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甲放下酒杯,笑嘻嘻的看著麵前這個文鄒鄒的小鬼:“怎麽滴?不裝白無常了?”


    小鬼急忙搖手:“不裝了,不裝了。”


    徐甲一拍桌子:“這就對了嘛,明明就是一隻小鬼,裝什麽白無常?再說了,你裝誰不好,還裝白無常,不知道白無常被我打過屁股,一見我就嚇得尿褲子嗎?”


    啊?


    小鬼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這家夥也太厲害了吧?連白無常都打得尿褲子?那我算個屁啊。


    人家動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我。


    幸虧我剛才沒動手,不然這會已經魂飛魄散了。


    但轉念一想:這家夥會不會在吹牛皮啊?


    徐甲看著鬼書生陰晴不定的臉,一語戳穿了他的心思:“你以為我是在騙你?”


    他一翻手,八卦煉丹爐憑空出現。


    煉丹爐瘋狂旋轉,烈火燎原。


    啊!


    鬼書生嚇得急忙後退,捂住眼睛:“信了,信了,高人,大師,先生,請收起法器,我要被烤焦了。”


    “嗬嗬,你現在信了?”


    徐甲指著煉丹爐哈哈大笑:“你說,我有了這玩意,打白無常的屁股,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絕對沒有問題。”


    “我是在吹牛嗎?”


    “沒有,絕對沒有。”


    鬼書生一看到爐中之火,難受至極,捂著臉,不敢睜開眼睛,這種鬼火,分分鍾可以把它煉成一顆丹藥。


    徐甲收回了法器,繼續喝酒:“算你走運,更幸虧你心地良善,隻是嚇我,沒有殺我的心思。不然,你現在肯定成為一顆丹藥了。嗬嗬,遇上我,你覺得運氣是不是很好?”


    “很好,很好,多謝先生不殺之恩。”


    鬼書生慌裏慌張的給徐甲作揖:“先生高德,厚德載物,學生銘記在心,終生不敢忘,我願以一江春水,換您……”


    徐甲蹙了蹙眉:“少給我掉書袋子,我聽不慣。”


    鬼書生嚇得一哆嗦,急忙點頭:“大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錯了,我服你了。”


    “這樣聽起來還不錯。”


    徐甲上下掃了鬼書生幾眼,問道:“你多少歲了?是個書生?八股學的不錯吧?”


    鬼書生點點頭:“我是康熙前期的舉人,悄悄的說一聲,我就是範進。”


    啊?


    徐甲大吃一驚:“你就是那個中舉之後,那個瘋瘋癲癲的範進啊?”


    範進搖了搖頭:“慚愧,慚愧!都怪後世的小說,其實,我哪有那麽不堪?不就是瘋過一次嗎,不算數,不算數的。”


    徐甲他更感興趣了:“我說範進了,你也有好幾百歲了吧,說說,你最後做到什麽官啊?知縣?知府還是巡撫?”


    範進無比得意:“我做到知府呢,這可是四品大員放到現在,也是市委書記。”


    “不錯!不錯!”


    徐甲鼓掌叫好,卻又話鋒一轉:“那應該風光無限的死去啊,怎麽落魄成這樣子了?幾百年了,也沒去投胎?”


    鬼書生滿臉鬱悶:“我晉升為知府之後,高興上任,上任第一天,我被同僚灌醉,一同前往花樓遊玩,與花樓行首船中對詩,沒想到失足落水,從此,與家人陰陽相隔。哎,細思量,往事不堪回首,月朦朧,愁斷腸……”


    徐甲一瞪眼睛:“少給我掉書袋子。”


    “是,是!”鬼書生急忙住口:“後悔,我他媽的老後悔了……”


    徐甲將酒端到鬼書生麵前:“來,坐下,我請你喝酒。”


    “真的?”


    範進大為高興,看著那酒,卻又很失望:“大哥,這酒是人喝的,我喝不了。”


    徐甲一股鬼火湧入酒中,向範進微微一笑:“現在可以喝了。”


    “多謝大哥,我好幾百年沒喝酒了,這次我要解解饞。”範進端起酒杯豪飲。


    徐甲點點頭:“你酒量不錯。”


    範進驕傲的說:“那是必須的,沒點酒量就能知府嗎?”


    範進喝了酒,話也多了起來:“大哥,今天遇上你,真是我的福氣,饞死我了,你請我喝酒,我太高興了。我知道,按照規矩,這是斷頭酒,喝了之後就得死。不過,就算喝酒之後你把我殺了,我也感謝你。”


    “我殺你幹什麽?”徐甲非常詫異。


    “請我喝酒,還不殺我?”


    範進非常驚詫:“我可是來嚇唬大哥你的,你不殺我,怎麽那麽好的心?”


    徐甲道:“我心思可是大大的壞,我不殺你,是因為要你幫我辦事。”


    範進非常為難:“什麽事?我不能給大哥辦事的,主人可以控製我的一切。我想做也不敢。”


    徐甲撲哧一笑:“主人是誰?陰老頭嗎?”


    範進點點頭。


    徐甲反問:“陰老頭既然是你的主人,為什麽不請你喝酒?”


    “嗚嗚……慚愧,慚愧啊。”


    範進哇哇大哭:“陰老頭脾氣不好,沒事就打我一頓,怎麽可能請我喝酒呢。”


    徐甲哼了一聲:“那你還給他打工?你傻啊。”


    範進唉聲歎氣:“不給他打工不行啊,我魂牌在他手中,又打不過他,隻好認栽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鬼在屋簷下,也得跪!”


    魂牌,相當於鬼的身份證。


    沒有魂牌,地府是絕對不收的,想投胎絕不可能。


    徐甲笑了:“你打不過陰老頭?”


    範進小聲說:“陰老頭會過陰的,能控製鬼。這可是他們陰家祖傳的秘術。”


    “祖傳的?聽起來有點厲害啊。”徐甲很好奇。


    範進目光充滿驚恐:“仔細算起來,我伺候老陰家幾百年了,我落水之後,就被陰家祖上一個過陰高手抓住了,我的魂牌被他藏起來,還用打魂鞭把我打得死去活來。我沒辦法,隻好將七魄中的除穢寄存在陰家老祖手中。”


    “從此,我就得聽人家差遣了。想我範進,貴為知府,死了卻不得超生,真是鬱悶啊。人家讓我往東,我就往東,讓我打狗,我不敢攆雞,讓我殺人,我不敢……”


    徐甲剛才還笑,忽然一拍桌子,雷霆一聲怒吼:“說,你殺過人沒有?”


    範進嚇得腿肚子抽筋:“沒有,絕對沒有啊。我知道一旦殺了人,這輩子沒機會投胎了,所以從來不敢下死手。比如,這一次陰老頭是讓我殺了大哥你的,而我隻是想要嚇唬你……”


    徐甲嗬嗬一笑:“好,既然你沒殺過人,那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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