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孝恭現如今的權勢地位,可謂已然達到宗室之中的巔峰,進無可進。他的追求也唯有在錢財之上方能得到那種不斷進步的享受。


    可是為了錢財而保留醉仙樓,會被人誤以為結交朝中大臣、世家門閥……


    非智者所為。


    李孝恭非是蠢人,房俊略加提點,他便悚然驚醒。


    點點頭,李孝恭說道;“多謝二郎指點,老夫是身在局中,反而心頭迷茫不見前路,差點誤入歧途了!不過正好,老夫今日請二郎前來,亦是有事想要相商,如今倒是正好與二郎的建議不謀而合。”


    房俊問道:“不知郡王所為何事?”


    李孝恭說道:“聽聞二郎與司農寺有過協議,要與司農卿竇靜一同編撰《農書》?”


    “確有此事。”


    “本王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要求二郎允許本王參與其中。不過二郎放心,既然參與那自然要做事。關中八百裏秦川,各處道州府縣的衙門、世家,便有本王來號召,並且將關中諸縣作為《農書》成書之後的實驗之地,如何?”


    《農書》是匯聚天下農務雜學而成的書籍,古之未有。所以即便編撰成書,那也需要一地來驗證書中所歸納總結的農耕之術是否正確,能夠增加糧食產量。


    最好的試探地自然是關中。


    但是房俊現在與世家門閥鬥爭激烈,而世家門閥又掌控著關中八成以上的土地,由房俊出麵大規模的開辟實驗之地,結果可想而知。


    但是李孝恭則不同。


    身為李唐宗室第一名將,誰敢不賣他的麵子?


    隻不過讓房俊疑惑的是李孝恭的動機……


    “郡王何以對《農書》感興趣?”


    “本王對所有的農耕之事全部沒興趣。”


    房俊有些懵……


    既然您老人家的誌趣都在鍾鳴鼎食、嬌妾美婢之上,那您就敞開了玩兒,這大唐還有誰敢攔著您不成?就算是有閑的蛋疼的禦史言官彈劾幾句,李二陛下又怎會為了這等小事降罪與你?


    李孝恭歎氣道:“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


    房俊:“……”


    這位河間郡王這是害怕了呀!


    也難怪,對李二陛下登基有過鼎力扶持的關隴集團都因為利益相悖威脅到了皇權的穩固,而遭遇李二陛下的無情打擊。何況他這個衝鋒陷陣的走狗?


    以李二陛下的性情,“狡兔死,走狗烹”這種劇情不一定會發生,但是李二陛下之後呢?


    下一任皇帝是否還會允許他這個宗室之中最具有號召力的名將存在?


    所以,李孝恭這是要依靠編撰農書來提升自己在民間的聲望,同時削減自己在宗室之中的影響力……


    高瞻遠矚啊!


    房俊佩服不已。


    以一個穿越者的眼光來看,李孝恭除了愛財之外,其實眼光和能力都算是非常不錯了。


    而且他的愛財有怎知不是另一種“自汙”的方式呢?


    若是當真如此,那已經不是“高瞻遠矚”了,可以讚一句“老奸巨猾”!


    可是李孝恭下一句就讓房俊懷疑自己的判斷。


    “二郎既然讓本王斷了這醉仙樓,那自然應當再給老夫指明一條發財的光明大道才是。否則這府中的姬妾美婢難道都去喝西北風麽?”


    李孝恭之言理直氣壯。


    房俊差點絕倒。


    您到底是有多喜歡錢?


    不是帶著您建了船廠日進鬥金麽,還不滿足?


    再者說我勸你停了這醉仙樓乃是對你好,你怎能翻臉就賴上我呢?


    自古愛財者,無恥多矣……


    房俊搖頭歎氣,不過深思之後,點頭說道:“說起來,近日還真就有一樁大買賣,利潤自然不在話下,隻是不知道郡王有沒有魄力?”


    李孝恭頓時雙眼放光,語氣堅定:“魄力?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魄力!尤其是在賺錢這種事情上!快說說是何買賣,若是再來一個江南鹽場那般的生意最好不過了!”


    一提起鹽場,李孝恭就有一種“時不我與,嫉恨如狂”的煩躁!


    那是多大一筆利潤?


    最厲害的還是可以世世代代的經營下去,與國同休!


    偏偏自己離的太遠,卻是一分一毫都未曾分潤,如何能不扼腕歎息?


    房俊說道:“當然比不得鹽場那般瘋狂,但是也足夠豐厚。”


    李孝恭整個人的精氣神瞬間提升,急切道:“速速說來聽聽!”


    能被房俊說一句“豐厚”,那就絕對是豐厚!


    這等機會,李孝恭絕對不會錯過!


    房俊想了想,說道:“此事尚在謀劃之中,暫時還不能泄露半點風聲,還望郡王海涵。不過倒是可以稍微交待一下,郡王若是想要參與,投入多少錢財尚在其次,您的主要任務就是抗住關隴集團,往死裏扛!”


    李孝恭倒吸一口涼氣!


    抗住……整個關隴集團?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為難,而是狂喜!


    房俊這小子辦事地道,一向是投入大產出大回報大!


    死死抗住整個關隴集團這得是多大的風險?搞不好就得身敗名裂!一半人相抗也扛不住,恰好他李孝恭就是堪堪能夠扛得住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這麽大的風險,就意味著匯報絕對豐厚!


    這位戰場之上的無敵統帥舔了舔厚實的嘴唇,盯著房俊問道:“稍稍透露一下,收益會有多少?”


    這個倒是不妨,房俊想了想,說道:“起碼不會低於兩百萬貫!”


    “幹了!”


    李孝恭狠狠一拍桌子,連到底幹什麽都不問,便徑自表態:“不管幹什麽,隻要不是造反,那就算老夫一份兒!”


    房俊尚未說話,便聽到一人說道:“這怎地還說起造反了?王兄要幹什麽大事,非得要算上一份兒?”


    二人同時扭頭。


    房俊微微詫異,誰人能擅自進入李孝恭的房間?


    李孝恭則麵色陰鬱,隱隱有雷霆凝聚。


    真當老夫老了,提不得刀殺不動人了,手底下就敢胡亂應付,居然敢不經請示便將人放入自己談話的房間?


    不過等到看清楚來人,那股子怒氣瞬間消散,擺了擺手,說道:“原來是承範,來來來,這邊來坐。”


    房俊亦趕緊起身見禮,口中道:“下官見過江夏郡王。”


    來人嗬嗬一笑,抱拳道:“都是自家人,何須多禮?二郎且坐便是。”


    此人正是江夏郡王李道宗。


    年頗為好學,敬慕賢士,從不以勢淩人,在唐初宗室之中,隻有他和河間郡王李孝恭最受時人的稱讚。


    武德二年,李世民率軍自龍門關乘堅冰過黃河,屯兵柏壁,與劉武周主力宋金剛軍對峙,並同固守絳州的唐軍形成犄角之勢,進逼宋金剛軍。


    李道宗時年十七歲,第一次隨李世民衝鋒陷陣。


    李世民登玉壁城觀察軍情,回頭問李道宗:“賊人恃眾想邀我決戰,你認為該怎麽辦?“李道宗答道:“劉武周乘勝,其兵鋒勢不可擋,正好應當用計加以摧敗。況且烏合之眾不能持久,如能堅守壁壘以挫折其銳氣,待其糧盡力屈,可以不戰而擒獲其眾。“


    後來劉武周軍果因糧盡連夜退走,唐軍追至介州,一戰而勝。


    唐軍奪回河東要地,對鞏固關中,爾後爭奪中原具有重要意義,初出茅廬的李道宗功不可沒,展現出非凡的軍事天賦!


    隨後,李道宗參與破劉武周、赫戰功,與李孝恭一起被稱為“宗室雙雄”,並稱為賢良之將。


    李二陛下更在去年說出讚譽之語破王世充、滅東突厥、吐穀渾等諸多戰役,為大唐王朝開疆拓土立下赫:“當今將帥,惟李績、道宗、薛萬徹。”


    作為大唐的皇親國戚,李道宗猶如漢朝的衛青和霍去病,征戰四方,功勳顯赫,所立下的功績絕對不在名震後世的侯君集秦瓊尉遲敬德等人之下。


    當然,房俊之所以對李道宗如此關注,其實隻是因為這人有一個寶貝女兒,曆史上嫁入吐蕃成為了文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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