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功侯莫陳鑊猶豫了一下,剛想開口,便被堵了回來。


    隻見房俊掃視一周,見到侯莫陳鑊張嘴欲言,便立即說道:“既然無人反對,那就這麽通過了。稍後本官會親自行文吏部,告知其具體事宜,程務挺,你是司錄參軍,此事自然責無旁貸,要拿出全部精力經略巡捕房,要用軍事化的管理杜絕一切人情賄賂,本官要這個巡捕房成為天下所有州縣郡兵、捕快的標杆,要讓賊盜聽聞巡捕房的名聲便瑟瑟抖,要讓百姓見到巡捕房的兵卒便親近感激!”


    侯莫陳鑊差點沒噎死……


    他很想大叫一聲:我有意見啊!


    隻聽房俊續道:“既然本官詢問有無意見的時候諸位都未曾明確表示反對,那麽本官便當作諸位都默認此事。但是有一點,現在既然不反對,那麽以後就必須全力支持,誰敢兩麵三刀暗中下絆子,本官就要他好看!各位還請將本官的話語放在心中,否則一旦被本官得知諸位有何不法之處,咱們臉麵上都不好看。嗯,勿謂言之不預也……”


    堂下諸位官吏盡皆無語。


    見過強勢的上官,可從沒見過如此強勢的!


    連話都不讓人說,你當這京兆府衙門是你家開的啊?


    而且兩次“勿謂言之不預也”,你是在嚇唬誰嗎?雖然你的確挺可怕,但是也不能第一天上班就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都是各為其主,何必表現得如此咄咄逼人?


    司戶宇文渭“謔”地站起,大聲道:“還請明府明鑒,剛剛全程下官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可不是心中沒有反對意見,下官……”


    房俊冷冷打斷他:“你在跟誰說話?”


    宇文渭一愣,連忙道:“下官唐突,實在是心中不忿……”


    “砰!”


    房俊狠狠一拍桌案,震得戰場官吏各個心中一顫。


    房俊戟指道:“本官問你的時候你不說話,本官說話的時候你要插言打斷,在你眼裏可有本官的存在,可有上下尊卑,可有官場秩序?”


    宇文渭瞪著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心說這是要搞事情啊,難道是要那我開刀?


    想了想房俊以往的“戰績”,宇文渭果斷慫了。


    他這個位置是靠著宇文家族爭來的,可是昨晚在家中用膳之後,父親宇文士及還指點自己在房俊手下做事要低調,要裝慫,丟人沒關係,在房俊手底下混得臉麵皆無的世家子弟還少了?隻要不被那些心懷叵測的“盟友”當槍使了就好……


    宇文渭想到這裏,鼓了鼓腮幫子,拱手說道:“下官知錯。”


    一屁股坐下,絲毫不顧及左右同僚鄙夷的目光。


    娘咧,丟人就丟人了,總比被房俊捉住當作嚇唬猴子的那隻雞強的多吧?


    他慫了,可是有人不慫!


    侯莫陳鑊剛剛被房俊一頓叱責就覺得顏麵盡失了,此刻見到房俊這般囂張,愈不滿,當即站起來說道:“明府何以如此霸道?下官……”


    “出去!”房俊冷哼一聲。


    “啥?”侯莫陳鑊有些呆,以為自己聽錯了。


    “來人!”房俊大喝一聲,指著呆若木雞的侯莫陳鑊道:“將這個不知尊卑、不敬上官的東西給本官轟出去!什麽之後學懂了禮儀謙卑,什麽時候再進來這京兆府大堂,若是學不會,那就趁早給本官滾蛋!”


    “諾!”


    程務挺長身而起,大步走到侯莫陳鑊麵前,冷笑道:“司功,請吧!”


    侯莫陳鑊沒想到房俊反應如此激烈,剛剛麵對宇文渭也僅僅是叱責而已,現在居然要將自己轟出去?毋須懷疑,隻要自己被轟出這扇門,將再無回來之時。


    非但如此,自己本就是家族當中不受待見的一個庶子,好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卻成為整個長安的笑柄,自己在家族當中的前途也盡數毀掉,誰家會扶持一個上任第一天就被長官轟出大堂的無能之輩?


    侯莫陳鑊大叫道:“房俊,你如此囂張跋扈,將京兆府視為你的禁臠,搞一言堂,難道就不怕這滿朝的禦史,就不怕有負陛下的托付嗎?”


    他是想提醒房俊做事莫要太過分,自己就算倒了黴,可是侯莫陳家以及整個關隴集團豈會善罷甘休?定然會動禦史彈劾,搞不好你也得受處分啊!


    可他忘了站在他麵前的是誰……


    房俊會怕關隴集團的報複?


    就算沒有侯莫陳鑊,他坐在京兆尹這個位置上就是要與關隴集團為敵,難道善待侯莫陳鑊關隴集團就會對他滿麵春風友誼萬歲?


    他會怕禦史彈劾麽?


    那更是笑話,自從穿越以來他被禦史彈劾了多少次?


    就衝著侯莫陳鑊剛剛直呼自己之名,這種無視上官威儀的行為便是整個官場都嚴厲抵製的。哪怕上官再怎麽過分,你心中再怎麽憤恨,麵上的尊敬總要做到,侯莫陳鑊的行為是壞了整個官場的規矩。


    “你家老父沒教過你麵對上官的時候要先施禮後說話嗎?沒教過你尊卑有序、上下有別,不可直呼上官之名諱嗎?本官囂張跋扈?你才是當真囂張跋扈!程務挺,你還愣著幹什麽?轟出去!若是此人再敢出言不遜,就狠狠的掌他的嘴!”


    房俊勃然大怒,厲聲斥責。


    程務挺心說您說真牛,京兆府運行的第一天就給這幫家夥一頓狠狠的殺威棒!


    他也不再多說,馬仔是用來幹什麽的?


    不就是這個時候長臉的麽!


    一把薅住侯莫陳鑊的衣領,他手長腳長身材魁梧,拎小雞一樣將侯莫陳鑊拎起來,向大堂門外拖去……


    大堂裏鴉雀無聲,都被房俊的強勢給震懾住了。


    房俊冷冷的掃了宇文渭一眼,其實剛剛他是想拿宇文渭開刀的。宇文化及那個老家夥不知怎麽回事,明明精得跟猴兒似的,為何偏偏要在京兆府這攤渾水裏參一腳?


    可宇文渭慫得太果斷,搞得房俊居然想找茬也找不到,總不能人家認慫了還要追著打吧?


    至於殺雞儆猴這種事情,房俊做起來很溜,當初在江南就是這麽當眾狠狠的折辱顧家兄弟一番,隻不過顧家的反擊比較彪悍,那一場大雨當中的刺殺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宇文渭被房俊這一眼看得是渾身一個激靈,心裏謝神拜佛竊喜於自己剛剛的“英明決定”!看得出來,今天房俊本來是想將自己當做那隻雞的,結果自己變成了“慫雞”,愣是沒給這個棒槌飆的機會……


    好險啊!


    宇文渭有些後怕,如果現在是他被轟出去,他都不知道以後還有何顏麵在關中待下去……


    會議散去,京兆府的官吏各個噤若寒蟬,都被房俊的強勢嚇到了。


    少尹韋大武和獨孤誠互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的無奈。


    作為京兆府的二把手,這本來應當是二人在仕途上展現能力的好機會。隻要能夠在房俊的手底下取得相當不錯的“戰績”,就必然會引起家族的關注,傾斜資源重點培養是肯定的,似錦前程指日可待。


    但是如今這種形勢,房俊強勢得不像話,整個京兆府哪裏還容得下別人出一丁點的聲音?若想要對抗房俊,就得隨時準備應對這種毫不講理的作風。


    跟一個棒槌共事,實在是太頭痛了……


    一直沒說話的獨孤誠晚上返回家中,與父親商議如何應對。


    聽著兒子述說房俊的強勢表現,獨孤武都皺著眉頭歎了口氣:“房俊的強勢,在於陛下的決心。正因為房俊體會到陛下打擊關隴集團的決心,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關隴集團的好日子,怕是要過到頭咯……”


    言下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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