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身後,整裝待發的大唐鐵騎如同猛虎出柙,發起反衝鋒!


    雙方人數相差不多,但是唐軍戰馬盡皆釘了馬掌,鐵馬掌踩在冰雪地麵上“哢哢”作響,堅硬的冰雪被馬蹄刨起拋飛,聲勢更勝!


    薛延陀人也有馬掌,但是極其低劣的冶鐵技術使其缺乏足夠的鐵料,連鑄造兵器所用的鐵料都捉襟見肘,哪裏舍得給戰馬釘馬掌?


    反正他們戰馬有的是……


    呼吸之間,雙方距離便隻剩下幾十丈,彼此呼和咒罵的聲音清晰可聞。


    薛仁貴一馬當先,雙腳踩著馬鐙,身子離開奔馳中顛簸的馬背,盡量保持穩定,雙手持著火槍瞄準前方的敵人,扣動扳機。


    燧石摩擦出火星點燃火繩,迅速引燃火藥,火藥在槍膛內爆炸,產生巨大的能量,將鉛彈推射出去。


    “砰”


    一聲悶響,火槍的槍口騰起一股濃煙,對麵一個騎兵應聲墜落馬背。


    薛仁貴這才從容不迫的一手摘下鳳翅鎏金鏜,一手將火槍掛在鳥翅環得勝鉤上,坐穩馬背,衝進敵軍陣列。


    在他身後,“砰砰砰”一陣爆豆一般密集的槍響,衝鋒在最前的薛延陀騎兵紛紛中槍,下餃子一般從馬背上墜落。


    而後,兩軍接陣。


    薛仁貴手裏鳳翅鎏金鏜橫著往前一拖,支棱出來的兩根“鳳翅”便將一個敵兵削成兩段,緊接著順勢往前一刺,配合著戰馬的衝擊力,將另一個敵兵捅了個窟窿,隻是有“鳳翅”阻擋,未能刺個對穿,硬生生給懟下馬背,一命嗚呼。


    一杆鳳翅鎏金鏜上下飛舞有若蛟龍出水,被薛仁貴舞得虎虎生風,迎麵之敵無一合之將,盡皆一個照麵便被其擊殺,身後唐軍兵卒護衛其左右,猶如一柄巨大的鋒矢一般狠狠鍥進薛延陀陣中!


    高侃與習君買護其兩翼,兩杆馬槊有若毒龍出洞,每一下刺出,必有血花噴濺,三人組成箭頭,如同尖刀刺入敗革、熱刀插入黃油,狂飆突進,銳不可當!


    *****


    薛延陀在遭受火槍射擊的那一刹那,士氣便跌落至穀底。


    沒見過這玩意兒啊……


    砰砰砰的響完了冒煙兒,然後咱們的兵卒就墜馬喪命,這是巫術嗎?


    最可怕的敵人不是無敵,而是無知。


    麵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情形,不僅僅是兵卒們慌了,就連咄摩支也有些懵。


    “砰!”


    耳畔響起一聲悶響,黑乎乎的前方唯有唐軍人影幢幢,根本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暗器”便擊中咄摩支的前胸,一股巨大的力量猶如大錘一般狠狠的錘在他的胸口,咄摩支渾身一震,繼而尖銳的刺痛從胸口傳來,伸手一摸,胸前的革甲已經被不知何物的暗器洞穿一個窟窿,鮮血汩汩流出,渾身力氣都隨著流出的鮮血飛速的消逝。


    咄摩支悶哼一聲,無邊的恐懼襲上心頭,舉起手想要招呼兵卒們撤下去,今日的唐軍有些神神道道,唯恐大事不妙。然而未等他喊出聲,身子已然沒有了力氣,晃了幾晃,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


    地麵上的冰雪已然被馬蹄踏得鬆軟,身體跌落上去,濺起一蓬冰屑雪沫。


    左右的親兵駭然欲絕,急忙勒住戰馬,跳下去將其攙扶起來,卻發現咄摩支麵如金紙,胸前鮮血淋漓,兩眼瞳孔已經開始渙散,眼見就不活了……


    “渠帥!”


    “渠帥!”


    親兵們疾聲呼喊,咄摩支勉力睜開眼,用盡最後的力氣,嘶聲道:“撤退,撤退,唐軍有古怪,不可力敵,白道口已然無法攻占,繞過陰山,返回漠北……”


    他是真的憋屈啊!


    身為薛延陀的戰士,戰陣衝鋒、馬革裹屍本是常事,人人都怕死,但人人最終都得死,早死晚死其實也沒什麽。


    但是連敵人的麵都未碰上,誰殺死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死法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


    然而迅速消逝的生命使得他眼皮沉重意誌模糊,再是如何不忿,也無法挽回逝去的生命。


    “渠帥!”


    “您醒醒!”


    ……


    所有薛延陀大大小小的渠帥都懵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何隻聽得砰砰聲響,然後咱們的戰士便紛紛墜馬死去?


    難道是有天神助威唐軍不成?


    “怎麽辦?”


    幾個為首的渠帥麵麵相覷,手足無措。


    不遠處,唐軍鐵騎已然衝入以防陣列,猶如一柄燒紅了長槍刺入黃油之中,無堅不摧,所向披靡。


    再不做出決斷,怕是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撤吧!”


    “是呀,非是吾等怕死,可是情況太過詭異,焉知唐軍不是使了什麽鬼神之術?吾等不怕刀箭,但是神鬼之力,如何能敵!”


    “趕緊跑吧,眼下士氣低迷,唐軍又有不可知的手段,再晚一點,跑都跑不掉!”


    “現在跑,或許還能掙得一個活命的機會,繞過陰山固然太遠,可總歸有一絲希望,總比莫名其妙的死在這裏好得多……”


    麵對低迷的士氣,幾個渠帥隻是稍稍商議一番,便做出決斷。


    “撤退!”


    “撤退!”


    幾個渠帥起身躍上戰馬,連連呼喝,召集麾下。


    至於咄摩支的屍體,則無人理會。


    薛延陀性情剽悍信奉薩滿,認為人死之後魂歸自然,所以從來沒有收攏屍體的傳統……


    一溜煙兒的便調轉馬頭,向著來路撤退。


    撤了一段距離,又覺得不對。


    如此直來直去,萬一定襄城的唐軍出動兩麵夾擊,豈非一頭裝上去?


    又趕緊扭頭向著西方順著陰山腳下一路狂奔……


    薛仁貴率軍一路衝殺,一盞茶的功夫,便殺透敵陣,看著落荒而逃的數千騎兵,他也懶得去追。


    “打掃戰場,將俘虜收押看管,不許虐待,這可都是錢!”


    薛大將軍也被房俊給帶壞了,以往在唐軍眼中完全就是累贅的俘虜,恨不得一刀一個剁個幹幹淨淨,現在卻如珍似寶的看管起來。這些年輕力壯的薛延陀戰士隻要能夠活下來,那就是頂頂的壯勞力,開山修路挖礦冶鐵,各個都是一把好手,比招募雇傭的大唐百姓好用多了……


    “諾!”


    高侃興奮的領命,回頭指揮兵卒清理戰場。


    不僅僅有大量受傷未死的俘虜,尚有薛延陀人丟棄的大批營帳輜重,光是戰馬就俘獲了幾千匹!


    薛仁貴騎在馬上,望了一眼薛延陀人逃跑的方向,又低下頭,將火槍拎在手裏掂了掂,滿意得不行。


    這火槍固然還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是臨敵對陣輕快方便,殺傷力不小,尤其是發射之時的響聲和煙霧能夠驚擾敵人馬匹,使得敵人士氣受挫,實在是戰場之上的利器。


    聽聞槍炮局正在研發一種全新的火槍,隻要在槍膛裏壓入“子彈”,即便是騎在馬上亦可以連續發射,那可真是大殺器!


    往後打仗哪裏還用得著橫刀長矛決死衝鋒?


    遠遠的站成一排,舉著火槍射擊就能將敵人統統殺光……


    隻要想想勇猛的薛延陀騎兵排成陣列整齊的衝鋒,然後唐軍抄著火槍不停的射擊場麵……


    真是期待呀!


    隻可惜這一次出征倉促,所攜帶的彈藥有限,否則還真的可以試驗一下平素操練的“三段擊”對敵之時到底有著怎樣的威力。


    隻有等著房俊率領大軍趕上來,才有可能目睹那等盛況了。


    之前房俊意欲直出白道進入漠北,橫掃武川直搗鬱督軍山,薛仁貴還認為房俊異想天開急功近利。但是現在火槍經由實戰檢驗,薛仁貴才發現擁有了這等武器的唐軍麵對薛延陀騎兵的時候幾乎是無敵的……


    更別說,還有震天雷這等衝鋒陷陣之時威力無匹的大殺器!


    策馬回到山口,薛仁貴大聲下令:“清掃戰場之後,趕緊生火造飯,派出斥候一路向南,接應大帥,同時查探大度設之行蹤,若有消息,即刻回報!”


    “諾!”


    整個山口忙碌起來,唐軍士氣高昂,戰意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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