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實有三個兒子,老大老三繼承了他的衣缽,都有一把好手藝,是新豐遠近聞名的好木匠。老二柳天養卻是跟著娘舅學成了泥瓦匠……


    房家不禁有些感歎,這個小小的莊子裏居然臥虎藏龍人才濟濟,幹點什麽都有專門的手藝人。


    盤炕這種粗活,自是不用房二郎伸手,他隻需捧著個紫泥小茶壺在一邊指指點點,便有柳天養領著兩個兄弟以及一群仆役動手。


    盤炕其實沒什麽技術含量,隻需懂得一些原理,清楚其中構造就行了,更何況還有房家親手繪製的施工圖紙,煙道的形狀、高度、長短都詳細清楚,整個火炕尚未動工,各個環節便一目了然。


    柳老實陪著房俊,看著施工圖紙,讚歎道:“二郎這個圖太好咧,以後蓋房子要是也用這種圖,那可就輕省多了,即便是新設計的樓閣,也不會有太多誤差。”


    他是莊子裏祖師爺爺級別的地位,除了房俊一般人指使不了。


    這時原本的炕麵已經刨開,炕洞裏麵烏漆抹黑全是煙灰,早已堵滿了煙道。而且那煙道直來直去空空蕩蕩,炕有多高煙道就有多深,狗洞眼兒更是一個大窟窿……


    既不保溫又沒有注意蓄熱,更不考慮空氣的對流,這得燒多少柴火才能熱炕?


    柳天養指揮著仆役們先是在炕洞裏鋪了厚厚的一層沙子,然後將一塊塊磚按照圖紙上的設計壘起來,再用黃泥和沙子攪拌的沙漿粘合,沒一會兒就壘完了。


    狗洞眼兒比較麻煩。


    以往此處都是隨意的敞開著,煙囪隻是起到一個冒煙的作用,完全沒有利用到空氣的流動使得爐灶內的柴火充分燃燒。


    柳天養按照圖紙把狗洞眼兒砌上,依著房俊的指使點了一把茅草,湊近狗洞眼兒,裏邊突然鼓出來一股風,將茅草吹滅了。


    房俊連連搖頭。


    柳天養撓撓頭,一頭霧水:“以往都是這麽弄啊,今天風小,所以不好燒,要是風大就沒問題了。”


    房俊無語,風大的時候要燒火,風小的時候就不燒了?那我費這個勁盤這個炕幹嘛?


    挽了挽袖子,房俊跳到炕洞裏,蹲到煙囪根兒底下,用一塊半截磚頭將狗洞眼兒擋住一半,伸手試了試,覺得不行,又擋住一些,隻留個一掌寬的縫隙,再試了試,覺得差不多。


    “再點一把茅草,看看效果。”


    柳天養連忙抓來一把茅草點燃,湊到狗洞眼兒附近。


    那縫隙裏突然生出一股吸力,將火苗完全吸到裏邊,發出“嗚嗚”的鳴響。


    柳天養都看傻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有怪物在煙囪外邊使勁兒的吸氣?


    房俊拍拍手站起來,說道:“一鋪炕的好壞,最最關鍵就是這個狗洞眼兒,依著某剛才的方法,多盤幾鋪炕,多試幾回就掌握了。”


    沒法兒跟這幫大字不識的家夥講什麽原理,直接告訴他們怎麽幹就好了。


    蓋上石板,縫隙用小石子塞嚴實,最後在石板上抹了一層黃泥,抹平拋光。


    柳家老大柳天生將原本那根舊炕沿又打磨一番,弄得溜光水滑,然後按上去。


    沒到兩個時辰,一鋪大炕就完工了。


    房俊便領著一幫工匠到外屋壘起了新式爐灶。


    剛過午時,爐灶也砌好了。


    然後點火升溫,新打的炕麵沒有兩三天烘烤,睡不得人,太潮濕。


    這個新式的灶台,前為大鍋,後為爐灶,兩相並列。大鍋燒柴,爐灶燒煤,用大鍋時堵住爐灶進入炕洞的煙眼,反之亦然。


    大鍋底架上柴火,用火折子引燃,呼呼的燃燒起來,沒過一會兒,一大鍋清水便開鍋了。


    眾人都有些震驚,房全說道:“這灶台不錯咧,今天屋外沒風,這鍋水也比往常風大的時候開得快!而且柴火也省得多,好東西哇!”


    柳天養“噗通”一聲跪倒房俊麵前。


    房俊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裏捧著的茶壺扔出去,驚問道:“你幹啥?”


    柳天養眼巴巴的瞅著房俊,說道:“二郎,您收我為徒吧……”


    房俊莫名其妙:“某收你幹個錘子……”然後醒悟過來,這小子莫非是想學自己這盤炕的手藝?


    “盤炕這種事兒,也沒啥難度啊,你這前前後後的都看了,還不會?”


    “會倒是會了,可這是二郎您的手藝,沒得您的允許,小的怎麽敢用?”


    感情是怕這個……


    這年頭當然沒什麽知識產權保護法之類的玩意兒,手藝誰學去就是誰的。隻不過柳天養是房家的仆役,若是偷偷學了主家的手藝自己拿出去用,還不得被主家打死?


    房俊無語的擺擺手:“得了吧,就這麽個玩意就拜師?那改天少爺我將真正的本事拿出來,你還不得認祖師爺?都是些小道,誰學了誰就拿去,在場所有人都一樣,或者你們幹脆組建一個施工隊,專門去給別人家盤炕,也能賺倆小錢兒不是?”


    眾人大喜。


    多一個手藝,就多一口飯吃。


    這年頭不管是什麽手藝,那都是捂著蓋著,所謂的傳子不傳女、傳兒不傳媳……所以,除了自家的祖傳的手藝,即便是拜師也學不到什麽真本事。


    世人都是寧可帶進棺材裏,也絕不輕易授人。


    像房俊這樣完全不在意,怎能不讓他們欣喜不已?


    不過再聯想到這位二郎便是連燒製玻璃那樣的絕世手藝也都傳授給莊子裏的幾個老匠人,也就不怎麽驚訝了。


    咱這位二郎,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棒槌……


    不過遇到這麽一位主家,何嚐不是幸運呢?


    房俊見時辰尚早,這年頭對於仆人可沒有午餐一說,便領著大夥趁熱打鐵,去書房砌了一個壁爐。


    壁爐好砌,但是煙囪頗費了一般手腳。


    最後搭了腳手架,才算砌完,又怕天冷凍住了粘合的泥漿,壁爐砌好便一刻不停的燒火。


    古色古香的壁爐,鬆木燃燒發出“必剝”的炸響,散發著淡淡的鬆香味兒,坐在寬大明亮的書房裏,頗有一種置身於中世紀歐洲的恍然。


    上輩子憧憬了好久有一幢這種帶壁爐的房子,卻沒想到在這輩子實現了……


    房俊看著壁爐裏熊熊燃燒的火苗,心裏有些犯愁。


    今晚睡哪裏呢?


    莊子不大,人卻不少,除了這間臥室,也就這間間書房是房俊的個人空間。


    臥室裏火炕還沒幹,這書房裏沒床,沒地兒睡覺了。


    要不然,去武美眉屋裏將就一宿?


    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房俊正坐在胡凳上yy,身後腳步輕響,鼻端充盈著一股熟悉的香氣,一把溫柔甜膩的嗓音在耳畔響起:“二郎,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房俊聞言,扭頭一看,果然是武媚娘。


    這算是心有靈犀麽?


    正想你呢,你就出現……


    房俊看著武媚娘嬌媚秀美的臉蛋兒,鼓囊囊的胸脯,柳條兒一樣的腰肢,咽了咽口水,說道:“那啥,某無家可歸了,女神仙可願意收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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