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律曆誌》談到長度時說:“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長短也。……一為一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而五度審矣。”


    此處講的五個長度單位,是分、寸、尺、丈、引,就是沒有裏……


    當然,沒有講裏的長度,不是沒有裏的長度,而是由於種種原因缺少記載造成的。


    《漢書·食貨誌上》說:“理民之道,地著為本。故必建步立畝,正其經界。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升,井方一裏,是為九夫。”


    從這一記載可知,井方一裏,為九夫耕種的九百畝耕地,每一邊的邊長為一裏三百步。一步六尺,則一裏三百步為l800尺。


    唐以後曆代為工部用的營造尺,也稱部尺,俗名叫魯班尺,也叫大尺。這種尺的一個重要特點是一步為五尺。一尺的長度為秦尺的1.25尺。《續文獻通考》卷中《度量衡》所載:“商尺者,即今木匠所用曲尺。蓋自魯般傳至於唐,唐人謂之大尺。由唐至今用之,名曰今尺,又名營造尺。古所謂車工尺。”


    由於營造尺是曆代工部用的尺度,公信力強,應用廣泛。隨著社會發展,以營造尺計算裏的長度是一種合理的選擇。


    等到重定度量衡時明確規定裏製為:“五尺為一步,二步為一丈,十丈為一引,十八引為一裏。”那都已經是清朝光緒年間的事兒了……


    沒有統一的、規範的、科學合理的度量衡,是製約工業發展以及自然科學的一大弊端。房俊曾向在工部弄出一個“天下標準”,不過隨著他從工部離開而致使這個想法夭折。


    不過這個想法看來必須提上日程了,不然單單一個“裏”的長度,就把房俊弄得暈頭轉向,到現在也沒搞明白……


    蘇定方咋舌道:“怎麽能跑這麽快?”


    梁仁方顯然聽過蘇定方的名頭,對這位橫掃漠北的將領甚是欽佩,因此恭敬說道:“蘇都督有所不知,這船最大的優點還不在於它的快,而是他的帆!這種一整套的帆具是由大總管設計,簡直巧奪天工,裝上這種帆,無論順風逆風皆可航行!”


    房俊笑而不語,這跟什麽帆其實沒多大關係,隻是一個簡單的空氣動力學原理而已,可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流體速度增加,壓力就會減低”的原理,當初跟梁仁方解釋了半天都說不明白,最後徹底對“科普”死心的房俊幹脆直接下令——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麽,隻要照做就是了!


    簡單粗暴,但是很好用。


    一旁的劉仁願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道:“你可別扯了,迎風撒尿都能濕了褲腳,船隻迎著風豈不是被吹著倒退回去?”


    在他的認知裏,船隻在大海上航行主要靠的是帆,風吹著船帆帶來動力,推著船隻前進。可若是迎著風,那作用力就是反著的,怎麽可能往前走呢?


    梁仁方對蘇定方客氣,那是因為蘇定方乃是擊破突厥牙帳的將領,雖然勳爵不顯職務不高,但功勞成就擺在那裏,麵對劉仁願就不那麽客氣了。


    這個五大三粗的家夥是誰呀?沒見過……


    因此梁仁方毫不客氣的說道:“世間萬物,皆有至理,所以要格物而致知。砂礫可以變成晶瑩剔透的玻璃,礦石可以變成鋒銳堅韌的兵器,水可成冰,雲可化雨,為何船隻就不能逆風航行?”


    “這個……”劉仁願被噎得直翻白眼,卻想不出反駁之詞。


    房俊指著船塢中的帆船說道:“何用爭執?船就在那裏,咱們拉出去溜一溜,不就真相大白?不過既然劉校尉不信,梁主事卻是信誓旦旦,二人各不信服,不如打個賭如何?”


    這可是黑科技啊,今天定然要黑劉仁願一回。


    蘇定方當即點頭:“這個可以。”


    看熱鬧的自然不怕事兒大……


    裴行儉嗬嗬一笑:“賭錢傷感情,也俗了一些,不若就賭一隻烤全羊,誰輸了今晚誰就負責架火燒烤,其餘人坐享其成飲酒歡聚,如何?”


    劉仁軌麵無表情:“某讚同。”


    劉仁願瞪眼不悅道:“怎地你們就料定某會輸?某還就不信了,如果帆船能迎風前進,還不如說大江倒流、日出西方,賭就賭!”


    房俊笑嗬嗬問梁仁方:“梁主事意下如何?”


    廢話,明擺著贏定了的事情,梁仁方其會拒絕?


    所以梁仁方繃著一張比房俊還黑上三分的老臉,伸出連根長滿老繭短粗的手指頭:“要烤兩隻才行。”


    劉仁願氣得哇哇大叫:“老頭,莫要囂張,若是當真能迎風航行,那我們皇家水師擁有此等神器,就將無敵於大海之上,便是給你烤一輩子羊又能如何?休要在此賣弄唇舌,速速登船升帆,輸贏立判!”


    聽了這話,梁仁方才一改對劉仁願的不屑之色,伸出大拇指讚道:“不愧是軍中好漢,為了軍中能有犀利之神器,在戰場上無往而不勝,任何懲罰都心甘情願的承受,當得起大唐軍人這個稱呼!今晚無論勝負,請與某同飲三杯!”


    先前梁仁方怪劉仁願質疑他的話語,是以覺得劉仁願粗俗無禮,此刻見到對方確實心向著水師,看法立刻大為感觀。


    劉仁願大笑道:“即使如此,咱倆就不醉無歸!哈哈哈,論起喝酒,某怕過誰?”不過一斜眼就看到旁邊房俊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蘇定方、劉仁軌、裴行儉、席君買的一臉嫌棄,頓時幹咳一聲,臉紅道:“那個啥,大總管自然是不算數的,人家是侯爵啊,又是主帥,咱跟他喝酒,於理不合對不對?”


    幾位戰友都對劉仁願做出從房俊哪裏學來不久的一個手勢——齊刷刷的豎起中指,對劉仁願的無恥表示鄙視。


    劉仁願鬧了個大紅臉,惱羞成怒道:“你們那麽奇怪的眼神看著某做什麽?沒錯,論酒量某遠遠不如大總管,可是那根你們有什麽關係?不服?不服來戰,將你們一個個統統放翻!”


    嘴裏說的囂張,心中卻暗暗後悔自己說錯了話。


    自詡酒量驚人的他前不久才被房俊放翻在地,喝得他天昏地暗五迷三道,自此再也不敢在房俊麵前吹噓自己的酒量如何厲害雲雲……


    這位黑小子大總管那是真能喝啊!


    想想房俊的酒量,劉仁願都心裏發顫……


    沒人搭理他,都加快腳步奔下山梁,徑自走進船塢。


    四條帆船皆是相同型號,長在四十米左右,寬大概有十三四米,龍骨的長度是船寬的三倍。


    幾人登上甲板,到處打量觀看。


    船上的水手都是造船的工匠,見到梁仁方領著一群軍官上船,都出來參見。


    這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從船艙裏溜溜達達走了出來,一看到房俊,當即“哎呦”一聲,微微鞠躬施禮,笑道:“房侍郎……瞧瞧我這老糊塗,現在得叫大總管了,老朽參見大總管,多日不見,大總管風采更勝往昔,龍行虎步,神采奕奕啊!”


    居然是當初工部水部司的主事鄭坤常……


    這老頭怎麽出現在這裏?


    房俊趕緊上前兩步,攙扶起鄭坤常說道:“您老怎麽也跑來了?您這不是害我麽?就您這一把老骨頭,若是哪天在這華亭鎮交待了,您兒孫來找我要賠錢,本侯豈不是要破產……”


    鄭坤常哈哈大笑道:“大總管乃是大唐赫赫有名的財神爺,小老兒這把老骨頭值得幾個銅錢?咱這也算是給兒孫最後盡一把力,訛您幾個錢給兒孫享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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