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欽陵、勃論讚刃兩人身先士卒,所有噶爾部落的兵卒都受到鼓舞,且知道此戰必須攻陷紫山口的重要性,自是士氣高昂、殺氣騰騰,緊隨二人之後發動潮水一


    樣的攻勢,悍不畏死的向著守軍陣列衝鋒。一旦守軍密集、陣地嚴謹,便會有一顆“震天雷”飛入人群轟然炸響,成片的守軍被掀翻在地,嚴密的陣型出現鬆動,噶爾部落一點一點蠶食驛站外圍的陣地


    ,終於越過圍牆一線,進入驛站的中心區域。隻不過守軍的人數遠遠超過噶爾部落,越是接近中心區域陣勢越是密集,前進一步都難如登天,“震天雷”的數量有限不可能隨意使用,雙方短兵相接殺得人


    仰馬翻、血流成河。


    論欽陵早就盯著守軍後陣,見到那邊人群湧動後陣的守軍潮水般分開一條通道,知道是沒廬次旦來了,大聲對身邊的勃論讚刃道:“衝上去,幹掉他!”似勃論讚刃這樣的猛將就應該狂飆突進、斬將奪旗,而不是混在亂軍之中廝殺,雖然迎戰沒廬次旦的危險性遠遠大於軍中混戰,但論欽陵沒有憐惜自家兄弟


    的心思,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心疼保全之餘地。


    兩軍相逢,勇者勝。


    “是!跟我走!”


    勃論讚刃聞聽守軍主將上陣,頓時戰意飆升,大吼一聲,輪著釘頭錘帶著自己的衛兵便衝殺過去,百餘人形成一個巨大的鋒矢鑿開敵陣,長驅直入。沒廬次旦也見到氣勢洶洶衝殺過來的勃論讚刃,雖知曉對方聲名赫赫、凶悍驍勇,卻渾然不懼帶著親兵部隊便也迎了上來,手中長矛揮舞,隔著數丈遠便大


    叫:“噶爾小賊,納命來!”勃論讚刃凶性大發,握著釘頭錘就要往前衝一錘砸爛對方頭顱,冷不防身後飛出一樣東西,在他眼尾餘光之中飛過一段距離落在正衝鋒過來的沒廬次旦腳下


    ,繼而光亮一閃,一聲震耳欲聾的沉悶炸響震得勃論讚刃腦瓜子嗡嗡作響,沒廬次旦則整個人被掀翻在地,四周守軍倒地一片、哭號哀叫。勃論讚刃頓時勃然大怒,反身將一個衛兵揪住,破口大罵:“此兩軍陣前堂堂決勝,生死隻在高下之間豈能以此等卑劣手段謀害對方?吾之生命被你所毀也!


    ”自古兩軍對陣、戰將決勝必然堂堂正正,兩邊軍隊連冷箭都不能放,更何況是趁著對方衝上來的時候丟過去一顆“震天雷”?縱然因此不戰而勝,也必將遭受


    天下人恥笑。


    那衛兵嚇得牙齒打顫、渾身發抖,唯恐下一刻釘頭錘便落在自己天靈蓋上,忙道:“將軍息怒是大帥對我下的命令!”


    在噶爾部落,長子讚悉若被稱作“少主”,“大帥”的稱呼隻能是論欽陵。


    “將軍快看,那人沒死!”


    “嗯?”


    震天雷在腳下炸開,破碎的彈片足以將人炸成刺蝟,人居然沒死?勃論讚刃鬆開衛兵握著釘頭錘看去,發現沒廬次旦果然在兵卒攙扶之下搖搖晃晃站起來,火光映照之下才發現其人渾身上下覆滿鐵甲,就連臉上都帶著麵甲


    幾乎武裝到牙齒,比“具裝鐵騎”還“具裝鐵騎”……


    在吐蕃一般人可湊不足這一身鐵甲,也就是“沒廬氏”這樣的“尚族”才有這份底氣。


    勃論讚刃頓時鬆了口氣,隻要沒被震天雷炸死就太好了,自己聲名無礙,接下來就要用釘頭錘砸碎對方的腦袋。


    “殺!”


    大吼一聲,一馬當先衝了過去。沒廬次旦也從暈暈乎乎中清醒過來,發現身上沒怎麽受傷,頓時大怒:“卑劣小人,若不敢決一死戰就滾回去吃奶,此等暗算之行徑與蟊賊何異?祿東讚果然


    生下來的都是雞鳴狗盜之輩,吐蕃之恥辱也!”


    握著長矛就衝上去。勃論讚刃氣得哇哇大叫,掄著釘頭錘兜頭蓋臉就砸下去,這種招式沒什麽花俏但基本不可能避開,沒廬次旦隻能一偏頭往旁邊讓了一步,任由釘頭錘砸在肩


    膀上,手中長矛閃電刺出直取勃論讚刃前胸。


    “當”一聲悶響,釘頭錘的錘子砸在沒廬次旦肩膀,鐵甲被砸出一個凹坑疼得沒廬次旦慘叫一聲,腳下一個踉蹌。


    “叮”矛尖刺中勃論讚刃胸前,卻被胸甲所阻,難做寸進。兩人皆混身覆蓋鐵甲,仿佛兩頭鋼鐵猛獸一般狹路相逢,隻不過長矛無法刺穿鐵甲,釘頭錘卻可以震傷髒器甚至砸開鐵甲,勃論讚刃士氣大增,無視沒廬次旦的反擊,掄起釘頭錘一下又一下的猛砸下去,一時間雙方兵卒好似忽然置身打鐵爐,“丁丁當當”打鐵之聲密集緊迫猶如雨打芭蕉,沒廬次旦毫無還手之力被打


    得慘叫連連、左支右絀,不斷後退。


    雙方衛兵這才反應過來,守軍一擁而上將沒廬次旦護在當中,用自己的身軀去擋住勃論讚刃狂風驟雨也似的進攻。噗!一個衛兵來不及躲閃被砸中頭顱,腦殼蜜瓜一般破碎、漿水四濺,另一個衛兵則被接下來釘頭錘釘子那麵鑿中胸口,胸骨頓時凹陷碎裂,整個人口噴鮮


    血破布袋一樣倒地不起。


    隨著勃論讚刃凶性大發掄著釘頭錘猛打猛砸,守軍節節敗退,沒廬次旦驚魂甫定無心戀戰,站穩腳步之後回頭就跑。


    論及武力他自認不在勃論讚刃之下,可對方手中那奇門兵器卻是鐵甲的克星,自己敗下陣來不是武力不及而是裝備不足,非戰之罪也!


    勃論讚刃見其逃遁連忙追著打砸,守軍被他錘得慘叫連連、七倒八歪,但還是越來越遠的逃開,情急之下大聲吼叫:“沒廬次旦死了!沒廬次旦死了!”左右衛兵也恍然大悟,跟著一起大叫,叫聲在整個戰場回蕩,守軍茫然不知發生何事,聽聞主將身死,回頭看去果然見到後軍已經亂作一團、主將不知去向


    ,士氣一瞬間崩潰,正與噶爾部落交戰的兵卒要麽掉頭就跑、要麽丟掉兵器趴在地上抱頭投降,前一刻還交戰激烈、紋絲不動的陣列土崩瓦解。


    很多時候戰場之上憑恃的就是一口氣,咬住牙、憋住氣,便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可若是這口氣沒憋住,那便是一泄如注,兵敗如山倒。渾身浴血、兩臂發麻的論欽陵隻覺得周邊壓力一鬆,耳中聽聞“沒廬次旦已死”的呼喊聲頓時大喜過望,指揮部隊咬緊牙關又往前衝了一段,最後抵抗的守軍


    也徹底混亂、敗退。


    大局已定。


    “窮寇莫追!打掃戰場,就地休整!”


    “二弟,二弟在何處?”守軍潮水一般自山口沿著山道向南撤退,論欽陵不敢追擊,因為半路必然遇上援軍,以自己麾下當前之狀態一旦交戰必然打敗,隻能就地休整、然後固守山


    口擊退敵軍。


    但他更為擔心勃論讚刃,馬上派人去前去尋找。不久勃論讚刃返回,摘下頭上八瓣盔,兀自喋喋不休:“沒廬次旦也算是個人物了,孰料全無膽氣、畏戰怕死,幾個回合便跑得沒影兒,呸!懦弱小兒也敢與


    吾齊名?不知羞也!”


    此戰大勝,二弟安然無恙,論欽陵長長鬆了口氣。勃論讚刃卻還在抱怨:“兄長你怎能讓人以震天雷偷襲沒廬次旦呢?萬一將其炸死豈不是讓我一世英名盡付流水徒惹天下人恥笑?那等畏戰怯懦之輩我一錘子


    便可將其砸死,你卻偏要用那等卑劣手段……”


    “閉嘴!”論欽陵吼了一聲,不理會這個“棒槌”,轉身吩咐兵卒就地休整,治療傷創、埋鍋造飯、更換兵器,爭取一切時間休息恢複體力,若無意外馬上就要再度迎來


    一場惡戰。


    “斥候都向南追蹤潰軍,一旦發現有敵人援軍抵達,馬上來報!”論欽陵有條不紊的安排任務,小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經全黑,馬上將兵卒驅趕起來將先前被炸毀的圍牆進行簡單修葺,即便不能恢複如初起碼要能夠抵禦


    騎兵衝鋒。


    不久,斥候回報,敵人援軍果然來了。


    “主將乃是塞如貢敦,麾下八千兵馬皆其部族之精銳,已經抵達山口以南十裏與沒廬次旦匯合。”


    “敵軍合兵一處,已經向山口挺進!”


    論欽陵吐出一口氣,大吼道:“準備迎戰!”紫山口的戰略位置極為重要,一旦突破此處繼續向南進軍,就將踏入“羌日六部”之地域,這些部落大多依附於鬆讚幹布成為其親領之土地,這已經是鬆讚幹


    布的勢力核心區域。


    一旦踏足其上,戰略意義大為不同,整個吐蕃核心權力階層都將受到震蕩。


    這也是論欽陵預想之中最為重要的階段,是至此止步、還是繼續進軍,則需要進一步根據整個局勢之變化來確認。


    毫無疑問,紫山口是大唐的底線,希望噶爾部落駐紮於此與前來攻伐收複失地的吐蕃軍隊展開拉鋸戰,以達到消耗吐蕃、噶爾部落之戰略目的。


    但論欽陵自然不會乖乖的聽從大唐命令行事,他要紮在這裏等著吐蕃那邊的局勢變化,一旦局勢對自己有利,他會毫不猶豫的衝出紫山口直奔邏些城。而吐蕃內部局勢變化之根源,則在於開戰之初便趕赴羌塘、年麥聯係“衛藏”各處部落的讚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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