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臨上神忽然駕臨,火猙、雲俏幾人自然有些震驚。原以為這上神高冷,不過偶爾在暗處觀察觀察,卻未料頭一日便親自來看各位弟子了,簡直比一般的輔導仙君更有責任心。


    此處乃是塗山,幾人一時倒是拿不出什麽東西來招待上神,好在那花屏和折丹自草叢廝混回來,順手還帶了一些果子。野果大多青澀,個頭小小的,瞧著便拿不出手,唯有一串香蕉看起來不錯些。


    雲俏是個聰慧的,曉得阿漣和上神的關係好,當即對著阿漣使了個眼色,說道:“傻愣著做什麽?給上神剝個香蕉啊。”


    花屏見上神俊美無雙,一襲飄逸出塵的白袍,在月光下隱隱泛著光輝,看上去高不可攀,心下有些癢癢的,可奈何身旁有折丹在場,自然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


    阿漣倒是很可以伺候上神,便從雲俏的手裏接過香蕉,很是順手的剝了起來。


    容臨淡淡的掃了在場的幾人,待看到白鱘的時候,目光稍稍頓了頓,而後才問:“這一日可有異常?”


    火猙乃是幾人中修為最厲害的,便主動開口道:“倒是不曾。進了這塗山,弟子們便兩兩分組,由男弟子護著女弟子,事事小心,尚未遇著危險的事兒。”


    容臨嗯了一聲,光是看著這六位弟子站時的距離,就知道幾人的關係如何和今日的分配了。火猙同雲俏是表兄妹,自然是一組,折丹和花屏舉止親密,也是一組,剩下的……


    容臨蹙了蹙眉,有些不想再想下去,隻一本正經道:“塗山並沒有太過凶猛的野獸,這段日子,你們若是好好表現,待曆練結束,本座自然會給你們打個高分,倘若表現不佳,本座也不會徇私。”


    容臨上神素來公正嚴明,雖然心善,卻是從來不弄那套虛的。


    火猙立馬道:“弟子一定謹記上神所言。”


    容臨又簡單叮囑了一番,便揮揮手道:“成了,你們各自去休息吧。”


    火猙幾人行了禮,就各自去樹下篝火旁休息了。


    阿漣全程仰著頭笑吟吟的看著上神講話,待見他終於講完了,才抬手地上剝好的香蕉:“上神吃嗎?”


    容臨道:“你自己吃吧。”


    阿漣隻道上神不喜歡吃香蕉,便點了點頭,自己吃了起來。


    夜涼如水,林間涼風習習。火猙幾人都在不遠處的樹下,不去打擾上神清靜,唯有阿漣坐在上神的身旁,麵前點著火堆,火光跳躍,柴禾偶爾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沒有說話,容臨緩緩轉過頭,看著身旁安安靜靜吃著香蕉的小魚妖。他看她,她也抬起頭,衝著他笑了笑。


    容臨眸色微沉,臉頰發燙,而後才不悅道:“趕緊吃,吃完快點休息。”


    說著便錯開了臉。


    阿漣一向聽他的話,三兩下便將香蕉吃完了,衝著上神道了一句:“那上神也早些休息。”


    容臨微微頷首,這才轉過頭,見她安靜的靠在樹幹上睡覺,臉上的表情也稍稍緩了緩。


    林間蚊蟲多,阿漣的體質使然,聞著她身上的味兒,蚊蟲便一個勁兒的往她□□的肌膚上叮咬,很快便咬出一個個紅紅的小包來。她卻是睡得安穩,隻睡夢之中一下下撓著自己手背上被咬過的地方。


    容臨望了她一眼,想了想,才起身走到了遠處的一塊大石頭旁。


    他抬手一揮,原是光禿禿無一物的大石頭上,便出現了一架琴。


    修長的手指微微撥動琴弦,很快那悠揚的琴聲便從指端傾瀉而出,慢慢悠悠的。


    琴聲悅耳,那琴弦間發出的聲音仿佛帶著撥動者的神輝,光暈擴大,一圈一圈蕩漾開來,漸漸籠罩住在樹下休息之人,而那飛舞的蚊蟲,在碰到這光暈時,便被一下子彈開。


    琴聲所到之處,蟲蟻蛇鼠絕跡。


    遠處靠在樹幹上休息的花屏,雙手撐著下巴癡癡的看著那仙氣飄飄、如隔雲端的男子,瞧著他略略低頭專注的模樣,不禁感慨道:“上神這琴聲真好聽,簡直讓人聽得合不攏腿。”


    雲俏聽著她的汙言穢語,微蹙柳眉,不過這會兒心情舒暢,倒是不願同花屏再發生爭執,隻道:“未料上神連這鳳凰琴都拿出來了……”


    鳳凰琴乃是洪荒神器,連雲俏這等出身高貴的東海龍女,也不過聽過罷了,今日有幸目睹,也是不枉此行了。


    次日幾人醒時,容臨上神已然不在了。


    幾人倒是沒有太過驚訝,畢竟上神神龍見首不見尾,昨日能出現也著實令人驚喜,哪能時時刻刻跟著他們。此番塗山曆練,不過是對新弟子的一個測試,比起高幾屆的師兄師姐,並不算太凶險,不過火猙幾人,也不敢太放鬆警惕。


    這日幾人誤入一個迷陣,三組人便在迷陣中失散。


    好在白鱘一直同阿漣走在一起,倒是不至於落單。


    阿漣有些擔心:“不知雲俏他們如何了。”


    白鱘走在前頭護著她,安撫道:“胖頭魚,你也別太擔心了,雲俏修為不錯,身邊又有火猙,不會有事的。”


    雲俏出身水係,卻甚有天賦,自幼學習水火兩係的法術,原是相衝的法術,卻在她身上融會貫通,沒有半點不妥之處。


    阿漣點點頭,也覺得在所有人中,她的修為最低,此番曆練應該擔心的是她才是。雲俏這麽厲害,肯定沒事的。這麽一想,她心裏就放心多了。


    又同白鱘行了一陣。


    阿漣專心跟在他的身後走著,卻眨眼間,就看到白鱘消失在了眼前。


    同適才和雲俏他們分開時的情景一模一樣。


    ·


    容臨自當鋪出來,走到外麵,才將手裏的帕子打開,看著裏頭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魚鱗,有些觸目驚心。


    他趕緊抬手合攏,置於袖中,深吸了一口氣。


    這便匆匆去了塗山。


    一道塗山,就看到那小魚妖滿林子喊著那劍魚的名字,容臨眉宇一蹙,冷冷道:“別喊了。”


    阿漣是擔心白鱘會出事,畢竟這麽好端端的,就在她麵前消失了。她看到上神,有些喜極而泣,立馬上前抓著他的手臂道:“太好了,上神你終於來了,你能看看白鱘大哥和雲俏他們在哪裏嗎?”


    容臨直言:“不能。”


    阿漣道:“為什麽!”


    什麽態度。容臨瞥了她一眼,說道:“隻要他們沒有生命危險,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相助的。不然這回的曆練,他們便是不合格。”說著又道,“若是你這麽想讓我幫他,那也可以……”


    “上神!”阿漣趕緊抱住他的手,搖頭道,“不、不用了。”


    若是上神出手,他們就算不合格了,她可不能害他們。


    阿漣的心情平複了一些,畢竟上神的意思,就是說如今他們還是平安的。阿漣抬起頭道:“上神怎麽會來?”又蹙起眉頭道,“我算是不合格了嗎?”


    容臨見她擔憂,就道:“你算哪門子的不合格?我又沒有幫你什麽。”


    也是啊。阿漣抬頭看他,笑笑道:“那就好。”又問,“上神今早去哪裏了?很早就走了嗎?”


    上神平日可不是那種早起的神,每回都要睡懶覺。


    容臨嗯了一聲:“出去辦了點事,然後回了一趟逍遙殿。”


    阿漣“哦”了一聲,也不再多問。


    容臨看著她,這才從袖中拿出一柄劍,“這是昆吾劍,你隨身帶著,以防遇到危險。”


    阿漣便是再沒見過世麵,也能看出這柄劍的珍貴,一時也沒敢收,說道:“不、不用了吧。”她緩緩抬頭看上神,見他一張俊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這才忙雙手抱住這劍,趕忙道,“謝謝上神,我就先收著,日後再還給上神。”


    她知道,火猙雲俏他們,都有各自的武器,她修為最低,卻什麽都沒有,免不了拖大家的後退。這個時候,她的確需要一樣防身的武器,更不好拒絕上神的好意。


    阿漣抱著手裏這柄昆吾劍,抬手擦拭了一下劍鞘上花紋縫隙間的灰塵,喃喃道:“可是許久沒用了。”


    容臨想了想,似是認真回憶了一番,說道:“的確挺久了,估摸著有一兩萬年了……”


    阿漣有些被驚嚇到。


    路還很長,阿漣拿著劍,繼續往前走。


    容臨是不好出手幫她的,隻看著她走,隻是到了後麵,他看著她腳上穿著的鞋,鞋底都要磨破了,前頭更是要露出腳趾了。


    容臨出生高貴,又是九重天上的神尊,何時見過身邊的人這等寒磣的模樣,就幾步走到她的麵前,背對著她道:“上來。”


    啊。阿漣愣了愣,“上、上神?”


    容臨直言道:“就背你一小段。”


    一條魚,化成人形已經很不易了,原身使然,走路要比一般人更辛苦些。這大半天的,她滴水未進,早就好旱得不成樣子了,待前麵有水了,他便放下她。


    阿漣自然是沒辦法拒絕上神的,歡歡喜喜道:“那我上來了。”


    容臨道:“嗯,你上吧。”


    阿漣跳上了他的背,將昆吾劍係在腰際,雙手圈著他的脖子,忍不住道:“我在騎上神。”


    真是一條得意忘形的魚。容臨麵上微微一笑,沒有理她。


    走了很久,阿漣趴在上神的背上,看著他的後腦勺,小聲道:“上神的後腦勺都比別人的好看。”


    情人眼裏出西施,自然是看哪裏都覺得好看的。容臨聽慣了這小魚妖的甜言蜜語,也沒有接話。


    阿漣的笑容漸漸斂去,圈著他的脖子也稍稍緊了緊,聲音也略輕了些,問:“上神喜歡吃魚嗎?”


    容臨一個踉蹌,差點就要摔倒。


    這條不害臊的胖頭魚……終於按捺不住了嗎?


    細細想著她的話,他的臉很快就紅了起來,許久,才低低道:“嗯。”


    阿漣歪著腦袋,看著他的側臉說道:“等此次曆練結束,就讓我成為上神的魚,好不好?”


    容臨終究有些不好意思,隻覺得腳下踩著棉花一般,軟軟的。


    阿漣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上神的回複,還以為他嫌棄她的品種太過大眾,正欲再問一次,才聽得上神格外認真又鄭重的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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