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覺得這樣的玩笑很有趣嗎?”


    聽到這樣的回複,哈裏忍不住怒笑道:“收一個下賤的罪民當學徒,您那位所謂的摯友是想要被藥劑師協會除名嗎?”


    上層的知識是不允許向罪民開放的。


    帝國本身的律法雖然沒有做出這樣的明文規定,但是帝國裏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隱性的鐵則。罪民的數量太多了,於帝國而言數量龐大的罪民是一股極大的威脅。要遏製這一威脅,形成帝國對罪民的絕對壓製,其最重要的手段便是知識的壟斷。


    學院中不會傳授罪民各專業的高等知識,罪民中的能者不允許進入培訓能者的學院及各類機構,所有的公會都不會為罪民頒發資質證明。帝國公民與罪民之間存在著一道名為“知識”的絕對壁壘,造成了近乎兩個時代之間差距,以至於形成了絕對的強弱劃分,讓罪民中鮮有各方麵的上位職業者,讓罪民中再也走不出一位至強者來。


    明明前麵有路,但是卻沒有人會告訴他們應該怎麽走。而即便他們自己摸索出了路來,也未必真的能夠“有幸”走到盡頭。


    帝國對於罪民的包容是一種統治型的包容,祂死死地捏著名為知識的權柄,不容祂的奴仆輕觸。任何敢於為罪民牟取這一權柄的人都相當於是向祂挑釁,而除了兩種存在以外,任何敢於這麽挑釁祂的存在都將被碾成粉末。


    至於這兩種例外的存在是什麽?


    那無非是絕對的暴力與絕對的權威。


    除此之外,誰敢真的收一個罪民當學徒?誰又敢將一本至關重要的筆記交給一個罪民?


    “不凋玫瑰。”麥爾肯微笑著道出了答案。


    “您說什麽?”怒極而笑的哈裏不由一怔,隱隱感到自己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稱號,而這個稱號似乎象征著藥劑學界中某個傳奇般的存在。那是一個天才,僅憑一人就能頂得過大半個藥劑師公會的天才,而與之同時那也是一個瘋子,一個敢指著教皇與皇帝喝罵且最後還活下來了的瘋子!


    “我說‘不凋玫瑰’”


    眼見著對麵心高氣傲的年輕人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老人再度重複了一遍,嘴角更是掛上了莫名的笑意。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這句話其實不隻是說給哈裏聽的。早在伊恩拿出那幾支獨特的藥劑後,他便已經洞悉了某個真相。


    既然是要配合,那麽自然是要演得真一些。


    “你明白了嗎?”他笑著說道:“他本來就不在乎被不被除名......不,應該說他似乎更希望自己能夠被除名。隻是......”


    “......就算他再收上七個八個罪民學徒,恐怕藥劑師公會也未必敢把他除名吧。”


    一句話後場中徹底陷入了沉寂。


    且不說哈裏麵色鐵青地僵在了原地,即便是伊恩也感到腦袋裏“嗡”了一聲。“不凋玫瑰”於他而言簡直就是印象深刻,哈瑞斯當初就是捧著這一串玫瑰向著伊蓮娜當麵求婚。他沒想到那位不靠譜的中年紳士在藥劑學上有著如此的名望。更沒想到,原來自己當初的那點隱瞞根本毫無意義,人家早就已經看出來自己與哈瑞斯是師徒關係了。


    小艾微搖晃著腦袋兩邊張望了一下,她不知道為什麽“不凋玫瑰”這個稱號會有這麽大的魔力,竟然令得壞蛋哥哥都害怕的說不出話來。不過對她而言,這並不什麽壞事,隻要壞蛋哥哥吃癟,她就覺得開心。


    小女孩兒哪裏會知道,此刻哈裏早已陷入了內心的掙紮之中。他沒法確認麥爾肯是在欺騙他,還是確有其事,但如果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罪民少年真是“不凋玫瑰”的弟子,那麽對他來說眼前的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不凋玫瑰”所象征的不但是一位藥劑宗師,同時還是一位臨神者。東域藥劑師公會之所以突然迫切地想要取走筆記,除了臨近交流會之外,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位宗師忽然出現在了塞倫,甚至一天前就在藥劑師公會中做客。


    如果那位宗師與麥爾肯還沒有接觸過,那麽一切好說。種下的果樹已經長大,藥劑師公會可以輕易地取走已經成熟的果實,眼前的老人與女孩絕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可如果那位宗師已經拜會過他的老友,那麽東域藥劑師公會如果再想下手,就不得不顧慮一下那位宗師的態度了。


    哈裏實在想不到,一件原本極為簡單的事情,現在居然會變得如此棘手。


    且不說與一位臨神者交惡是一件多麽得不償失的事情,光是憑那位在藥劑學領域的地位,一旦他知曉了緣由,他老師那東域分會長的位子恐怕也就做到頭了。


    不行!


    他忽地在心底搖了搖頭。


    不能被牽著走。雖然“不凋玫瑰”有收罪民為徒的前科,但未必不是他們聯合起來在欺騙我!


    這麽想著,麵色鐵青的哈裏驟然抬起了頭來,對著伊恩高聲地喝問道。


    “罪民,你要如何證明自己?”


    “布倫斯大師的弟子可不是這麽好冒充的!”


    布倫斯?


    如果不是已經練就了無論心中何等詫異都能麵不改色的本事,伊恩幾乎都要忍不住驚疑出聲了。


    這有哪裏不對啊!


    “不凋玫瑰”是哈瑞斯的心象武裝之一,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確認了這位藥劑宗師就是哈瑞斯本人,怎麽會忽然跑出來個布倫斯?


    難道說這隻是一個意外的巧合?還是說他使用的是假名?


    伊恩隱隱覺得這三者之間絕對有著某種關聯,而以他對某個不良中年紳士的了解,上述的兩種猜測中,後一種可能性要明顯高過前者,不過此刻卻不是他能夠去深究的時候。戲已經開始演了,那麽自然是要先演完全套。於是,他當即壓下心底的疑惑,一臉微笑地回道。


    “那麽您希望我怎麽證明自己呢?”


    “我要同你進行一場對決!”


    “對決?”伊恩眉毛一挑,繼而流露出莫名的笑意:“哈裏先生,您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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