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兒替連鯉揉著肩膀,那輕揉肩上的雙手輕巧得很,看著砰砰捶得緊湊,其實手勁輕快,舒緩得當,捶得連鯉一陣滿意地哼哼,渾身放得輕鬆得幾乎要睡過去。


    忽然,她覺得侯三兒那手一頓,離開了一下,也許是歇了一瞬,下一秒又重回到連鯉背上,隻是那手似乎變得粗苯了許多,笨拙地像是正咬著牙根試圖捏爆核桃的狗熊爪子,隻是捏了一下,連鯉便像火燒屁股一樣地蹦了起來,捂著肩膀一臉痛苦地回過頭去。


    那禦座後邊,是舉著兩隻爪子一臉無辜的司寇準,有些驚訝地看著蹦出許遠的魏帝,遲疑問道:“陛下?”


    連鯉撫著肩膀,又疼又喜又委屈,臉上齜牙咧嘴還沒回過神的表情很是複雜,最終捂著肩膀低低怒吼了一聲:


    “你這陣子在相府練捏核桃捏上癮了,還********這麽大力?”?


    司寇準一愣,沒聽明白,隻是趕忙袖了袖手行了禮,再抬頭時臉上窘迫的神色不見,小心翼翼地趕忙湊了過來,伸手又縮了回去,看著連鯉疼得淚花都出來了,抿了抿嘴問道:“疼嗎?”


    疼嗎疼嗎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連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甩著袖子坐下,繼續由一臉驚恐的侯三兒輕捏著疼痛的肩膀,時不時齜牙咧嘴呼了一聲痛。


    然後,她才緩過來居然是司寇準來了!


    而且還是兩人昨日尷尬過後還是回來了!


    她趕忙躲開侯三兒的手,有些局促地站了起來,咽了咽口水問他怎麽來了。


    這一問出口,司寇準的嘴角似乎憋不住笑意一樣微微翹起,然後下一秒又竭力恢複故意裝出清冷的模樣,從袖中遞出一封書信,仙逸的眉眼明亮如星:


    “陛下這畫的,微臣看不懂,所以來問問。”


    連鯉一聽看不懂三個字,麵上一窘,一看那封已被拆開的信封,急忙跳腳要去搶奪,哪知司寇準淡定地一揚手,仗著個子高竟有些摸不到。


    “你竟敢!”


    連鯉感覺像是受了無言的嘲笑,那氣急的樣子像樹底下的猴子抓不到香蕉一樣麵色微紅,神情氣惱。


    司寇準看她這幅難得的模樣,一個勁憋著笑,聞言,恭恭敬敬將信封往前一遞,連鯉麵露喜色便要撲上去,哪知道司寇準又眉眼難抑地笑開,猛地一抬手,又讓個子嬌小的連鯉撲了個空。


    “侯三兒!”連鯉憤怒揮袖指著含笑而立的司寇準,喝道,“給朕拖出去斬了!”


    這話可了不得,搞不清情況的候三兒愁苦著一張臉一路小跑正要跑出去報了皇衛進來,又被惱羞成怒的連鯉一聲清喝喊住了。


    “朕就是無聊喊喊!你瞎跑什麽!”


    侯三兒這才知道自家皇帝鬧著玩,隻是那怒惱的樣子太過真實,自己卻誤打誤撞成了出氣筒。於是急忙告罪,和宮女岫玉站在最角落,唯恐自家皇帝陛下興起又要斬了司寇公子,然後又在心底哀歎一聲,隻道元香姑娘送過信回來,又去了其他處,此時不在,大概陛下又要興風作浪起來。


    那怒意過後的連鯉氣鼓鼓看著一手揚著信封看著自己的司寇準,一屁股坐在座上,裝出十分不高興的樣子說道:“那畫那麽簡單!你怎麽看不懂!”


    司寇準隻是笑了下,恭恭敬敬取出信中的紙張,對著皇帝陛下平展開,雙手拿紙,似笑非笑:


    “陛下,微臣愚鈍,看似線條簡略,其中深意卻深廣,還真是看不懂。”


    那紙上雖說是畫,但卻十分古怪。


    近處畫的小圓在上,大圓在下的圖形,兩對圖形左右與下邊都有簡單幾豎,看著那小圓裏兩個黑點與一條曲線,偷偷在後瞥著的岫玉艱難想了許久,才想起很像是小時候村口孩子在沙地上胡亂畫的小人兒,隻是這畫上的太醜太簡單無法辨認了些。


    這兩個小人一高一矮,像是牽著手,那高個子伸出隻有一條黑線的胳膊遙遙指著遠處,那邊有很多黑乎乎的東西,像是房子像是很多人,岫玉這就看不明白了。


    司寇準必定是看明白了,不然他不會突然進宮。


    想到此處,連鯉袖子下的拳頭一震,琉璃眼鮮活了起來,坐在高高的皇座上,有些興奮,有些猶疑。“司寇卿家,可明白了?”


    “陛下,微臣愚鈍。今日靖王回京,陛下辛勞早些歇息吧。微臣稍後再與陛下細討。”


    司寇準隻是意味深長地再次看了眼這慘不忍睹的簡筆畫,交給了岫玉,然後對著皇帝陛下笑了笑,告辭退下。連鯉不知為何總覺得他的笑仿佛是帶著忍耐不住的揶揄。


    “真的看不出來嗎?你們看的懂?”連鯉問道,急忙攤開那畫自己再次觀察了起來。


    岫玉苦著臉搖搖頭,侯公公根本沒敢看那畫,也跟著搖頭。


    “沒看明白就好。”連鯉見他們真的看不懂,高深莫測一笑,想要舒平畫紙,伸到桌角的手又拿了個空。


    她皺眉,看向底下的侯三兒,詢問這幾日打掃值班的太監宮女是否動了自己常用的鎮紙。


    侯三兒一聽嚇了一跳,這事兒可不能開玩笑,如果能偷了陛下的鎮紙,那表示桌上的秘密文件等也有危險。


    事涉重大,他憑著每日巡查的記憶皺著眉頭想了想,搖搖頭,對著皇帝說每日三時安排打掃的宮人都有領頭大太監監督簽名登記,打掃後的小太監還要由大太監全身檢查一番確保沒有夾帶才能離開,最近的值事簿上並未有任何異常。


    何況那案上都是國事民生的奏折,輪不到低階的宮人整理。


    這就怪了。


    連鯉想了想候三兒剛剛說的話,忽然心中一亮,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不是低階宮人,難道是高階的宮人?”她目光灼灼,看著底下的二人,奇怪地問道,“比如是誰?“


    “好比,陛下身邊,能越過大太監進入書房的,隻有陛下近身的宮人。“侯三兒回答著,額頭上滿是大汗,緊張得舌頭都有些大了起來,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算是某種嫌疑人,竟然有些腿軟跪了下來,”陛下!奴才、奴才不敢呐!絕對沒有膽子!不敢呐!”


    那岫玉也跟著跪了下來,一個勁地磕頭,身軀低伏瑟瑟發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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