的,還是那個大明朝的戲子,還是會見到帝王就會戰戰兢兢的百姓。


    “你不會是已經緊張了吧?”蘇艾菲原本是忐忑的,但是看到遲餘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好笑。


    遲餘艱難地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好了,不用緊張,就是多了個人聽而已。”


    蘇艾菲捏了捏遲餘僵硬的手,笑著說道:“導演助理來電話,就是提醒咱們,這個歌,要大氣磅礴一點,表現出我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的氣概。”


    呼——


    呼——


    呼——


    三個深呼吸後,遲餘終於從那種極度緊張中回過勁,又覺得很好笑。


    隻是聽到大領導要聽自己的歌,就已經這麽緊張了,如果現場表演了,怎麽辦?


    其實沒事。


    畢竟古代給帝王表演的戲子多了去了。


    遲餘隻是下意識地緊張一下,加過勁,經過暗示,已經沒什麽問題,他問道:“大氣磅礴?”


    “這是導演的原話,助理強調了,這是原話,要大氣磅礴。”


    “那這歌詞,可是不怎麽合適啊?這裏麵,放到《流浪地球》裏麵,可能是父子情、兄妹情,以及一點點流浪地球計劃的悲情。”


    遲餘說到了一個更嚴峻的問題:“要想達到大氣磅礴的效果,那這歌詞,就得調整。”


    “啊!”


    蘇艾菲愣住了:“那咋辦?這次改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這樣,先跟詞作者說明一下情況,看他能不能盡快出一個粗糙點的版本。比如換幾個詞什麽的。”


    關於作品方麵,遲餘就進入了自己的專業領域:“我也可以試試改改,到時候跟導演說明,會在三審之前,把最後的歌詞遞上去審核。”


    肯定是要審核的。


    就算是目前的這版歌詞,如果不用改的話,最後也是會審核。


    畢竟給大領導聽的歌,再怎麽嚴謹都不為過。


    往小了說,這是照顧領導的喜好。


    往大了說,這裏麵要考慮傳遞到國內以及國際上的潛台詞。


    “好,我來問詞作者,你先改著。”


    好在他們出發的比較早,這時距離節目二審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


    於是就到了之後,先找打印店把歌詞曲譜打出來,到旁邊的一個小咖啡店裏,找個空位,準備臨時作業。


    若是改不出來,可以繼續按原歌詞唱,同時和導演說明,會在之後改一版更大氣磅礴的歌詞。


    不過遲餘覺得可以試試。


    畢竟不是寫一首新的歌詞。


    現在的情況,和古代填詞填曲有點類似了,當然還會更簡單。


    字數、韻律、結構都已經定了,甚至大部分的句子,可能就隻需要變換幾個詞而已。


    再加上遲餘對整首歌已經極為熟悉,可以說,已經印在了腦子裏。


    畢竟也就很短,算上標點符號,也不到三百個字。


    比起劇本,比起四書五經,可真是太短了。


    而沒有標點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千字文》,都足斤足兩地有一千個字。


    現在照樣是倒背如流!


    所以他就直接上手了。


    繼改劇本之後,遲餘終於對歌詞下手。


    “第一句,我願變成一顆恒星,守護海底的蜂鳴。”


    遲餘直接把後麵一句劃掉,這句他一直沒唱明白:“如果說把主題放在宏大的星辰大海上麵的話,改成指引你或者我不斷前行?”


    他在紙上塗改的時候,蘇艾菲也在跟詞作者聯係。


    半個小時後,蘇艾菲回來了:“跟詞作者說了,而且也跟導演助理那邊說了一下,我們的節目放在最後一個審核。”


    因為是審核,不是彩排,所以順序可以調整。


    遲餘沒有回應她。


    蘇艾菲就看到,遲餘手下的這張紙,已經改的一塌糊塗了。


    她想了想,於是拿出手機,拍下遲餘改稿的整個過程,到時候,也方便營造一個創造型歌手的人設。


    “我真是個天才!”


    蘇艾菲嘿嘿一笑。


    遲餘沒有聽到發現她的行徑,不停地分析歌詞,然後在腦子裏搜刮詞句,而且還得留神,別用一些古老的詞句。


    要通俗易懂。


    當然這個通俗易懂是這個時代的通俗易懂,可不能是明代的通俗易懂,更不能是唐代白居易的那種通俗易懂。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遲餘發現眼前的這張紙,已經沒有再下筆的地方,終於放下筆,長出了一口氣。


    “改好了嗎?”


    蘇艾菲也想看看遲餘改的。


    然後就發現,根本看不懂。


    不是因為亂,而是因為,遲餘寫的是孫過庭的草書!


    “一個粗糙的版本,也不知道行不行。幾點了?還沒到時間嗎?”


    遲餘問道,去拿手機。


    “快了,我剛剛問過導演助理了,還有半個小時。”


    蘇艾菲拿起遲餘這張,看起來有點像是藝術家的胡寫亂畫出來的一張後現代藝術作品。


    完全不知道寫的是什麽。


    便央求道:“你要不再謄寫一張,至少工整點吧?不然也沒法給導演看。”


    “好。”


    遲餘也是這個打算。


    隨後就工整地用楷書,謄寫了一份。


    剛寫完,蘇艾菲就摸了過去,一雙美目,盯著這一張紙在看,看完後,再對照著另一張白紙上的打印字的原版歌詞,發現竟然沒動太多,卻完全是另一種風格。


    比如,第一句,我願變成一顆恒星,守護海底的蜂鳴,改成了,心中總有一顆恒星,指引我一直前行。


    比如It''s my dream it''s magic,照亮你的心,這一句改成了,穿越星空,跨越星係,尋找一份未知。


    比如To your eyes,有多遠的距離,這一句改成了,從不追問,有多遠的距離。


    比如穿過人海,別停下來,趁現在還有期待,這一句改成了,穿越人海,別去徘徊,永遠都會有期待。


    比如會不會我們的愛,會被風吹向大海,這一句改成了,會不會所有熱愛,會被風吹成塵埃。


    隻是把我們的愛,改成所有熱愛,把吹向大海,改成吹成塵埃。


    再比如,會不會我們的愛,像星辰散落大海,這一句就改了兩個字,散落,改成了守護。


    蘇艾菲感覺這兩個字,簡直改的太棒了。


    因為守護這個詞,像消防員守護人民的家、軍人守護人民的安定、醫護人員守護人民的健康,簡直太正能量了!


    “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麽能改劇本了。”


    蘇艾菲感慨一句:“就你這改歌詞的水平,是不是現場寫,都能寫出一版歌詞來?”


    “那夠嗆能行。畢竟我這是改,跟創作不是一回事。”


    “詞作者那邊我剛剛問了,他說弄不出來。我們就先拿這一版,給導演看看。如果可以的話,回頭再精雕細琢。”


    二人到了地方後,隻剩下三個節目了。


    歌舞類的導演,叫做夏羽,是個女性導演,她是央視大型節目中心的製片人、導演,同時還負責魔雜類。


    “歌詞改好了?”


    夏羽身上帶著一股氣勢,雷厲風行的。


    “是,改的比較匆忙。”


    蘇艾菲把遲餘改好的稿子遞給夏羽:“夏導您給看看,如果大方向沒有問題的話,可以在這個基礎上調整。”


    夏羽接過來,一看字,愣了下:“這是手寫的,還是打印的?”


    “是手寫的。遲餘寫的,這個歌詞也是他剛剛改的。”


    “不錯,光是這字,就值九十分的印象分。如果歌詞完整度夠的話,我就給打個一百分。”


    夏羽看了遲餘一眼,很滿意這個年輕人。


    畢竟現在寫字好看的,實在是太少見了。


    甚至一些寫的也就勉強能看的程度,也在營造著讓人嘔吐的會書法的人設,簡直不知所謂。


    夏羽匆匆地看完改後的歌詞,又找到原先的歌詞,對照一下後,點點頭:“不錯,改後的歌詞,有點符合節目要求的大氣磅礴。至少,已經不是那小情小愛了,有點星辰大海的意思。”


    她從05年起,就基本上一直負責春晚、元宵晚會等大型晚會的歌舞類節目的審核工作,所以對於一首歌是好是壞,能不能在春晚的舞台上唱,有著敏銳的認知。


    在她看來,目前的歌詞,基本能用。


    如果說原本的星辰大海,就是借用了這兩個意象,基本與星辰無關,與大海也無關的話,那麽現在的歌詞,就已經大致地扣住了,我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這一主題。


    得到認可,蘇艾菲鬆了口氣:“那就太好了。那我們去後台準備吧。”


    “嗯,抓緊時間。”


    說話間,一個節目已經結束了。


    夏羽雖然沒有全程認真看,但就是瞟了幾眼,聽了幾耳朵,就知道,剛剛這個節目,可以直接斃掉。


    或者變通一下,找幾個流量明星合唱。


    遲餘和蘇艾菲來到後台,抓緊時間準備登台演唱。


    因為隻是二審,不需要化妝什麽的,直接上台,然後放配樂,帶著感情唱一遍,就足夠了。


    遲餘的準備,主要是迅速把歌詞牢牢記住,別跟之前的歌曲唱混了。


    這不是什麽大問題。


    比較重要的是,要調整情緒。


    畢竟唱一首關於愛情關於友情關於親情的歌,和唱一首關於時間關於空間關於宇宙的歌,需要的情緒是不一樣的。


    不多時。


    “到我們了,加油!”


    蘇艾菲讓工作人員再檢查一下麥,確認無誤後,揮著拳頭給遲餘鼓勵。


    一審的時候,她都沒有做這些無用的工作。


    遲餘來到台上,音樂響起。


    還是原本的音樂旋律,沒有變化。


    但是此時,遲餘的心境已經有了變化,從之前唱歌時,腦子裏想的是《流浪地球》的畫麵,變成了剛剛用手機翻到的一些星辰大海的紀錄片的片斷。


    一個個讓人震撼的畫麵,在他腦海中閃回。


    隨後,他拿起話筒,唱了起來。


    “心中總有一顆恒星,指引我一直前行…”


    “穿越星空,跨越星係,尋找一份未知…”


    “從不追問,有多遠的距離…”


    “穿越人海,別去徘徊,永遠都會有期待…”


    “會不會所有熱愛,會被風吹成塵埃…”


    遲餘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一切的力量,仿佛是站在虛空,對著星辰大海在吟唱一般。


    “這歌的詞改了?”


    台下,一位戴著黑帽子,紮著長頭發,像是藝術家的男人,從外邊進來,聽了幾句後,開口問夏羽。


    這位長發的男人,正是這一屆春晚的總導演,楊冬生。


    “嗯,我跟他們提了個要求,臨時改的詞。楊導,您給看看。我覺得還行,大概意思是對的。”


    夏羽說著,就把複印後的遲餘的那份歌詞遞給了楊冬生。


    楊冬生看到字後,也是愣了下,總出了同樣的問題:“這字手寫的嗎?”


    夏羽自然是重複了蘇艾菲的回答。


    “不錯。”


    楊冬生點點頭,然後看歌詞,同時也在聽台上遲餘的唱。


    唱完,他也看完了。


    “很不錯。這歌詞一改,唱的情緒一變,格局立刻就起來了。現在差的,就是編曲沒有跟上來。這個問題,到彩排的時候,尤其需要注意。”


    楊冬生交待完,放下歌詞紙,轉身前,又說了一句:“這個節目,我希望打磨成歌舞類的一個精品。”


    “好的,我明白了,楊導。”


    夏羽說完,又問道:“現在的這個歌詞,需要給領導再看一眼嗎?”


    “不用,現在就挺好了,我沒看出什麽問題。”


    楊冬生雖然職業是導演,但他上學的時候學的是哲學,所以還是拿捏的更敏銳。


    他又看了兩眼,道:“既然是臨時改好的詞,那就讓他們回去再精雕細琢一下,到最後一遍彩排,再給領導看就行了。”


    這是對的。


    拿個過程版給領導,而且可能是大領導,那不叫事。


    說完,楊冬生搖晃著走了。


    走之前,還把歌詞拿走了,嘴裏嘀咕了一句:“這字寫的真不錯,我回去研究研究。”


    好在夏羽讓人複印的時候,多複印了幾份。


    另一邊,唱完之後,遲餘到後台放下設備,然後就和蘇艾菲一起,又找到了夏羽。


    “這個節目沒問題,三審不用來了,到時候通知你們參加彩排。”


    “好的,謝謝夏導。”


    “不過,你們的任務也不輕。首先一點,歌詞肯定是要完善。”


    夏羽直接說道:“再有就是編曲,要跟主題配上。還舞台的背景,你們可以提前準備一個完整的方案,到時候好在現場調整。”


    夏羽把好多其實在彩排時,才需要說的事情,一股腦說完了。


    她喜歡把任務分派下去,讓他們自己去完成,然後她作為導演,從全局上來控製。


    “好的,夏導。那您忙著,我們先走了。”


    “嗯,去吧。”


    “阿啾!”


    出去後,一股冷氣,讓遲餘打了個噴嚏。


    暫時搞定一件事,讓他全身心地由緊繃,變成了放鬆。


    “終於通過了!今天的春晚,大家就要看你了哦!”走向停車場的路上,蘇艾菲雀躍著,步伐輕盈,雙手甩的幅度很大。


    遲餘笑了笑:“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回家過年。”


    “好吧,確實是。在那個場合,觀眾看著挺熱鬧,但坐在前麵,隨時可能會有鏡頭照過來,得控製表情,還是挺累的。”


    就是如此。


    不過,現在隻能是私下裏抱怨一句。


    否則要是傳出去,那可就不是搞笑,而是大尷尬。


    先送蘇艾菲回家,遲餘和老陳回到四合院後,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冬季,天黑的就是早。


    胡同裏的路燈,昏黃的光,照出了歸家的路。


    ……


    第二天,獵戶座在天空掛著時,遲餘就已經起來。


    在院子裏打了兩遍拳,第一遍打的極慢,打二遍是正常的速度。


    兩遍拳打完,身上已經開始冒著白氣。


    回屋洗個冷水澡,洗臉刷牙,然後再穿上厚厚的衣服,戴上遮住一半臉的口罩,準備出去買早餐。


    老陳剛剛才醒,也在院子裏打拳,是遲餘教他的,不過看起來,打的一點美感都沒有。


    “我跟你一起去吧。”


    老陳收了拳,他自己覺得打的也別扭。


    “你還是學學太極,或者就是廣播體操都行。我這套拳,還是挺需要童子功的。”遲餘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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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買完早餐回來,老趙才打著哈欠出來。


    這時,天還沒有大亮。


    “我發現,跟你們兩個住在一起,其中一個好處就是,每天早上,我都能早起了!”


    老趙說著,又是一個長長的哈欠:“真特麽困啊!”


    “困?那是你最近不太節製。”


    老陳懟了他一句:“年少不知那啥貴,老來望那啥空流淚啊。”


    “去你的,你以為我是你啊,我這是給人講戲,不像你,隻能自己給自己講戲。”


    老趙一擊必殺。


    “老趙啊,你這劇本,到底還能不能出來?我明年的電影,可是還沒有著落呢。”


    遲餘照例又問了一句。


    “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了。”


    老趙支吾著,也不刷牙,拿個包子就往嘴裏塞,更是支吾了。


    “我說你這馬上,是今天,還是明天,還是說,明天的明天?”


    “馬上就是馬上!”


    遲餘用筷子夾起一個包子,正要繼續追問,餘光就看到一個東西朝自己飛了過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從改劇本到改歌詞,以及愛給人講戲的老趙(1章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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