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林木說:“他把你當棋子, 而你不恨他麽?”


    荼蕪很平靜的說:“恨?人心真的很奇妙,雖然我和你們長得一樣, 但是我始終沒有心, 沒有五感,所以我也無法理解你們的感情……恨是什麽?”


    萬俟林木搖搖頭,怎麽看怎麽覺得荼蕪太可憐了, 就聽荼蕪說:“或許就是因為我不懂感情, 因此不能替主上分憂,主上才不把一切緣由告訴我,這是我的錯。”


    萬俟林木:“……”


    溫白羽舉著手電,低頭尋找地上散落的“軀幹”,聽到荼蕪的話,忍不住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這是什麽樣的忠犬啊。


    他想著,不由又去盯著萬俟景侯的背影看, 如果萬俟景侯也這麽忠犬就完美了, 簡直就是繞指柔!


    萬俟景侯也在找荼蕪的軀幹, 感覺到一股熱辣辣的視線刺著自己的後背,回頭去看, 溫白羽趕緊把目光收回去,裝作什麽也沒有看到的模樣。


    眾人把荼蕪的碎片歸置到一起, 羅參是個手藝人, 組裝拚接非常在行,將這些碎片全都擺起來,拚湊成一個完整的軀體, 然後再連接起來。


    荼蕪的軀體都找的差不多了,但還是有一點怪怪的。


    萬俟林木眯著眼睛使勁打量荼蕪,說:“怎麽怪怪的,有一種迷之猥瑣的感覺?”


    羅參上下打量了一眼,說:“脖子,應該是少了一節。”


    原來荼蕪的脖子少了一節,之前明明有個修長的天鵝頸,現在少了一節,莫名看起來有點猥瑣,並不是萬俟林木的錯覺,即使萬俟林木看不清楚,也覺得怪怪。


    “原來是少了一段脖子,那就再找唄!”何仙姑說:“我去那邊看看!”


    她說著往前走去,走了幾步,不小心踢到了什麽,發出“咕嚕嚕”的響聲,低頭一看,是圓溜溜的小石頭,不過也沒多注意,繼續往前走。


    “哈哈,找到了鴨!”何仙姑驚喜的說:“在這裏,石頭後麵,你們都沒注意。”


    何仙姑踩在一塊大石頭上麵,眾人都被何仙姑的聲音吸引過去,轉頭去看。


    結果又全都默契的轉回頭來,默默的不看。


    隻有萬俟林木說:“在哪裏?”


    羅參一把拽住萬俟林木,將他的頭轉過來,也不讓萬俟林木去看。


    萬俟林木迷茫的說:“怎麽了?”


    何仙姑說:“是鴨!你們搞什麽?快點把脖子撿起來鴨,磨蹭什嘛?大老爺們兒一個個磨磨唧唧的!”


    羅參紳士的說:“就因為我們是大老爺們。”


    何仙姑一臉迷茫,一張圓圓的蘋果臉上打滿了問號和空格。


    何仙姑的打手趕緊小聲說:“主子,你的裙……裙……”


    打手的聲音壓得太低了,何仙姑站的又遠,所以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很不耐煩的說:“啊鴨!你也是,大老爺們兒說話唧唧歪歪,你就不會大點聲?我平日裏是怎麽教你們的!?”


    “報告主子!”打手立刻筆杆條直的站著,大喊:“你的裙子走光了!”


    “鴨!”何仙姑大馬金刀的站在石頭上,這石頭應該是墓頂掉下來的大石,有何仙姑半個人那麽高,她踩在上麵,高度自然就增加了,裙子底兒都出來了,還大馬金刀的站著,一副不拘小節的女中豪傑風範,自然要走光了。


    怪不得剛才誰也不去看何仙姑,正如羅參說的,這才是真的大老爺們兒……


    “鴨鴨鴨!”何仙姑氣的狠狠瞪了一眼打手,說:“誰讓你說那麽大聲的!”


    打手:“……”我委屈。


    何仙姑穿的是一件有些浮誇的小裙子,蕾絲花邊特別複雜,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蘿莉風格,其實他們第一次見到何仙姑的時候,何仙姑沒穿這一身,可能是中途換裝來著。


    萬俟林木吐槽說:“下鬥你還穿裙子?”


    何仙姑哼哼的說:“鴨鴨呸!我願意穿裙子,你管得著嘛!你這個直男癌,鴨呸呸!”


    直……男……癌……


    萬俟林木心說你看我哪點像直男?雖然萬俟林木以前可能是直男,但還不是交了一個叫做羅三爺的男朋友?


    何仙姑捂著自己的小裙子,從大石頭上跳下去,想要去撿那段脖子,一跳下去登時發出“跐溜——”一聲,地上有什麽東西很滑,小滾珠似的。


    腳下打滑,“咕咚!”伴隨著“鴨!”的大喊,何仙姑摔了一個大屁墩兒,直接跌在地上。


    “主……主子!”


    “主子你沒事吧!”


    “主子!”


    眾人趕緊全都跑過去,何仙姑跌在地上,疼的滿臉都是汗,眼眶紅彤彤的,差點直接哭出來,氣的抓起地上的小滾珠就要扔,大喊著:“什麽鬼東西,氣死我啦!鴨鴨呸!”


    她剛要把那東西扔出去,白先生突然說:“等等,別扔!”


    何仙姑攥著那小珠子,嘟了嘟嘴巴,把小珠子丟在了白先生手中。


    像玉石一樣,是溫潤的紅色,甚至還有一些溫度。


    白先生攥著玉石,說:“這……這是我師父的血!”


    師尊銷寧一的體質與別人有所不同,他的血液會變成紅色的玉石,看起來價值連城。


    眾人趕緊用手電往地上照,滑到何仙姑的就是這種圓溜溜的小玉石,地上還有好多,在冷色的手電光下熠熠生輝。


    何仙姑說:“血?那邊也有來著。”


    何仙姑走過來的時候,踢到了什麽東西,圓溜溜的,當時沒有留意,其實就是這種小玉石,當時何仙姑還以為是墓頂上或者墓室牆壁上掉下來的裝飾品,畢竟這段路炸毀的很嚴重。


    “這邊也有。”井彥喊了一句。


    白先生立刻去看,井彥指著地麵,黑洞洞的一片,地麵上紅色的玉石拉成一條細線,不停的向前蜿蜒。


    “血跡!”白先生皺眉說:“快走,師父可能就在前麵。”


    看來無二他們已經進入了墓葬,而師尊銷寧一被他們也抓到了墓葬裏,還滴落了很多血跡。


    眾人立刻循著血跡快速往前走,血跡蜿蜒,斷斷續續,一直通向前麵第一個墓室。


    墓室也被炸的七零八落,有一半塌方了,有一半還保存著,血跡蜿蜒進去,消失在拐角的地方。


    萬俟林木低聲說:“血跡進去了。”


    師尊很可能就在裏麵。


    但是同時……


    大家心裏都清楚,同時無二和丁雪陽也很可能就在裏麵,這樣一來大家狹路相逢,他們手裏還有人質,那就不好辦了。


    白木沉聲說:“我來開路,我先進去。”


    白木知道,之所以丁雪陽和無二合作,就是因為丁雪陽想要救自己。


    白木的靈力即將枯竭,就連丁雪陽的香丹也救不了他。


    如果白木打頭陣,萬一真的遇到了什麽危險,丁雪陽也會有所顧忌,白木這是要賭一賭。


    其他人都有些擔心,白木卻堅持,羅參低聲說:“讓他去吧。”


    白木把小花花放在萬俟林木手心裏,戒備的慢慢往前走去,小心翼翼的拐進坍塌的墓室中。


    墓室中亂七八糟,到處都是灰塵,黑洞洞的一片。


    白木用手電照過去,慢慢掃射著整個坍塌的墓室,血跡進入了墓室就消失了。


    簌簌!


    角落裏有什麽突然動了一下,一個黑影猛地撲出來,根本不等柏木反應過來,猶如一頭黑豹一樣,撕裂黑暗,衝向白木。


    “白木!”


    眾人大喊了一聲,那黑影衝出來,“咚!”一聲,白木的木藤立刻展開,護在身前,仿佛一張天羅地網,哪知道那個黑影衝出來的猛烈,但是並沒有什麽真正的實力。


    一下被木藤做的大網扣在裏麵,怎麽也撲騰不開。


    踏踏踏!


    大家立刻衝進墓室,墓室裏除了這個黑影,竟然沒有其他人。


    那黑影在木網中不停的撲騰著,嗓子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因為木網比較密實,眾人一時間看不清楚那黑影的麵目。


    小兔兔突然從後麵擠過來,說:“師尊。”


    銷寧一!


    白先生定眼一看,真的是師尊,銷寧一無疑!


    “快快!把木網打開!”


    白木立刻撤走靈力,“唰!”的一下,木網打開,將裏麵的黑影放出來。


    “嗚嗚——”


    黑影的陣容袒露在眾人麵前,真的是銷寧一。


    師尊一頭白發亂七八糟的披散著,遮擋著麵容,臉上蜿蜒著一道傷疤,是他的舊傷,不停的滾下來淚水,哭的一塌糊塗,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師尊雖然年紀比較大,輩分比較高,但是他本人神誌不清,像個孩子一樣,此時哭的天昏地暗,更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小兔兔一看到師尊,立刻過來抱住師尊,說:“沒事了,乖,沒事了。”


    師尊應該是受到了驚嚇,有些被刺激到了,小兔兔抱住他,師尊竟然奮力掙紮起來。


    平日裏師尊和小兔兔的關係最好,當然,也並非是普通好的關係,而是更加親密的關係。


    雖然輩分是亂了一點兒,不過師尊平日裏隻粘著小兔兔。


    然而現在,師尊被小兔兔抱在懷裏,受驚的用雙手去推,嗓子裏發出“嗚嗚”的哭喊聲,眼睛睜大,瞳孔收縮,還倒抽了好幾口冷氣。


    “師父怎麽了?”白先生著急的說。


    羅參說:“應該是受了驚嚇。”


    師尊的情緒非常不穩定,還張開嘴巴,“唔!”的一口死死咬在小兔兔的手臂上。


    “嗬!”小兔兔悶哼一聲,疼的額角都是冷汗,師尊可不是情趣咬著玩,這一口實打實,鮮血瞬間流下來,順著小兔兔的手臂往下淌。


    “師尊!”


    “師父!師父你快鬆口啊!”


    眾人連忙大喊著,好不容易才將小兔兔和師尊分開。


    師尊臉色慘白,眼神慌亂,白色的頭發披散在臉上,使勁搖頭,嗓子裏發出嗚咽的聲音,不停的向後縮。


    小兔兔捂住自己的手臂,一點兒也不在意似的,說:“他受傷了。”


    師尊的身上有好多紅色的玉石,一看就知道受傷了,不止如此,這一路蜿蜒的都是紅色玉石,全都是師尊的血液。


    小兔兔臉色非常難看,但並不是因為自己受傷的緣故,嗓音沙啞的說:“無二那個混蛋!”


    小兔兔雖然是個暖男,但其實是白切黑,已經不是黑可以形容的,稍微有點小鬼畜,暖男隻是他的表象罷了。


    他的臉色沉下來,嗓音也陰沉的厲害,師尊難免被嚇了一跳,快速的向後縮去。


    “師尊別害怕,是我們啊。”


    “師父!師父是我啊,我是銷白!”


    “師父,您不用怕……”


    白先生趕緊安撫師尊,但是師尊不讓他碰,縮著身子向後退。


    “咚!”


    竟然一轉頭,一頭鑽進了萬俟林木懷裏。


    萬俟林木:“……”


    師尊紮在萬俟林木懷裏,抱著他的腰瑟瑟發抖,一副別人都是壞蛋,都要欺負他的可憐表情。


    萬俟林木立刻就接收到了兒子小兔兔酸溜溜的目光。


    萬俟林木:“……”我也很無辜啊。


    平日裏師尊和萬俟林木都不是很親,師尊隻和小兔兔一起玩,小兔兔也特別有耐心,兩個人恨不得天天睡一個房間,萬俟林木完全就是個局外人。


    哪知道師尊這會兒和自己這麽親?


    除了小兔兔,羅三爺也很酸,眯著眼睛盯著萬俟林木。


    萬俟林木連忙說:“師尊,你遇到了什麽事,咱們坐下來慢慢說,好不好?”


    師尊立刻捂住耳朵,使勁搖頭,嗓子裏還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哭的更厲害了。


    一邊的何仙姑探頭過來,小聲的說:“冒昧的問一句,你們師尊……今年貴庚鴨?”


    萬俟林木:“……”


    師尊是白民,每一個白民都活不長,但是算起來,師尊的年紀真的無法細數,因為看師尊的年齡始終是個謎團。


    雖然師尊受了驚訝,但好消息是師尊竟然逃出來了,受了一些傷,但都不致命,也沒什麽太嚴重的傷口。


    羅參眯眼說:“師尊是怎麽逃出來的?”


    這個問題其他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無二詭計多端,還訓練出了一批血屍,丁雪陽心思縝密,師尊的神誌好像三四歲的孩童,他是怎麽逃出來的?


    萬俟林木說:“先別想這些了,給師尊包紮一下傷口吧,現在無二沒有了人質,咱們相對主動權大一些。”


    這倒是真的。


    一共九枚帝俊火種,八枚都在他們這裏,師尊也回來了,就算無二真的找到了最後一枚帝俊火種,那他們也是八比一,勝率更高一些。


    白先生趕緊拿出傷藥,小兔兔主動為師尊傷藥,聲音放得很溫柔很溫柔,說:“來,我幫你上藥,乖乖的,不疼。”


    師尊咬著下嘴唇,一臉戒備的盯著小兔兔,怯生生的。


    小兔兔慢慢靠近師尊,剛要碰到師尊的手。


    啪!


    師尊突然一把甩過去,把小兔兔甩開,然後發瘋一樣突然衝出去,猛地衝向溫白羽。


    “啊……”溫白羽根本沒防備,被狠狠推了一把,後退了好幾步,“咚!”撞在坍塌的墓室大石上。


    “白羽!”萬俟景侯一把摟住溫白羽,溫白羽現在身體很金貴,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萬俟景侯上下檢查溫白羽,時候:“怎麽樣?摔著沒有?哪裏磕疼了?”


    溫白羽趕緊搖手,說:“沒有沒有,我就是嚇了一跳。”


    師尊突然衝過來,推開溫白羽,原來竟然是想要搶背包,為了上藥,大家把背包卸下來,全都放在地上。


    師尊衝向背包,抱起來一個,雙手一分,直接撕開。


    那個背包是專門裝醫藥的背包,拉鎖直接撕壞了,當啷著,師尊不管不顧,把背包裏的東西全都扔出去,稀裏嘩啦扔了一地都是。


    “師尊!”眾人趕緊阻攔師尊。


    白先生著急的說:“師父您怎麽了?”


    師尊不聽別人說話,發了瘋一樣翻找背包,撕開背包用手抓裏麵的東西,找了兩個背包,弄得亂七八糟,又撕開了第三個背包,裏麵都是食物和水。


    師尊抓起一個麵包,隔著包裝紙就將麵包往嘴裏塞,還抱著罐頭用牙咬。


    萬俟林木說:“師尊是不是餓了?”


    不知道被無二抓走這段時間,師尊是不是被虐待過,餓得什麽都吃,發了瘋一樣往嘴裏塞,和著自己的頭發一起咬。


    眾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小兔兔感覺心疼的要死,穩住師尊,然後給他把麵包的包裝紙撕開,又打開一個罐頭,擰開一瓶水讓他喝。


    師尊終於安靜了下來,吃著麵包,用手抓著罐頭吃,一邊吃,一邊戒備的用眼睛盯著眾人看,一圈一圈的看。


    小兔兔趁這個空當,給他處理了身上的傷口,有很多傷口,大多數是劃傷。


    師尊吃了東西,終於安靜了下來,不像之前那麽狂躁了,不過還是膩歪著萬俟林木,和其他人都保持著距離。


    萬俟林木感覺自己在無形之中做了炮灰,打岔說:“那個……咱們趕緊走吧。”


    墓室裏什麽也沒有,大家從坍塌的墓室中退出來,繼續往前走去。


    何仙姑說:“哎,這真的是你們白民的前族長?我怎麽覺得你們白民,這麽不靠譜啊?”


    小白先生是現任族長,白先生是前族長,說起來師尊銷寧一是前前任族長了,輩分很高很高。


    白民落寞了很久,已經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小白先生這一代,在這之前他根本不是很了解白民。


    但是小白先生一聽,很不樂意了,就說:“你這小丫頭懂什麽?我們白民不靠譜,你們香人就靠譜了?”


    何仙姑昂著小腦袋,甩著雙馬尾,跺腳說:“鴨鴨呸!比你們白民靠譜多了,我們香人怎麽不靠譜?”


    小白先生“據理力爭”,說:“丁雪陽是你們的族長吧?我可聽說了,他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主兒,把香人搞得烏煙瘴氣,是不是?”


    “你……”何仙姑支支吾吾的說:“我……他……那是……”


    小白先生打算她的話頭,說:“你什麽你啊?不服氣?好啊,咱們再說,這可是你說過的,丁茵犀的師父曾經也是族長,你說他什麽來著,十惡不赦的殺人魔頭?你們可好呦,現任族長昏庸好色,前任族長殺人如麻,還有一個在逃的‘朝廷通緝犯’丁茵犀,還有臉說我們呢?”


    何仙姑:“你……我……鴨鴨鴨!”


    何仙姑氣的在原地跺腳,雙馬尾來回來去的甩,竟然無力反駁。


    溫石衣低聲說:“人家還是個孩子,別欺負小孩子。”


    小白先生“恬不知恥”的說:“我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欺負小孩子。”


    萬俟林木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說:“我也是。”


    小白先生立刻和萬俟林木惺惺相惜起來,簡直就是相見恨晚。


    “你們氣死我啦!”何仙姑生氣的說。


    打手們趕緊說:“主子,消消火兒。”


    羅參和無啟對視了一眼,心裏默默的想著,雖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但是這麽看來,還是無啟族靠譜一些,怪不得這幾個部族之中,隻有無啟族依舊混的如此好,其他部族卻日益落寞了。


    “我跟你說……啊!!”小白先生還在看看而談,他和萬俟林木走在最前麵,一句話沒說完,小白先生突然慘叫一聲,瞬間沒了蹤影,平地消失。


    萬俟林木眼睛看不太清楚,尤其這裏黑洞洞的,隻覺得眼前一花,小白先生不見了。


    “小白癡?!”萬俟林木大喊著。


    眾人也嚇了一跳,全都向前衝去,就聽到小白先生的聲音十分艱難:“我……我在這裏!!救命啊——”


    原來前麵的墓道突然消失了,因為太黑,萬俟林木又在蒙眼,所以他根本就沒看見,小白先生聊的高興,也沒注意,一腳踩空,掉下了墓道。


    墓道前麵被截斷了,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像是漏鬥一樣的大坑,大坑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小白先生一腳踩空,直接掉下去,不過沒摔到底,而是抓到了什麽東西,掉在了漏鬥形的大坑中間。


    眾人跑過來,用手電往下照,溫石衣大喊著:“小白!別鬆手!抓緊了!”


    小白先生一隻手抓著凸起,另外一隻手下垂,整個人吊在半空,好像一根毛毛蟲,嘶啞的大喊:“救我——快拉我上去!”


    墓道走到了盡頭,漏鬥形的大坑幽深無比,用手電往下照,竟然能看到翠綠色的東西,那是……


    樹葉!


    大坑底下竟然種著一棵樹!


    不死樹!


    按照丁茵犀對鳳凰墓的描述,這棵一定是卜尹令香人救活的不死樹,卜尹用不死樹給自己陪葬,想要和鳳凰一樣,可以通過不死樹起死回生。


    他們從上麵看下去,隻能看到不死樹的一點樹葉,下麵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樹根和樹幹,這個大坑不知道到底有多深,雖然是漏鬥形的,但是非常陡峭,小白先生身手也不好,摔下去,一定凶多吉少。


    幸好他抓住了大坑土坡上的“凸起”。


    大坑整個就是一個土坑,應該是不死樹的“溫床”,不死樹需要土壤,大坑就是它的土壤。


    然而大坑的土壤之中,還夾雜著很多……肥料。


    小白先生扣住的就是其中之一的肥料——一隻骷髏頭!


    土壤裏埋著很多具白骨,眾人低頭一看,黃色土壤,白色的骨頭,一股陰氣撲麵而來,很多骨頭紮出土壤,小白先生扣住的就是一個骷髏頭。


    小白先生的手指正好扣住了骷髏頭的眼眶,而骷髏頭深深的埋在大坑的土壤裏,看起來埋得很結實,所以小白先生才能吊在半空,得以生還。


    小白先生此時此刻手臂伸直,盡力仰頭向上看,不過並沒有看到出骷髏頭,隻看到自己抓住了一個白色的石頭,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


    小白先生大喊:“我……我堅持不住了!”


    唰!


    羅參手腕一抖,立刻將魚線放下去,一下卷住小白先生的腰,說:“可以放手了,我拉你上來。”


    小白先生的手臂拽的直疼,立刻放手,羅參臂力驚人,用一根魚線竟然直接將小白先生拽了上來。


    眾人連忙伸手去拽他:“快上來!沒事吧?”


    溫石衣趕緊摟住小白先生,說:“你怎麽那麽不小心,長點心吧,走路都能掉坑裏!”


    “我也不想啊!”小白先生死裏逃生,而且理直氣壯,說:“我隻是一不小心,誰知道這裏挖個大坑……啊啊啊!!”


    他說著低頭順著大坑一看,忍不住驚叫出來,說:“骷髏——骷髏頭!!”


    小白先生後知後覺,這會才發現自己剛才拽的東西是骷髏頭,而且還挖了人家眼眶,嚇得他腿一軟,不爭氣的倒在了溫石衣懷裏。


    小黃雞很鄙視的看了小白爸爸一眼,他看起來像是個清秀美豔的小少年,不過表情酷酷的,低頭看了眼滿滿埋葬和骷髏的大坑,還不會說話,指了指大坑。


    小白先生完全不理解兒子的意思,說:“兒子你在說什麽啊?”


    焚和從後麵走過來,也往坑底下看了一眼,說:“帝俊火種的氣息。”


    帝俊火種?


    萬俟林木說:“在下麵?”


    焚和點點頭,說:“對,他可能也感覺到了帝俊火種的氣息,很強烈。”


    小黃雞身為一隻墳鳥,他吞噬了兩枚帝俊火種,肚量驚人,這兩枚帝俊火種在小黃雞的身體,能感應到其他帝俊火種也合情合理。


    萬俟林木說:“這樣說來,咱們肯定要下去。”


    羅參說:“坡度雖然很陡,但是想要下去不是難事兒。”


    羅參立刻把背包放下來,從裏麵找出工具和繩索,將釘子釘在釘在墓道裏,然後掛上繩索,每個人腰上係一條,就能從漏鬥形的大坑滑下去。


    羅參給萬俟林木係好繩索,說:“木木,跟著我,你的眼睛看不清楚,不要滑太快。”


    萬俟林木說:“知道了,你才是,你剛才那麽虛弱,現在行麽?”


    羅參挑了挑眉,低聲在萬俟林木耳邊說:“木木,我發現你總是質疑自己的老公行不行,等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告訴你我行還是不行。”


    萬俟林木:“……”一言不合就中二病。


    萬俟林木發現,羅參也真的很在意自己行不行,可能因為是無啟族的緣故。


    眾人準備好,立刻向下劃去,大家分開以免擠到其他人。


    坑壁上全都是凸出來的白骨,已經完全被“吸幹”了。


    小白先生說:“太惡心了,為什麽弄這麽多白骨,我想吐!”


    溫石衣說:“放心好了,這些白骨已經被吸幹了,不會再起屍的。”


    羅參解釋說:“應該是為了養屍,這些人殉葬在這裏有些年頭了,皮肉完全腐爛,陽氣已經全部被吸收,隻剩下骨頭的驅殼,毫無價值了。”


    萬俟林木皺眉說:“你們說,卜尹是不是已經變成了大粽子?”


    羅參說:“這很難說。”


    “你們看,不死樹!”溫白羽指著大坑中間的地方。


    眾人全都停下來,掉在半空去看身後的不死樹。


    果然是不死樹,溫白羽的原型是神鳥鴻鵠,他以前見過不死樹,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溫白羽皺了皺眉,說:“隻不過……這不死樹有點奇怪。”


    萬俟林木說:“小叔叔,怎麽奇怪?”


    溫白羽說:“太高大了,好像……營養過剩似的。”


    的確如此,不死樹實在太高大了,深坑沒有盡頭,他們看到不死樹的樹幹,樹冠茂密,張牙舞爪的伸展著自己的枝丫,樹冠已經頂到了坑壁。


    有的樹枝紮在坑壁上,被迫轉了彎繼續生長。


    “而且你們看,這樹幹上,有些血紅色的肉瘤,那是什麽東西?”


    血紅色的肉瘤?


    聽起來就覺得惡心。


    萬俟林木眼睛看不清楚,本以為自己看不到肉瘤,沒成想血紅色的肉瘤,竟然還會發光,在昏暗的土坑裏熠熠生輝,好像一個個紅寶石,又好像燃燒的火焰,生長在巨大的不死樹樹幹上。


    “這是……”白木震驚的說:“血沉香!”


    萬俟林木說:“血沉香?”沒聽說過。


    白木說:“我以為血沉香已經絕種,沒想到在這裏看到。”


    萬俟林木說:“等等,所以這到底是不死樹還是沉香樹?”


    不死樹是不會結沉香的,沉香這種東西隻有特定的幾種樹木可以結出來。


    明明是一棵不死樹,卻結出了沉香?


    羅參皺眉說:“我也聽說過血沉香。”


    萬俟林木說:“血沉香到底是什麽?”


    羅參看了一眼何仙姑說:“讓他們香人解釋,不是更好麽?”


    萬俟林木聽出來了,羅參的語氣不是很友好。


    何仙姑說:“血沉香是我們香人的禁術,就是用沉香和一些植物嫁接而成,是有劇毒的香料。”


    何仙姑也很驚訝,說:“血沉香的確很早之前就絕種了,我沒想到這裏還有。”


    “啊!!”小白先生突然高亢的叫了一聲。


    大家都給嚇了一哆嗦,溫石衣說:“你別沒事兒就嚎一嗓子。”


    小白先生指著下麵說:“你……你不是說你會起屍嗎?!他們怎麽都動了!”


    白色的骷髏,動了!


    小白先生沒有危言聳聽,白色的骷髏真的動了,他們被埋葬在大坑的土壤中,微微顫動著,好像蠕動似的,輕微的舒展著自己的軀體。


    小白先生嚇得大喊:“怎麽辦?!咱們現在不上不下,那些骷髏如果起屍,咱們不就像是吊爐烤鴨一樣,任人宰割了嗎?!”


    吊爐烤鴨?萬俟林木雖然知道不合時宜,但是他真的沒有恐懼感,差點笑出來,肚子還有點餓,實名想吃烤鴨了。


    “不對,”萬俟景侯突然沉聲說:“不是起屍。”


    小白先生大喊著:“我讀書少你別騙我!不是起屍是什麽!?”


    羅參說:“是土在動,裏麵有東西。”


    噗!


    似乎想要驗證羅三爺的經驗有多麽豐富,隨著一聲輕響,真的有什麽東西從土裏鑽了出來。


    “血蠶!”


    很多人都認識血蠶,因為他們之前都見過血蠶,沒想到這個墓室裏也有血蠶。


    白木懊悔的說:“沒錯就是血蠶,我剛才怎麽沒想到?血沉香結香這麽大,絕對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工製造的沉香。”


    也就是說,血沉香是被這些血蠶咬出來的?


    噗!


    撲簌簌!


    簌簌簌!


    土壤不停發出響動聲,連帶著那些白骨也在“抖擻”,有的白骨幹脆被血蠶給拱了出來,“啪!!”一聲摔向無底深淵。


    “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快滑下去!”


    “不然真的是吊爐烤鴨了!”


    血蠶在土壤中蠕動著身軀,不停的拱動著,探出頭來,多節的身軀一拱一拱,似乎發現了什麽美味,血紅色的足像觸手一樣,不停的刨飭著。


    “快走,我墊後!”羅參讓其他人快速向下滑,自己抽出湛盧攔在後麵。


    萬俟林木非常擔心羅參,雖然羅三爺在道上地位很穩,但是羅參剛才受傷了,臉色還沒有完全恢複。


    萬俟景侯說:“你們先走,我去幫忙。”


    他說著,又對溫白羽說:“白羽,自己小心。”


    “放心吧。”溫白羽帶著萬俟林木快速往下滑,萬俟林木眼睛看不清楚,需要溫白羽幫他掌握方向。


    “小心!!”


    兩個人正在往下滑,土坑壁一拱,一隻血蠶出其不意的從裏麵鑽了出來,腹部的足張牙舞爪席卷向二人。


    嘭!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繩索突然蕩過來,一個黑影像小炮彈似的,狠狠一撞血蠶,直接將它踢翻出去。


    唰——


    血蠶被踢出去,猛地摔入深坑,發出“吧唧!”一聲,應該是掉到底兒了,摔成了肉泥。


    何仙姑!


    是何仙姑突然蕩了過來,笑著說:“鴨!老娘的神功不減當年!”


    萬俟林木:“……”


    溫白羽說:“血蠶越來越多了,這土裏埋了多少血蠶,這樣下去大事不妙。”


    萬俟林木靈光一動,說:“小丫頭,你不是香人麽?你有沒有什麽驅蟲的配方?”


    何仙姑像是受了奇恥大辱,說:“鴨鴨呸!我是香人,不是蚊香鴨!還驅蟲?!”


    萬俟林木說:“我沒開玩笑,你有沒有驅蟲的配方?你們香人連驅蟲都幹不好?”


    “鴨鴨呸!”何仙姑顯然很吃激將法這一套,氣的甩著雙馬尾說:“怎麽沒有?我們香人什麽配方配不出來,你等著!”


    她說著,立刻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盒子來,就好像專門放美甲小飾品的盒子,一打開裏麵套著無數個小盒子,每個小盒子也就一厘米大小,裏麵裝的全都是香粉。


    何仙姑拿出一把小勺子,在那些小盒子裏來回來去的挑,這個盒子裏挑一點,那個盒子裏挑一點,然後全都挑進一個小香爐裏。


    又用小棒槌砸那些香料。


    萬俟林木的鏡棺耳釘發出“哢嚓!”的聲音,瞬間組合成一把長劍,“啪”落入萬俟林木掌中,隨手一揮,準確無誤的將一個撲過來偷襲他們的血蠶斬成兩半。


    呲——


    血蠶的“汁水”飛濺,差點噴濺在何仙姑臉上。


    何仙姑連忙捂住小香爐,大喊著:“鴨鴨鴨!噴進來就不管用了!”


    萬俟林木催促的說:“你倒是給力啊!你再繡花,就要對著我們的靈位燒香了!”


    “好辣好辣!”何仙姑奶聲奶氣的說:“馬上好馬上好,別要催!”


    啪!


    她說著,將小香爐點起火來,瞬間濃香肆意,快速彌漫開來。


    很濃煙的香氣,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窯子,帶著一股濃烈的脂粉味兒,還有點辛辣,傳播速度很快,蠢蠢欲動的血蠶真的不在襲擊他們,反而蠕動著身體好像很難受似的。


    “太好了,真的管用……”萬俟林木忍不住感歎。


    何仙姑氣憤的說:“你這麽說,是不相信我的實力了?我跟你說……鴨!!”


    小姑娘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黑影從頭上掉下來,擦著何仙姑的鼻子,堪堪砸下去,但是下麵的萬俟林木就沒有那麽走運,被那東西一砸,繩索猛地受力,竟然“蹦!!”的一聲斷開了。


    “林木!!”


    “萬俟林木!”


    “木木!”


    萬俟林木感覺自己被砸了一下,竟然是餘仇!


    餘仇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從上麵掉下來,砸中了萬俟林木,兩個人一起摔下去。


    嘭——!!


    激起了無數塵土,塵土差點把萬俟林木吞沒。


    “咳——咳咳咳——”幸好已經距離坑底不遠,萬俟林木


    差點被餘仇給砸死,捂著自己的胸口,看著趴在懷裏的餘仇。


    “餘仇?小餘?!”


    萬俟林木還以為餘仇受了傷,連忙去晃他,還伸手試了試餘仇的鼻息。


    呼吸平穩……睡著了。


    萬俟林木差點忘了,餘仇這個人就是隨時隨地見人則眠。


    雖然他是一個犰狳皮甲做的劍鞘,但餘仇本身其實也是犰狳,所以還保留著見人則眠的特點。


    “幸好……”萬俟林木心裏有些慶幸,幸好是睡過去了。


    啪!!


    就在這時候,餘仇突然醒過來,睜大眼睛,一把握住萬俟林木的手腕,“呼呼”的喘著粗氣,完全不像是剛剛睡醒,反而像是被什麽猛獸追趕了一千五百米似的。


    餘仇滿臉都是冷汗,嗓音沙啞的說:“萬俟林木,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說,師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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