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


    臥房裏傳出一聲驚呼,外頭歪在桌子上睡著的幾個侍女猛然驚醒,相互望了一眼之後齊齊色變,瞌睡蟲一瞬間便不翼而飛,紛紛跳起來衝進臥房。


    房俊從床榻上跳下來,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的房門便被打開,幾個侍女擎著燭台衝進來。


    燭光大盛,將臥房內照得一片通亮。


    床榻上鋪著錦被,這會兒一個女子披散著頭發擁被而坐,秀麗的臉上滿是驚容,緊緊抓著被子掩在身前,一雙眸子驚恐的瞪著房俊。


    居然是城陽公主……


    在她身後,高陽公主揉著眼睛坐起,絲毫不知發生什麽事,懵懂的看著床邊站著的一圈兒人。


    她定了定神兒,強撐著眼皮,慵懶問道:“發生了何事,為何都進來了?”


    “噗通!”


    幾個侍女齊齊跪在地上,嬌軀發顫,手中燭台晃動,燭火一陣飄搖,其中一個顫聲道:“殿下恕罪,奴婢該死……”


    高陽公主依舊未明狀況,身邊的城陽公主卻忽然“嗚”的一聲,一頭紮進自己懷裏大哭起來。


    “嘶……”


    高陽公主嚇了一跳,神智這會兒才算是歸位徹底清醒,瞅了瞅懷裏抽噎不止的城陽公主,又看了看隻穿著中衣一臉尷尬站在床邊手足無措的房俊,終於明白好像發生了什麽……


    她瞬間秀美豎起,先是拍了拍城陽公主的肩膀,又瞪著跪在地上的幾個侍女,嬌叱道:“好啊,本宮讓你們幾個守在門外,等著駙馬回來的時候告訴他城陽公主今晚與我同睡,你們定是偷懶貪睡!眼下出了這等事,將你們千刀萬剮都難贖其罪!”


    “嗚嗚……殿下饒命!”


    幾個侍女嚇得大哭,臉色蒼白魂不附體,隻知道“砰砰砰”的一個勁兒磕頭,沒幾下就一個個額頭流血,淒慘不已。


    房俊無奈,喝了一聲:“若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就都給老子閉嘴!”


    侍女們嚇得哽咽著不敢出聲,連城陽公主也嚇得嬌軀一顫,伏在高陽公主懷裏不敢出聲。


    高陽公主怒氣衝天,瞪眼道:“你凶什麽凶?還敢凶城陽,你可真是……”


    房俊扶額,無奈道:“你小點聲行不行?某也隻是剛剛進屋,這才發現城陽殿下在此,什麽都沒做,黑燈瞎火也什麽都沒看到,你大驚小怪的作甚?若是鬧大發了,沒事兒也變成有事兒!”


    高陽公主麵色狐疑,瞅了瞅自家郎君,又看了看懷裏抽抽噎噎的城陽公主,遲疑道:“當真什麽也沒發生?”


    房俊斷然道:“肯定沒有!”


    低頭對幾個侍女說道:“若是不想死的,這件事就給老子爛在肚子裏,但凡吐出去一個字,就等著闔家遭殃吧!趕緊滾出去!”


    “喏!”


    幾個侍女得蒙大赦,不敢多留,趕緊狼狽退出去,臨走將燭台放在桌上。


    這件事本就是她們的錯,今日傍晚高陽公主沐雨過後,城陽公主尋了過來,姊妹兩個在屋子裏說著話兒,等到困意襲來,時辰已晚,高陽公主邀請城陽公主秉燭夜話,城陽公主也就同意下來,同榻而眠。


    臨睡隻是高陽公主特意叮囑幾個侍女守在外間,等到房俊回來說明情況,讓他另外找地方歇息,結果她們幾個連日來舟車勞頓疲憊不堪,漸漸支撐不住,一不留神便睡了過去,結果根本沒發現房俊回來,方才鑄成大錯。


    按理來說,她們論罪當誅。


    不過房俊不願意如此草菅人命,到底都是平素伺候高陽公主的貼身侍女,再將原本高陽公主的幾個侍女收入房中之後,便是這幾個侍女一直伺候著,如同家人一般,豈能忍心害其性命?


    這等事乃是極為忌諱之事,一旦傳揚出去的後果想必她們也清楚得很,警告一番,諒她們也不敢亂說……


    待到侍女出去,屋內氣氛很是尷尬。


    看著城陽公主伏在高陽公主懷裏,烏黑的秀發披散在刀削也似的香肩上,瘦弱的脊背隨著哽咽一下一下的輕輕抽搐,心中無奈,隻得溫言道:“城陽殿下恕罪,微臣魯莽輕率,有所冒犯,實在非是不敬。”


    高陽公主便瞪了自家郎君一眼,輕輕擺手,給個眼色,示意他出去,嘴裏卻說道:“你這人哩,一向毛手毛腳的,簡直不知所謂!還杵在這裏幹嘛?難不成想要同床共枕不成?快快出去!”


    房俊隻得說道:“微臣遵命!”


    顧不得穿衣服,灰溜溜的逃了出去。


    到了外間,幾個侍女靠牆站了一溜,見到房俊出來,齊刷刷有都給跪下,眼淚劈哩叭啦。


    房俊歎口氣,無奈道:“這件事你們也知道輕重,但凡有一個字傳揚出去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想必你們都心中有數,那個時候誰也饒不得你們,將嘴巴閉嚴實了,某也隻能幫你們到這一步。”


    幾個侍女感激涕零,齊聲道:“國公恩德,吾等無以為報,惟願銜草接環,至死相隨!”


    都是皇族豪門的家仆,平素耳濡目染,知道事情輕重,今日也就是心善的房俊在這裏,否則換了任何一個人,都隻能是先將她們幾個打殺了再說,誰會肯饒了她們?


    因此感激之情發自肺腑,情真意切。


    房俊搖了搖頭,走到門口隨手拎起一把雨傘,走到門外撐開,頂著小雨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一側的廂房走去。


    ……


    臥房內,紅燭高燃,錦被翻浪。


    高陽公主攬著城陽公主的肩膀,伸手撥開她垂散的發絲,瞧了瞧她哭得通紅的眼眸,神情狐疑道:“先前我睡得死,一點聲息都未聽到,那個啥……他該不會幹了什麽吧?”


    雖然對自家郎君的人品挺有信心,畢竟家中那麽多美婢卻從不亂來,可是瞧著城陽公主哭得這麽淒淒慘慘戚戚,心裏又有些沒低。


    若是什麽也沒做,何至於哭成這樣?


    想到這裏,心裏又突地一跳,自家郎君雖然素來對於美色這一塊拿捏得穩穩的,從不亂來,可是卻一直與長樂保持著曖昧的關係,若說他對長樂不動心,打死她都不信。


    如此看來,自家郎君或許對旁的的女人沒太大興趣,可是對於大姨子小姨子什麽的卻顯然心存不軌。


    尤其是再想到那位與郎君長時期保持著親密關係的武順娘……


    高陽公主不禁大為懊惱,縱然郎君對長樂公主心存覬覦,她亦不曾過多管束,畢竟長樂如今已經和離,尚未婚配,就算有些風流韻事也不傷大雅,頂了天就是外頭多一些風言風語。


    可城陽公主那可是杜荷的老婆,堂堂房陵杜氏杜如晦的兒媳婦,這萬一做下什麽醜事,父皇一旦得知,那還了得?


    尤其是如今杜荷就在這出別苑之中,若是知道自己老婆被郎君給……那可不得拎著刀子拚命?


    再慫的男人也受不了這個啊!


    城陽公主卻急忙搖頭,疾聲道:“沒有沒有,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瞧著城陽公主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模樣,高陽公主急道:“你倒是說呀,平素你可是自詡什麽巾幗不讓須眉,一向憧憬平陽昭公主的,這會兒卻好似那些小家碧玉一般羞臊扭捏,都什麽時候了?”


    城陽公主覺得自己委屈,原本是想要與高陽公主多多親近,拉近兩家的關係,誰能想到最後居然將房俊拉到自己被窩裏?


    眼窩裏頓時又淚水漣漣,氣得高陽公主抓狂。


    好半晌,城陽公主才抽抽噎噎說道:“就是……摸了一下……”


    其實何止摸了一下呢?那廝大抵是當真不知摸到了誰,居然還想著將手從中衣底下伸進去……


    高陽公主無語,埋怨道:“就隻是摸一下,你便至於這般哭哭啼啼的?又不是故意的,還能掉塊肉不成?我還以為他……他……你可真氣死我了!”


    城陽公主本就委屈得不行,聽了這話,頓時又羞又惱,抹了把眼淚瞪著高陽公主,氣道:“你還在這裏說風涼話,都這時候了你還護短,合著橫豎都是你家裏占了便宜是吧?真真氣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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