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內,木彤冰封放屍體躺在地上,單秋林住的地方很簡陋,白楊實在沒地方放。


    木彤的生命定格在為薑山擋刀的那一刻,甚至直到現在她臉上還保持著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如此幸福,那笑容如此灑脫,那笑容如此安寧。


    她很年輕,甚至用地球華夏的年齡來算都還未真正成年,但卻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她的人生很短暫,卻又那麽燦爛。


    白楊走後,單秋林並未動彈,麵朝上方,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一直喝一直喝。


    當酒壇都再度空了三個的時候,他深深的歎息一聲,然後起身,摸索著來到木彤屍體邊上,輕輕的,輕輕的將其抱起,放在自己之前躺的地方。


    坐在木彤屍體邊的地上,單秋林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愛到極致是平淡,放下放不下的才是執著,傷感也好,苦澀也罷,亦或者是無奈,當這些情緒到達了極致,剩下的不過隻是平靜。


    “小彤……”


    單秋林看不到木彤的容顏,他輕輕呼喚,可就在身邊的人兒卻再也不能回答一聲。


    嘴角扯了扯,單秋林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旋即再度長長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小彤,我不會讓你在離開我的身邊,我也不會再離開你,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你以後都不會再孤單,因為師兄會陪著你……”


    單秋林這一夜一直陪在木彤身邊,說了很多話,可身邊的人卻無法回應。


    曾經被他冰封在心底深處的畫麵再度回蕩在腦海,年幼時兩人的相依為命,後來拜師後學藝的一幕幕。


    那些畫麵,在這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單秋林都不敢去回憶,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貴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如今再回憶,依舊是那麽美好,可卻隻剩下無盡的心酸無奈……


    白楊離開茅屋後,久久看著夜空怔怔出神,心頭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雪花一片片落,那麽漂亮,那麽冰冷。


    給自己點上一根煙,但白楊卻是忘了抽,寒風中煙霧隨風快速消散,直到一支煙燃完他才恍然反應過來。


    向著遠處走去,腳步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響,留下的腳印很快被風雪覆蓋。


    心神放空,白楊踏著夜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周圍積雪清理得很幹淨,門口兩支燈籠高掛,柔和的燈光照亮了不大的地方。


    在那燈籠下,小貓安靜的立於門口,麵帶微笑期盼的看著遠處黑暗的地方。


    當白楊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頓時,她的雙目變得無比開心,如月牙一般眯起,快步上前,來到白楊身邊,身手撫去白楊身上的雪花說:“少爺,洗澡水我準備好了……”


    風雪中,白楊停下腳步,看著身邊的小貓,笑了笑,張開雙臂緊緊的,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腦袋埋在她的發間,聞著小貓身上的味道,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一切對於白楊來說都是那麽珍貴,那麽迷醉。


    人世間,很多東西等到失去之後才明白有多麽重要,我的小貓還在,一直都在,也會一直都在,一定會一直都在!


    心中所想,白楊將小貓抱得更緊了。


    白楊的動作讓小貓有些不明所以,愣了片刻,將自己靠在白楊懷中,微微閉上眼睛說:“少爺怎麽了?”


    “貓兒,我沒事,讓我抱抱你”白楊呢喃道。


    小貓不知道白楊怎麽了,她沒問,輕輕嗯了一聲,靠在白楊懷中閉上眼睛。


    風雪中,他們緊緊相擁,寒風白雪也驅散不了絲毫他們之間的溫馨。


    如此半個小時後,他們差不多都被雪花覆蓋,白楊抬起頭,牽著小貓的手走向小院,兩人都沒有說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


    回到院落,小貓服侍白楊洗漱,動作輕柔,無微不至,一絲不苟,甚至她的神態動作,已經將服侍白楊當做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自始至終,白楊一言不發,可視線卻沒有離開過小貓的臉。


    小貓不知道白楊經曆了什麽,但她卻能感覺得到,自家少爺此時滿眼滿心都是自己,她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洗漱完畢,小貓給白楊穿上衣服,心念所致,白楊拉著小貓的手來到臥室說:“貓兒,你坐下”


    眨了眨眼,小貓很聽話的坐下,邊上的梳妝台。


    凝視著燈下的小貓,白楊拿起梳妝台上的一支眉筆說:“貓兒別動,少爺幫你畫眉”


    “少爺……”小貓想要起身,然而看到白楊堅決期盼的眼神,乖乖不動了。


    白楊細心的幫小貓畫眉上裝,很認真很認真,一絲不苟,甚至手法技術讓無數女人都為之汗顏。


    小貓本來就生得漂亮,當白楊幫她化妝完畢,更加的美麗不可方物。


    “我的貓兒好漂亮,是世間最漂亮的,沒有之一,無可取代”凝視小貓的臉,白楊怎麽都看不夠,喃喃自語。


    此時此刻,小貓覺得哪怕自己立刻死去都無怨無悔了,少爺兩個字從心底發出,很輕很淡,滿臉幸福,輕輕的靠在白楊懷中。


    兩人再度相擁,誰也沒有說話,靜靜的,靜靜的,幸福的味道在流淌。


    最終,白楊緩緩起身,牽著小貓走向床邊,越近,小貓的臉頰就微紅……


    這一夜,白楊隻是摟著小貓睡覺,一直摟著,生恐她突然離開一般,小貓心頭好笑,少爺好像長不大的孩子,不過,對自己如此依戀,真的好好……


    單秋林木彤薑山三人之間的遭遇給白楊的觸動很大,那種心靈的觸動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第二天,白楊睜眼,看到的是小貓明亮的大眼睛癡癡的看著自己。


    笑了笑,他說:“貓兒,早”


    “少爺,不早了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原本想要悄無聲息的起來幫白楊做好飯菜,可白楊摟著她的腰,自己輕輕一動,熟睡中的白楊就驚慌的皺眉,小貓心中顫抖,於是不動了,等待白楊醒來。


    接下來兩人起床,小貓服侍白楊洗漱,給他做飯菜,自始至終,白楊都寸步不離,一直陪在她身邊。


    吃完飯,白楊心頭一動,拿著小貓走向小院的門口。


    開門,單秋林立於門外,依舊一身麻衣,依舊黑布帶蒙眼,依舊一臉平靜。


    感覺到白楊出來,單秋林聲音平靜說:“老白,我想用山洞中的地髓為小彤做一副棺材!”


    所謂地髓,就是出產龍元的那種翠綠晶體,是一種無比珍貴的東西,雖然比不上鳳血真金龍血木,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寶了。


    “好”白楊沒有半分遲疑回答道。


    從出產龍元的地髓上切下一塊,白楊不知道會不會破壞龍元的孕育,這些都不重要。


    他原本想將龍血木棺材給單秋林的,可想了想並未開口,單秋林要安葬木彤,白楊覺得自己不應該去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多謝”單秋林點點頭說,往山穀深處而去。


    從一整塊地髓上切下一塊,並未破壞龍元的生成,單秋林親手將地髓做成一具棺材,沒有那麽多雕飾,棺材很樸實。


    沒有大張旗鼓,沒有高聲痛哭,在平靜中,白楊和小貓靜靜的看著單秋林將木彤安葬。


    就在山穀深處單秋林的茅屋邊,單秋林用手一點點扒開冰雪,挖開泥土,將木彤安葬,用手捧起泥土壘起一個不大的墳堆。


    沒有立碑,就一座小小的孤墳,白楊知道,木彤的一切都深埋單秋林心底,墓碑根本沒有意義。


    當單秋林合上棺材蓋子的那一瞬間,白楊永遠忘不了單秋林嘴角那一抹濃得化不開的苦澀。


    新墳立好,白楊單秋林小貓三人立於墳前,誰都沒有說話。


    小貓緊緊的握著白楊的手,整個人都在顫抖,眼中滿是晶瑩的淚水。


    木彤薑山單秋林三人之間的糾葛她是知道的,同時也明白了白楊為何昨天離去歸來之後會是那樣的表現了。


    少爺是怕失去我……


    “少爺,小貓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小貓心中如是道。


    三人靜立墳前,沒有人說話,任由寒風呼嘯白雪飄零。


    雪花不曾覆蓋那小小的墳堆絲毫,在周圍飄蕩,仿若也在傷心為之舞蹈。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此時此刻,白楊想到了這首華夏詩詞,可一切的一切,不過隻是無處話淒涼而已。


    “老白,幫幫忙,小彤曾經最愛漂亮的花朵,我想讓她安睡中一直有鮮花陪伴”單秋林突然說。


    “好”白楊回答簡單幹脆。


    心念一動,攝取周圍天地精氣,融入孤墳泥土之中,


    下一刻,寒風中,泥土上花草抽枝飛速生長,然後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綻放,將孤墳點綴,在寒風中搖曳。


    “小彤,你看,這是你最喜歡的花朵,這是你一直渴望的美,這世間縱然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此時此刻,你不再孤單,有鮮花相伴,有師兄一直一直陪著你……”單秋林站在墳前輕語道,腳步不曾有半分離去的意思。


    單秋林立於雪中,雪白的長發飛舞,不知是雪的白還是發的寒。


    輕輕的,白楊拉著小貓離去,不忍打擾,不忍看,太過心酸。


    “少爺,貓兒一定要活很久很久,比少爺活得更長,這樣,少爺就不會因為貓兒死後傷心了”


    遠離那座孤墳,小貓在心中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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