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等房俊擁著嬌妻美妾去湯泉池子風流快活酣戰一場,便有侍女來報說是韓王妃帶著房家兩位小郎君以及房秀珠進香回來了,正在長安府中。


    而大郎房遺直正在正堂候見……


    房俊一陣無語。


    這位大兄著實是念書念的迂了,為人迂腐清高暫且不說,這政治頭腦簡直半點皆無。兄弟兩個感情雖然不錯,但是平素來往卻也不多,房遺直不滿房俊肆意妄為鋒芒畢露到處得罪人,而房俊也有些看不上房遺直崖岸自高性格迂腐……


    可謂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一般有什麽事情房俊都會跟大嫂杜氏分說,甚少麵見房遺直。


    依著房遺直的性情就算是有什麽事也決計不會攆到莊子裏見自己,大抵也就是派遣一個家仆前來告知一聲,反正是兩兄弟,你鳥不鳥我、我睬不睬你,有事情你都得我辦了!


    這般追上門來,顯然不會是什麽好事……


    房俊揉著太陽穴,歎氣道:“大兄無故前來,定然是有為難之事交待。我最近忙著京兆府他們的事情,沒有對他多加關注,別是最近惹了什麽事吧?”


    高陽公主一臉茫然,搖搖頭。


    武媚娘抿了抿嘴角,狀似無意的說道:“聽說大兄最近跟竇家兄弟走的挺近……”


    竇家兄弟?


    竇德威與竇德藏那兩個衰佬?


    房俊皺皺眉,狐疑的看了武媚娘一眼,試探問道:“你該不會對大兄動了什麽手段吧?”


    無緣無故的房遺直找他作甚?既然武媚娘提到房遺直最近與竇家兄弟走得近,那搞不好就是武媚娘暗中使了什麽手段,對付房遺直倒不會,怎麽說那也是房俊的兄長,但是對於竇德威在碼頭調戲她的事,這丫頭可是無有一時或忘。


    這個世界沒人能比房俊更清楚武美眉有多麽記仇……


    褚遂良因為反對高宗李治廢黜王皇後改立武媚娘為後,便被武媚娘吹動枕頭風使得李治將褚遂良發配安南。這還不算,多年以後當褚遂良死後,幹脆將褚遂良的子孫盡數發配安南去跟褚遂良的鬼魂作伴,在其墳前盡孝……


    說不得就是對竇家兄弟下了手,房遺直又與竇家兄弟走得近,跑自己這裏來求情了。


    武媚娘眨眨杏核眼,一臉無辜:“關奴家什麽事呢?奴家可什麽都沒做。”


    房俊豈會相信?


    追問道:“當真什麽都沒做?”


    武媚娘這才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聲:“奴家想起來了,前些時日英國公家的玉瓏妹子前來找秀珠玩耍,卻恰好秀珠不在,奴家便跟玉瓏妹子聊了一會兒,好像……大概……可能……一不小心提起了碼頭的那件事?哎呀呀,奴家最近記性不太好,記不清楚了呢……”


    房俊頭痛萬分,恨恨瞪了一眼撒嬌賣萌的武媚娘,起身走向正堂。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定然是武媚娘咽不下心頭惡氣,故意在李玉瓏麵前說起那件事,她說的輕巧,什麽不小心提起,分明就是故意的!甚至可能還會暗示李玉瓏在他哥哥麵前提一提……


    李思文年底可是要回京述職的。


    就李思文那暴脾氣,敢調戲他兄弟的女人還能有個好?


    房俊火氣上來能將竇德藏弄得缺胳膊斷腿,李思文狠勁兒發作說不準能將竇德威的第三條腿給廢了……


    正堂內,房遺直一身錦袍,麵如冠玉,正沉著臉一言不發,連侍女奉上香茗亦視而不見。幾個侍女戰戰兢兢的待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侍候,心裏暗暗納罕。


    平素房遺直雖然迂腐,但是從來都是彬彬有禮,哪怕是對家中的奴仆婢女亦從不會動則打罵,隻有奴仆婢女們犯了錯的時候才會板著臉訓斥一頓,然後也是不了了之。


    故此,相對來說家中的奴仆婢女懼怕房俊更甚於房遺直。房二郎看似嘻嘻哈哈,但是眼睛裏不揉沙子,向來賞罰分明。有功勞的時候賞賜絕對不會吝嗇,但是犯錯誤的時候板子打得那也叫一個狠……


    今日這位大郎明顯氣場不對,怎地好似來興師問罪?


    好在房俊已然從後堂走出來,侍女們這才鬆了口氣。


    房遺直是兄長不假,但是誰都知道房家將來誰說了算,在房俊麵前,房遺直這位兄長的道行還差得遠……


    “哎呦,大兄今日怎地有閑,到莊子裏來探望小弟?眼瞅著就過年了,小弟已經叮囑了莊子裏的仆役收拾停當,這幾日就會府中過年。不過大兄來得倒是趕巧,上午的時候江南送來了幾盒極品的陽羨紅茶,大兄走的時候帶一些回去飲用,父親那邊我自會安排人送去,不勞大兄費心。”


    一聽說就極品的陽羨紅茶,房遺直麵上就是一喜。


    這可是市麵上與黃金等價的好東西,還是有價無市的那種!等閑人家就算出得起這價錢,你也買不到!


    不過隨即房遺直就想起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茶葉的,差點被這小子糊弄過去!


    老二越長越大,怎地這心眼兒也越來越多?


    房遺直哼了一聲,不滿的瞪了兄弟一眼,拖著聲調說道:“為兄今日前來,實是想要勸你一勸,莫要再胡作非為,即敗壞了我房家門風,也壞了你自己的前途!”


    這話說的有些重,不過房俊才不會放在心上。


    房遺直一心隻讀聖賢書,懂個錘子的前途?搞不好就是讓誰給攛掇來的……


    心中雖然如此想,話頭自然不能這麽說,到底是一母同胞,該給的麵子一定要給。


    房俊故作愕然道:“小弟沒幹什麽啊,到底是何事做錯,還請兄長直言。”


    房遺直頓時心中大爽……


    這兩年房遺直心中極其鬱悶。


    以往木訥棒槌的二弟忽然就出息了,又能寫得一手好字又能作的一手好詩,不僅娶了陛下的閨女當上了駙馬,官職爵位更是吃了藥一般撲棱棱的往上竄!


    之前大家談及房家公子,都是交口讚譽房大郎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現在提到房家,口口聲聲都是房俊如何如何。房遺直也是個凡人,盡管心中欣喜兄弟有出息有難耐,可是那種酸酸的失落還是難免。


    最氣人的是不但父親器重老二、母親偏向老二,就連自己的妻子也時常維護老二,搞得自己跟個鄰居家的孩子似的……


    換了誰都得鬱悶!


    現在房俊如此恭順的在自己麵前請求自己的“教誨”,房遺直覺得自己得到了肯定。任你房俊牛上天,說到底不還是老二,不還是我房遺直的兄弟,不還是得聽我的?


    長兄如父!


    壓抑著心中舒爽,房遺直板著臉說道:“你現如今已然是從二品的高官,為人行事就要端方正直,不可授人以柄。那竇德威雖然曾得罪於你,可你不也將人家好生懲戒了一番?得饒人處且饒人,怎能指使旁人在大街之上肆意行凶,大庭廣眾之下毆打與他,還口口聲聲見一次打一次?此舉委實狂悖,極為不妥!”


    房俊苦笑道:“好教兄長知道,小弟確實不曾讓人去尋那竇德威的晦氣,到底發生何事?”


    房遺直見他不承認,以為是狡辯推卸,怒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李思文當街將竇德威打得麵目全非,難道不是出自你的指使?你不承認也沒用,誰人不知那李思文唯你之命是從?”


    房俊扶額歎氣,果然……


    武媚娘那個妮子,當真是睚眥必報!


    竇家在房俊麵前表示恭順,房俊自然無法出手懲治竇德威,可武媚娘咽不下這口氣,直接讓李玉瓏傳話給李思文,讓李思文出手教訓……


    最妙的是竇德威被狠揍一頓,竇家還不能明著找房俊要說法,人是李思文揍得,你憑啥算在房俊頭上?


    盡管是個人都知道這背後必然有房俊的授意……


    所以,竇家隻能委托房遺直前來說項,充當說客。


    武媚娘就是武媚娘,打了人,還得讓人家無話可說,隻能求人上門說情……


    不過房俊還有更深一層的憂慮。


    李思文跟他的感情毋庸置疑,說是情同手足絕不為過,聽聞他房俊的女人受人欺辱從而義憤出手理所應當,也合情合理。但是這背後有沒有李績的默許?


    若是有,那事情的性質可就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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