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最後他一個人留在了那裏?”黑發黑瞳的少女在輕輕抿了一口紅茶後語氣淡然地問道。


    她的端坐在小圓桌邊的長椅上,舉止優雅而從容,看上去就宛如一位天生高貴的公主。而事實上,雖然僅僅隻是在三年前才被北域大公所收養,但是作為大公的養女,在北域她確實可以算得上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公主了。


    “嗯。”坐在小圓桌另一邊的卡蜜拉對著這個身著黑色連衣裙的少女點了點頭:“這就是昨天所發生的一切了,隻是不知道黑最後到底怎麽樣了。”


    “卡蜜拉,沒必要為那家夥擔心,他一定沒事。”麵無表情的少女漠然地說道,


    “嗬嗬,阿道夫老師也是那麽說呢。”聽到摯友的話,卡蜜拉掩嘴輕笑道:“不過,也對呢,他那麽厲害應該不會有事的。”


    頓了頓,櫻發少女微微垂下頭,食指在手中的茶杯上來回滑動起來:“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變得像黑那樣成熟可靠就好了。”


    “卡蜜拉,那個家夥並不比你成熟多少!”聽到卡蜜拉的喃喃自語後,深知某個宅男本性的黑發少女當即否定道:“不要看他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他在用劍刺下去前手一定是在發抖的!”


    “怎麽會?”


    “為什麽不會,事實上很多英雄人物往往都隻不過是被腦補出來的罷了。”


    “但是......”


    “卡蜜拉,別被他給騙了,那家夥遠遠沒有他所裝出來的那麽鎮定。”


    眼見說服不了固執己見的摯友,不願繼續在這方麵與之爭論下去的卡蜜拉略帶嬌縱意味地對著這位比自己小上一歲的黑發少女苦笑道:“好吧,就當是你所說得那樣吧......”


    察覺到卡蜜拉心中不認同的黑發少女轉回頭去,閉起眼睛,再度輕輕抿了口紅茶。


    雖然臉上沒有做出任何的表情,但是那神態卻仿佛就像是在說:本來就是那樣!


    看著這樣的少女,卡蜜拉既覺得可愛,又覺得可惜。


    北域大公漢帕克斯·蘭斯維恩以其善行聞名於世,受過他恩惠的人數之不盡。世人們以“善蛇”之名稱呼這位大公,既是因為蘭斯維恩家族的家族紋章是兩條纏繞在一起的黑白雙蛇,也是因為大公本人的心象武裝就是一條象征著純善的白色巨蛇。


    三年前,這位年近四十仍就尚未娶妻的善人對備受帝國公民排斥與壓迫的罪民生出了憐憫之心,他在諸多貴族的不解與斥責中收養了一位黑發黑瞳的罪民少女作為自己的養女。


    而在傳聞中,這位罪民中唯一被允許居住在北域上城區的大公養女極為高傲!這位得到了大公垂青的幸運兒從來就沒有在任何人的麵前展露過微笑,哪怕是在大公本人的麵前。


    這無疑令原本就不讚成大公收養這一少女的貴族以及大公本身的家臣們極為不滿。這些或是原本想要親近大公本人,或是純粹就厭惡著罪民的“高尚者”們認為這個少女根本就不懂得什麽叫做感恩戴德!


    每每在大公視線所不及之處,他們便會對少女極盡詆毀,惡意刁難。


    然而令他們失望的是,這個少女依舊我行我素,對這些流言與刁難視若罔聞。


    她從沒有皺過眉,從沒有流過淚,從沒有生過氣,自然也從沒有微笑過。


    整個上城區遍布著對她不利的流言,在這個黑色代表著不詳的年代裏,他們稱這位一直都穿著黑色連衣裙的罪民少女為——蘭斯維恩家的黑公主。


    然而,事實真是如此?


    在真正認識這位黑公主前,聽慣了流言的卡蜜拉雖然沒有盲信,但卻也覺得流言裏可能有幾分道理。因為這個世界畢竟不會空穴來風。


    可是,當半年前在學校中真正認識了這位公主殿下並與之成為了密友之後,她了解到事實的真相往往並不是人們所流傳的那樣。


    她之所以從不微笑不是因為她不想微笑,而是她無法微笑。


    這個精致美麗的少女對大公的感激之情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深。她比誰都想要對著自己的養父露出微笑。但是她卻仿佛天生就失去了用臉部動作來表達感情的能力。除了眨眼之外,她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其他的表情,既不能笑,也不會哭。


    她之所以對流言蜚語從不介懷,並不是因為她的脾氣就比別人好,而是因為這個時而睿智時而呆萌的少女—


    她壓根兒就沒聽懂......


    介於北域大公的威儀,那些瞻前顧後卻又善於玩弄文字的跳梁小醜每每都是以極其隱晦而又抽象的言語來誹謗、刁難於她。對於在這個圈子裏生活了十數年時間的他們而言,這樣的語言遊戲自然是信手沾來,甚解其意。但是對於一個剛剛步入這個圈子沒多久並且極少與他人交流的平民女孩來說,你指望她能聽出那些話語中隱晦之極的惡意來.....恐怕就隻能把自己氣到吐血。


    更不要說這個少女根本就沒有表情了......


    想到這裏,卡蜜拉搖了搖頭:“太可惜了,如果你可以做出微笑或者生氣的表情來一定非常可愛的。而且,那樣的會也就不會被別人誤解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黑發黑瞳的公主殿下搖了搖頭:“這是我為了得到某樣東西所付出的代價。”


    “沒有辦法治愈麽?”


    “代價之所以被稱之為代價,就是因為它是不可挽回的”。黑發少女理所當然地說道。


    “誰說的?”卡蜜拉鼓起了嘴巴:“以後我一定會找到讓你康複的辦法的!”


    “那麽,我就好好期待吧。”


    “你根本就完全沒有在期待吧......”


    聽著黑發少女不帶半點期待的回答,卡蜜拉不禁有些氣惱。


    她剛想擺一擺姐姐的架子,好好教育一下這個學妹,讓她不要總是這麽悲觀。而恰恰在此時門外卻傳來了女仆的聲音:“菲兒小姐,卡蜜拉小姐,抱歉打擾了。”


    “沒有關係,進來吧。”


    隨著黑發少女的許可,一位年約二十歲左右的女仆推開門走了進來,她對著房間內的兩位小姐微一行禮說道:“失禮了,菲兒小姐,大公為您請的家庭教師哈裏斯先生已經來到府上了,他將會在之後的半年裏教授您學校裏的授課內容。大公希望您能過去一趟,見見您的新老師。”


    “等一下!”卡蜜拉驚聲道:“菲兒,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你會請家庭教師來教學校的授課內容,下個學期你不來學校了麽?”


    “是的,我被開除了。”黑發少女淡定地說道。


    “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我一點都不知道?”卡蜜拉簡直不敢相信,雖說菲兒是罪民,當初在入學受到了極大的阻力。但是她畢竟也是大公的養女,為什麽學院居然敢於在接收她一個學期之後就又開除了她。


    “在你去圈外參加試練的時候。”


    “你做了什麽?”卡蜜拉問道。


    “我把同學給打了。”


    “為什麽?”卡蜜拉難以置信地問道,她可從來就沒有見到過菲兒居然會打人。


    “在下城區看到他們在追堵一個罪民的小女孩。”


    “他們......”卡蜜拉隻覺得腦袋犯暈,感情她不但打了,還打了不止一個......


    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清醒下來的卡蜜拉問道:“等等,你那時有問為什麽他們要追堵那個小女孩麽?”


    “雖然後來知道了似乎是那孩子偷了他們中某人的錢包,但是當時上去直接就打了。。那天的心情不太好......”菲兒低下頭視線下移,看向自己略顯平坦的胸部,在心裏默默的加了句:因為不但被某人襲了胸,還被別的人看到了......


    看到黑發少女低頭,還以為她正在反省的卡蜜拉連忙安慰道“沒事的,菲兒,你畢竟是大公的女兒啊。去認個錯什麽的,看在大公的麵子上應該還是有挽回餘地的吧?再說了,他們幾個也不可能因為被女孩打了幾下就死咬著不放吧?那樣就太沒風度了!”


    “下手略重了點......”黑發少女眼睛向右平移道。


    “呃......”


    “他們大概是得躺上個十天半個月的吧。”


    “他們是幾個?”


    “十二個。”


    在聽到了遠遠超乎意料的數字後,卡蜜拉的嘴角開始抽搐起來:“菲兒,我姑且問一句,你一個人把他們十二個人全都給打爬下了?”


    “那種貨色我根本就連劍都用不到。”用仿佛做了一件極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黑發少女一邊搖著手裏的杯子,一邊平淡地說道:“然後他們的父親就聯名給學校施壓,讓學校把我開除了。”


    這下卡蜜拉終於知道為什麽這件事情沒有半點風聲,但是卻令漢帕克斯先生以北域大公之尊都無法將之輕易揭過了。


    雖然菲兒所在的乃是艾爾伯特高等學院的凡者部,但是作為貴族,凡者部的學員同樣是會被要求學習一些劍術戰技的。


    十二個人圍攻一個少女卻被對方給打趴下了,不要說是視顏麵重於生命的貴族了,就是普通平民家的小子恐怕都難以啟齒。而且十二個家族同時施壓也難怪學院那邊會頂不住壓力。


    想明白前因後果之後,卡蜜拉不禁為北域大公默哀了三秒:“還好漢帕克斯先生的頭發本來就是白色的。”


    “總之,自那天之後父親就把我禁足了。”這麽說著,麵無表情顯得有些沒心沒肺的黑發少女一口飲盡了杯中的紅茶,站起身來。


    “看來,以後我隻能到你家裏才能看到你了。”看到一旁的女仆早已等得交際難耐,知道自己該告辭了的卡蜜拉同樣站了起來。


    “那可不一定。”聽到卡蜜拉的話,走到房門口的菲兒忽然開口道。


    “咦?”


    “我不打算接受父親的安排在家裏學習。”


    “可是艾爾伯特高等學院已經不可能再......”


    “誰說北域就隻有這一所高等學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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